“要不是那傢伙死纏爛打軟硬兼施,本小姐還沒想嫁他呢。”
“蘇大哥是個好人,一定會對你好的。恭喜你啊曉晴。”
“那快說,來不來?”
“這,當然。”童語煙真的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邀請,“我一定會去參加的。可曉晴,伴娘……我沒做過誒,不知道行不行?”
“必須你啊,我還沒做過新娘呢,也緊張得不行,你陪着我就成。只是記得,別打扮得比我都美咯。”
董曉晴故意調侃,讓童語煙很快打消了顧慮,打心底裡感動於她給予自己的這份“殊榮”。很肯定地點點頭,轉念又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試探地問,“到時候,我可以和伊萬,一起去嗎?”
董曉晴挑眉看看她,故意拖長了音,“當……然啦。不過你得給我先老實交代——你和那個俄羅斯大帥哥現在——什麼關係?”
童語煙咬咬脣,思考着怎麼措辭間,董曉晴搶白問:“你們不會已經結婚了吧?”
“沒有沒有。”童語煙趕忙搖頭,“其實,他……一直陪着我,一直幫着我,我覺得……說不定哪一天,我真的告訴你,我和他結婚了……曉晴,你也不會太驚訝吧?”
董曉晴明亮的杏眼看看她,點點頭道:“嗯,我明白了。那語煙啊,現在有空嗎,我們去外面逛逛吧,聊聊天。”
“嗯?”
“走啦,四年沒見了,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童語煙還猶豫着,董曉晴已經作勢拖着她往外走去,這讓童語煙不禁懷疑,帶她從這裡出去,纔是今天董曉晴來找她的真正目的。
可是,她能找她說什麼呢?董曉晴,她是沒理由不信任的啊。
而這種信任,在看到董曉晴開車一路而去,直往雁鳴山蜿蜒而上時,不得不動搖起來。
“曉晴,爲什麼來這兒?”
董曉晴看看她,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直到這時,才認真地開口道:“你可能猜到我會跟你說什麼了,但是你別擔心,真的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我只是想帶你去山頂看看。”
終是逃不開,剛剛在研究所裡,她顯然對她察言觀色許久,把話也憋在心裡許久。那些董曉晴可能會說的,都是童語煙不想去面對的,可是,她還是不明白,她帶她去雁鳴山頂做什麼。
帶着這樣複雜糾結的心情,車子終於還是到達了目的地,而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童語煙久久緩不過神來。
即便是白天的景象,在她所有的記憶裡,也不應該是這樣——灰敗、雜亂、荒蕪,一切都不該是那耀眼得如夢如幻般的水晶建築所該有的樣子。
完全蒙塵的每一面水晶壁,就是日光的直射,也閃耀不出一點點光彩來,山頂的雜草更是遍佈,連道路都掩蓋了讓人無處下腳。
這,怎麼會是這樣的模樣?
而董曉晴顯然還沒夠
,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引導着她擡步摸索着雜草間的凸凹不平的道路往那破舊不堪的建築而去。
腳下艱難行進,終是越來越靠近,可爲什麼,心裡的抗拒也是越來越明顯。童語煙真的怕了,她怕下來可能看到的東西,她想逃離,可是,腳下如同灌了鉛,不由自己。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去看落滿灰塵的運動場地,去看乾涸得沒有一滴水的泳池,可是,竟全都不是。
這裡是什麼?盡是層層疊疊的,乾枯雜亂的泥土、野草,一眼看不到邊,甚至一人多高,好像沒有邊際的戈壁叢林。破碎的玻璃、翻到的支架、狼藉的盆土,和腐敗的氣味。
童語煙久久無法找回神志,好像自己完全是在噩夢裡,墮入了完全陌生的異度空間。
“雖然我不知道這裡原先有多美,可是,變成這副樣子,已經四年了。”董曉晴看着她堅硬的背脊,娓娓開口,“蘇一鳴說,那天東方焰瘋了一樣開車將這裡全部撞碎了,那之前,他將這裡佈置成了一片花海,那種紫色的花,光是想想,都美極了。”
是鳶尾花,全部都是。從那早已乾枯的,被灰色的雜草覆蓋的凌亂中,她已經可以肯定,這裡曾經,有着數以萬計的鳶尾花——那種可以在南方長得很好,在北方,即使小心翼翼,也很難長的美麗花朵。
“蘇一鳴說,那天要不是他趕來的及時,東方焰就讓幾層樓高的花架將自己壓死在裡面了。我是知道那個人瘋,但那次真的是讓蘇一鳴都被嚇個半死。一切就因爲——童語煙要走了,不要他了。我真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事情變成這樣,即使是蘇一鳴當時給我說,我也跟他打賭說絕對不可能,直到……他說,他在東方焰那裡看到了你的引產記錄……”
是怎樣的絞痛,就那樣血淋淋地在心底深處裂開,童語煙呼吸困難。
曾經多少次,那撕裂身體的痛,那血肉模糊的夜晚,出現在她的夢境裡,讓她一度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直到伊萬陪着她耐心地治療和調養,才漸漸將它們封藏。
能不能說,此時此刻再要揭開,真的是很殘忍?
能不能,不要再說下去?
“對不起啊語煙,我知道今天再跟你說這些事情,可能又會讓你難過。可是……我還是覺得,如果你會難過,就證明一切都沒有結束啊。真的,我今天找你真的不是一定要跟你說這些的,我只是從你眼中,看到了……不捨得……”
“曉晴。”童語煙肩頭微微顫抖着,她急急打斷了她,如果老天可憐她,就請不要再繼續了,“四年前,我離開他是事實,我不要了孩子,也是事實。都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
“你真的忍心嗎?東方焰追你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到現在腿上還落着傷好不了,公司就更不用說了,從那次打擊過後,容霜就一直壓制着他停步不前。用蘇一鳴
的話說——沒了童語煙的東方焰,都不是東方焰了。語煙啊,你就真的捨得?”
童語煙搖頭,同時也想要竭力甩去眼中的酸楚,“結束了,真的。我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很滿意,也很滿足,同時,也深感感激。而他……不也有了他的生活了嗎?有妻子……有兒子……曉晴,你跟蘇大哥的心意我懂,可你們也都知道的,我們是真的,結束了啊。”
“兒子?你見過東方宇了?”
“我,我只是知道。”
“很了不得的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東方焰在新加坡收養的,最近才帶回的東方家。也是他跟那孩子有緣分吧,或許……更是他對於曾經失去的一種寄託。”
童語煙又是一陣難抑的酸楚。那天,只是狼狽凌亂中的一眼,就讓她印象深刻。如果……如果曾經那個孩子還在的話,是不是也差不多這麼大了啊?
董曉晴急急地繼續:“還有東方焰跟寧澄玉結婚的事?那事,根本只能算是個幌子啊。你知道嗎?寧澄玉她瘋了——是真的瘋了。”
童語煙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完全不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是的,就在你離開一個月後吧,寧澄玉瘋了。寧遠跪在東方焰面前,求他救救寧澄玉,說他們寧家,就只剩下一個寧澄玉了,當時不但被歐陽子碩逼瘋了,剛懷的一個月的孩子流產了,還因此受傷失去了生育能力,過後不久,又被傳出了不明裸照,寧澄玉受不了這樣一連串的打擊,就瘋了。這纔有了東方焰跟寧澄玉結婚的事,一是幫了寧家,二是消除了對東方家和東方集團不利的醜聞。可寧澄玉呢,就一直沒在露過面,一直在治病,也一直沒有一點好轉。可語煙啊,我想你比誰都清楚,東方焰他根本放不下,真的沒有一天放下過。”
童語煙恍惚,她根本還沒有從寧澄玉瘋了這件事中緩過神來。
董曉晴不得不上前抓牢她的肩頭,讓她看定自己,而她更篤定地繼續:“可能所有人都以爲東方焰因爲腦部的傷,忘了有關於你的事情。可那根本不可能,蘇一鳴發現,這麼多年間,那傢伙根本對你的一切消息一切動向都有詳細的資料在手,只是,他隱藏着,沒有對任何人提半個字。所以,蘇一鳴也沒敢跟任何人提半個字,直到那天在東方老先生葬禮上,蘇一鳴他看見了你,也看到了葬禮完後,東方焰一個人在靈堂前竟然哭出了聲!蘇一鳴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東方焰會掉眼淚,當時,他就像是見了鬼似的從弔唁堂跑出來,瘋了一樣直說要去找你,綁也要綁你到東方焰面前去。”
童語煙對她的話,真的難以一下子都消化,因爲這一切的一切,她不知道的太多了。可是……這又要她怎麼樣呢?她又能怎麼樣?
“語煙啊,真的有什麼樣的事情,讓你就能這麼決絕地放棄呢?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你能不能說出來,或許,不是沒有一點辦法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