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兒,皇后起駕去了洛陽,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不只是朝廷百官和皇宮內外沒有反應過來,就連幾位皇子公主都措手不及。
原本皇親國戚去洛陽行宮本沒有稀奇之處,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后的選擇有些出乎預料,也有些不近人情。在朝廷鉅變的時節,一國之母卻選擇了遠去洛陽,不但沒有過目風範,反而有些甩手掌櫃的嫌疑。
不過,這件事情也向大魏國民衆和朝廷闡述了一個淺顯易懂、顯而易見的事實:朝廷鉅變與本宮無關。如此這般,事情就耐人尋味了,皇后甩手而去如同一次遠離權力角逐中心的自我放逐,是對大魏國開國皇后的史書地位的一次定論之舉,而這似乎又和皇后的性格不符。
大魏臣民翻看陳年舊事,從春秋亂戰到大魏鼎定天下,羣雄逐鹿,英雄豪傑,粉墨登場,其中有兩抹倩影是不可抹滅的,一是當今皇后,另一便是西涼王妃白素,兩人從登上史書那一刻起,似乎註定一生不凡,在硝煙瀰漫的戰亂年代,留下了一抹溫柔和絢麗色彩。
西涼王白素和西涼王徐驍的故事像是最烈的酒,開場便是嬉笑怒罵,電閃雷鳴,給人極致的悲,極致的喜,更有傳奇意味。
徐驍讀書少,只注重打仗,打贏了就爽快,打輸了就罵娘。白素站在他伸手,將這頭暴烈的野獸馴服,讓她知道打仗之外的諸多事項。
是她去臥龍崗上請出了範立,是她保住了司馬遷的性命,是她調和十三太保之間的關係,是她在徐驍背後構建了徐家軍核心智囊團和武力團。
是她在徐驍猶豫不決的時候,板上釘釘敲定壁壘死戰。在徐驍下不去手火燒襄樊城的時候,她毅然決然站了出來,罵醒了徐驍。
最後,又是她在朱雀門前引開了追兵,救了當今趙姓一家。然後失蹤,多年以後,林婉兒領着一個名叫“寶玉”的孩子走到上京城,人們才知道當年那女子最後在澶州消香玉損。
而另一位奇女子便是當今皇后。她和陛下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是歷久彌新的清茶,放在案几之上,飄起一陣清香,引人入勝。
當年趙家太原起兵。戰天下,皇后嫁入趙家便是一番風雨,太后冷言、冷語、冷笑、冷哼,皇后是用大智慧、大隱忍獲取太后的認可,並且在太祖、陛下領兵出征的時候,在風雨飄搖的太原維持着穩定,那是真正的明槍暗箭和鬼蜮伎倆層出不窮的危險境地,皇后都不動如山,恰如男子一般,堅忍樂觀。
在太祖駕崩、太原大亂之時。是她毅然決然站在太后身前、陛下身後,平定四大家族叛亂。
在前朝駙馬向天求死之後,是她獨入軍營,在潘春偉和陳賢面前推翻了劃江而治的方案,開啓了大魏國最後一場浩浩蕩蕩的水戰赤壁水戰。
是她在朱雀門事變之後,抱着趙廷,牽着徐雲楓,罵醒了醉生夢死的徐驍。
是她在渭水之畔,一身素衣,手挽着陛下的臂彎。面對渭水那畔的十萬匈奴虎狼之獅。
又是她在滿朝“殺徐驍”的聲音中站出來,力排衆議,讓徐驍封王西涼,大將軍入主鎮北軍對抗匈奴。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干涉朝政。
大儒司馬遷寫史記,天下未定之時就已經明說:“當今天下雖還未定,但是有幾人已可入史書,駙馬鄭成功天縱之才,絕世文武,可入列傳。秦王殿下以德服人,天下歸心,有帝王之姿,可入本紀,徐驍功高無雙,剛毅無畏,日後封王無疑,可單入世家,而秦王妃果敢穩雅,白素蕙質達然,可入列女傳。”
日後事情發展和司馬遷的推測大致相同,只是朱雀門事變發生了太多變數,司馬遷死在此處,白素下落不明,在史書之上也已經定性,可是皇后入主後宮,多年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不似前朝那般後宮烏煙瘴氣,還出現了太子和嬪妃的苟合之事,淪爲天下笑柄。
如今鎮北軍裁軍,西涼內亂,朝廷鉅變,正是多事之秋,按照道理來講,皇后更是應該站出來,穩定朝廷,推舉一位皇子登上王位,幫助新王鞏固政權,加封太后,在史書上再次留下濃重的一筆,頂替太后原有位置,成爲大魏國當之無愧的老祖宗。
可是皇后好像覺得“老祖宗”這個詞顯老,雙手拍拍,登上馬車去了洛陽行宮,留下朝廷一個爛攤子。
宰相潘春偉和大學士紀昀爲此震驚,也顧不得君臣禮儀,一同連夜進宮,直入坤寧宮,二話不說,當場跪下,聲聲阻撓皇后離京。
皇后忙讓兩人起身。潘春偉和紀昀寧死不起,除非皇后答應不離京。
皇后說:“我只是一介女流。”
潘春偉開口說道:“只要皇后還在上京城就是最大定海神針,朝廷不能再亂,請皇后以朝廷和社稷爲重。”
皇后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兩鬢斑白的潘春偉:“本宮心意已決,宰相大人和大學士無須再勸。”
以往陛下健在,時常和潘春偉和紀昀因爲朝廷政務有分歧,被兩個老頑固惹得龍顏大怒,特別是經常一言不合,便梗着脖子就地打滾的紀昀,更是讓人惱火,而潘春偉老神在在雙手插袖,閉上眼睛站在一旁,你們愛咋就咋把。
陛下甩袖來到坤寧宮,求安慰,大罵兩個老頭爲老不尊,朕要殺了他們。最後,都是被皇后一杯熱茶壓下。
如今兩位肱股之臣跪在地上,開始用“耍流氓”的方式的逼迫皇后,皇后淡淡一笑,回身拿起針線,此去洛陽路途遙遠,針織一個坐墊,也是極好的。
最終,兩位大臣沒有熬得過心中有靜氣的皇后,兩人跪着,皇后也沒睡,直到天亮,早朝時節,在小宮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站起身來。
此時,皇后也放下針線,站起身來,微微一個欠身:“以後朝廷就全都仰仗兩位大人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一輛馬車緩緩出宮,皇后獨身去了洛陽,在車上,她忍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終於逃離了這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