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呵呵一笑,似乎沒把前面的土匪放在心上,開口說道:“大姐,放心,就這羣人,還奈何不了我。我吐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裡的聽者不是林婉兒,而是對面的土匪,平時囂張跋扈慣了,都是欺負他人,如今卻被人瞧不起,各個臉色變得極差。
那面善漢子站出身來,雙手一拱,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英雄,今日的樑子既然結上了,敢問姓名?”
趙鳳用手掏了掏耳朵,放在嘴邊一吹,漫不經心的說道:“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趙鳳是也。”雖然通報了姓名,可是趙鳳心裡總是怪怪的,以往和匈奴騎兵短兵相接,都是拔刀相向,你死我活,還真沒有這麼閒情意識的報過姓名,看樣子江湖和戰場還是有差距的。
趙鳳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面善漢子平時以鎮定著稱,此時也難以抑制心中怒火,舉起手中兵刃,大吼一聲“殺”,一羣土匪衝了上來。
趙鳳嘿嘿一笑,對大壯說道:“保護好大姐!”然後拖着長刀也衝了上去。
林婉兒忍不住,也顧不上冬蟲夏草的勸阻,從車廂內蹦下來,對着大壯說道:“大壯是吧?那趙鳳沒問題吧?”
大壯呵呵傻樂,有些含糊的說道:“沒……沒問題。”
大壯的憨傻和大寶如出一轍,林婉兒也明白了,肯定是林成平思念大寶,看到大壯總想起大寶,忍不住便想保護他。大壯有把子力氣,吃苦耐勞,可是和匈奴作戰,就這股癡傻勁頭也活不了多久,林成平一直照顧着大壯,不知道救了大壯多少次。
林婉兒走過去,牽起了大壯的手,像是牽起大寶那樣,大壯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攥了攥林婉兒的小手,又怕攥疼了大姐,過分的小心翼翼。
那一邊,林成平擎着那一柄怪異的叉子,和一羣土匪遊鬥,出手很少,但是每遞出一叉子,總能有收穫,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刀疤男子。
刀疤漢子作爲土匪的大當家,心中暗暗叫苦,幾番交手下來,對方深淺也摸了七七八八,分明就是久經沙場的軍人,出手動作簡潔、利落、有效,不浪費一點時機和空間。如果僅僅如此前面這人還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下手一直在收着,能夠砍下腦袋的只是擊暈。
林成平將叉子樹立在身後,左腳前移,右腳呈半蹲曲狀,不但可以退,而且可以攻,開口問道:“是誰派你來害林婉兒的?”一開始林成平便知道這夥土匪的突襲經過深思熟慮,但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出現攪局,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大姐的關係,爲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問話以“林婉兒”稱呼,而不是“大姐”。
刀疤漢子不敢大意,知道對方的厲害,也不敢再隱瞞開口說道:“韓青衫。”
“韓青衫?”林成平重複了一遍,眉頭微皺,自己知道韓青衫和大姐有婚約,但是不知道韓青衫和林婉兒有恩怨。
林成平當然不知道澶州發生的事情,因爲林婉兒和林成平在寫信的時候都是報喜不報憂,只挑揀一些好話說。
略作沉思,林成平開口說道:“你走吧。”
刀疤漢子突然一愣,不確定真假,開口問道:“真的?”
林成平將手中叉子擎在身前,說道:“別等我後悔。”
刀疤漢子丟掉手中兵器,一溜煙就跑沒了,也顧不上管一管躺倒一大片的兄弟。
林成平看看手上沾滿了血跡,沒有回頭去找林婉兒,而是扭頭進了身旁的一家客棧,自己打了一盆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跡,將那股子兵器在手的凌冽勁頭含蓄的收了收,平復一下心情,走出客棧向着將林婉兒走去。
此時的趙鳳如同進入羊圈的草原狼,分明在玩耍這羣土匪,身影在人羣中鬥轉騰挪,刀在身邊旋了一個圈又是一個圈兒。
林成平走到林婉兒面前,叫一聲“大姐”,然後吩咐道:“趙鳳,別玩了,老規矩。”
趙鳳氣定神閒的一聲“得令”,揮刀的動作突兀快了幾分,瞬間將土匪打趴在地,刀柄在每個土匪脖根處輕輕一砸,土匪便昏死過去。
趙鳳看着落荒而逃的面善漢子,嘴角邪邪一笑。
林婉兒終於有時間打量林成平,伸手手來摸了摸林成平的臉頰,說道:“老二,辛苦了。”
林成平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一個軍人,一個男人,他落淚了,決不可笑,而是讓人心酸。林成平在生死之間遊走過好多次,一直有個信念支撐着自己,這信念不偉大,和家國天下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只和林家小院裡的大姐和兄弟們有關。
林成平開口道:“老二不苦,大姐纔是真的苦。”
林婉兒笑着說道:“臨走的時候和大姐一般高,如今都比大姐還高一頭,怎麼還愛哭鼻子?”
林成平確實愛哭,他能告訴旁人當年離開澶州去鎮北軍,自己整整哭了一路嗎?從澶州出發哭到上京城,又從上京城哭到嘉峪關,看到那大漠黃沙黃如天的漠北,林成平還被嚇哭過。
趙鳳暗自咂舌,以前覺得挺了解成平哥的,鐵血硬漢,頂天立地,如今看來,知之甚少。如果將成平哥愛哭鼻子的事情回去告訴那羣老兄弟,還不讓人嚇掉大牙。
林任重此時擁了上來,猛的將林成平抱住,帶着哭腔喊道:“二哥!”
林成平摸了摸林任重的後腦勺,像是對待孩子一般,說道:“老五,你也辛苦了。”
冬蟲、夏草本就是女孩子,跟了簡大家多年,心性善良,而且多愁善感,被眼前的一幕感動的稀里嘩啦,小臉上也都是淚水。
大壯不明覺厲,也跟着哭了起來。
林婉兒一看一羣人在大街上哭哭啼啼,樣子實在不好看,安慰幾人幾句,開口說道:“咱快回家吧。”
一羣人都點點頭。
趙鳳一馬當先,昂首挺胸的向前走,走了好長時間也沒人跟着,有些疑惑的回頭問道:“怎麼了?快走啊。”
冬蟲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開口說道:“你方向走反了。”
其他人也都笑了。
趙鳳弄了一個大紅臉,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路過林婉兒和林任重的身旁時,看到兩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有話要和自己說似得。
趙鳳看着林婉兒欲言又止的樣子,開口說道:“大姐,有話儘管說,我臉皮厚,沒事的。”
林婉兒搖搖頭,自嘲一笑,說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