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乾毅和林翰林相繼走進車廂,卻發現大姐林婉兒駐足不前,臉上帶着笑意,回頭望着雄偉無比的紫禁城。文武大臣的馬車已經離開,空堂堂的城門外,只剩下林婉兒孤零零的一輛馬車。
林翰林掀開馬車簾子,對着大姐提醒道:“大姐,可以走了。”
林婉兒沒有回頭,搖搖頭:“我要入宮。”
林翰林和林乾毅面面相覷,這剛剛從宮裡出來,怎麼又要進去了。還沒來皇宮的時候,就聽大姐如何叨嘮宮裡的規矩繁雜,發誓萬壽節一過,馬車打鋪蓋捲回澶州,怎麼這入宮反而上癮了呢,再說皇宮是京城禁地,豈是說進就進去的。
突然有一個小太監從皇宮裡跑出來,手裡提着一盞明滅不定的紅燈籠,氣喘吁吁的來到林婉兒身前,好像生怕自己來晚了,林婉兒已經離開一般。
林婉兒認識這個小太監,就是在萬壽節身後伺候的餘桂,餘桂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婉兒姑娘,三皇子有請。”心中卻有些驚訝,趙乾提醒過餘桂不用太着急,林婉兒肯定在皇宮外等着,餘桂懷疑,現在看來,三皇子還是挺了解婉兒姑娘的。
林婉兒微微冷哼一聲,有些不高興的問道:“趙乾他怎麼沒有親自來?”
餘桂心中更驚訝,三皇子來的時候也料到了婉兒姑娘問的問題,早就告訴自己如何回答了:“三皇子說婉兒姑娘是貴客,天下第一貴客,自是應該好好準備一番,所以命奴才來請婉兒姑娘。”
聽到餘桂的解釋,林婉兒心裡高興了。自己還是天下第一貴客,也就不怎麼生趙乾的氣了。
餘桂身後還揹着一個包袱,此時取下來,遞給林婉兒。
林婉兒很好奇的打開包袱,包袱裡面是一雙繡花鞋,林婉兒更高興了,脫下花盆鞋。換上繡花鞋。原地蹦了蹦,正好,然後用包袱將花盆鞋包裹起來。丟給馬車上的林乾毅和林翰林:“老三,老四,你們先回去,我入宮啦。”
林乾毅和林翰林不明覺厲。在萬壽節上,大姐和三皇子便多有讓人疑惑的舉動。不過考慮到三皇子和大姐的關係,兩人並不如何擔心,即使大姐闖了禍,三皇子也會護着。林乾毅又和林婉兒說了幾句。無非是注意規矩,小心翼翼的話,林婉兒不耐煩擺擺手。說:“老三你怎麼和一個老太太似的,話忒多。”林乾毅微微愣神。剛想道歉,馬車滋溜一聲開動離開了。
行走在皇宮的大道上,餘桂用眼睛餘光看了看身後的林婉兒,雖然平日裡常聽三皇子提及婉兒姑娘,三皇子用盡一切溢美之詞來讚美林婉兒,今日一見,餘桂覺得三皇子有些詞語還是用過了的,比如那個“力大無窮”的讚美詞,還是算了吧。
餘桂見過陳諾諾,所以私下將陳諾諾和林婉兒做了一下對比,覺得兩人完全是兩個風格,分不出高低,但是如果說吃辣,婉兒姑娘遠超陳小姐。
林婉兒換上了繡花鞋,走路不但方便而且輕便,走着走着就覺得身上微微出汗,解開脖頸間的鈕釦,去了腰間寬大的腰帶,將碩大的頭飾披散開來,一頭柔順的秀髮隨意披散在身後,額頭前劉海有些凌亂,看着別類,但是更爲灑脫隨意一些。
到了趙乾的住處,餘桂低聲說道:“婉兒姑娘等一等。”打開房門,從房內搬出一架梯子,然後衝着林婉兒尷尬一笑,將梯子架在門前,說道:“婉兒姑娘,請上去,三皇子在房頂上等着呢。”
林婉兒微微皺眉,也不知道趙乾在搗什麼鬼,問道:“爲什麼要去房頂,你讓趙乾下來,在屋裡就行。”
趙乾雖然是皇子,但是是宮裡公認的老好人,一點架子也沒有,待人和藹,可是像林婉兒這種說話口氣,直呼姓名的事情還真是從來沒有過。餘桂解釋道:“前段時間三皇子在房內忙木匠活,還不讓人收拾,屋裡有些亂,所以選擇了屋頂上。”
林婉兒心不甘情不願的爬上屋頂,屋頂平坦,不似皇宮其他建築高聳雄偉,趙乾在屋頂擺放了桌椅,排上了瓜果和糕點,自己老神在在坐在一旁,正在品茶,看到林婉兒上來,明顯一愣,像是被林婉兒的樣子驚豔到了,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如同雨後剛剛冒出頭來的太陽,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
趙乾站起身來,忙迎上去,伸手右手,用一個穿越前的握手姿勢,說道:“我叫金風。”
林婉兒微微一愣,但是用穿越前的思路一想,忍不住笑了起來,下意識回握住趙乾的手,回答道:“我叫玉露。”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林婉兒臉上一紅,覺得趙乾的手寬大而且溫暖,很有安全感,很可靠,有一絲林婉兒不想承認的留戀。
趙乾嘿嘿一樂,覺得林婉兒的小手溫暖而且柔順,全然不似林婉兒的性格那般,潑辣,蠻不講理。
兩人鬆開手,林婉兒將手縮回衣袖裡狠狠攥了攥,趙乾趁着林婉兒不注意,將握過林婉兒下手的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香香的,很好聞,自己在那裡傻呵呵樂了。
看到趙乾在那裡樂上了,林婉兒翻了翻白眼,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如今冬日,颳着微微北風,還是挺冷的,於是開口說道:“這地方挺冷的,我們還是下去吧。”
“不行,屋子裡亂,不能落腳。”趙乾解釋道,“前幾日處理國家大事,屋子裡都是奏章披紅和書本。”
趙乾沒皮沒臉的向自己臉上貼金,本來是做木匠活,卻說成處理國家大事。林婉兒也不揭穿,看到遠處桌子上有瓜果和糕點,哼哼唧唧的走過去,準備吃上一點。但是趙乾卻突然拉住林婉兒,說道:“小心,小心,這有玻璃,別碰到了頭。”
林婉兒大爲驚訝,沒想到趙乾還將穿越前的玻璃在這個世界製造出來了,穿越前明顯就是一個理工男。思維靈活。動手能力極強,想到的事情馬上就能付諸於實際。
如果穿越能夠進行人員挑選,林婉兒肯定會選擇理工男。因爲只有理工男才能改變一個社會的進步進程,自己穿越過來只能盜竊一些詩詞和文學名著,在精神層面上做些貢獻,遠不如理工男給社會帶來的進步。
從根本上改變社會的永遠是牛頓、瓦特、愛迪生、麥克斯韋、愛因斯坦。絕對不會莎士比亞、曹雪芹和伏爾泰。而在大魏國,林婉兒也覺得。自己只能爲這個世界進行色彩點綴,趙乾纔是能夠促進生產力進行的力量,或許這纔是命運。
林婉兒摸着熟悉又陌生的玻璃,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
趙乾將林婉兒引入玻璃房。讓林婉兒坐下,倒上茶水,開口說道:“工藝技術不夠。廢了很長時間才製造出這些,想大範圍推廣不太可能。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林婉兒嘖嘖稱奇,在玻璃房內很溫暖,然後將一塊糕點塞到嘴巴里,味道很好,很潤:“哼哼,挺會享受的啊。”
“一般,一般,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辦事情方便一些。”趙乾給林婉兒倒上一杯茶,自己又抱起了吉他,掃了幾個和絃,說道:“婉兒,還有裡屋送給你。”
林婉兒一聽有禮物,眼睛明顯一亮,眼巴巴看着趙乾給禮物,心中還想是銀子還是珠寶,以趙乾的身份最好送一盒子進貢的糕點。
趙乾指了指天上,說道:“向上看。”
林婉兒順着趙乾的手指方向望去,天空中繁星點點,心裡有些期待,期待着不一樣的禮物。
趙乾問道:“婉兒,想聽什麼歌曲?”
林婉兒仰着頭說道:“《六月的雨》。”
趙乾微微一笑,淡淡唱到:“一場雨把我困在這裡,你冷漠的表情,會讓我傷心,月六月的雨,就像無情的你,伴隨着點點滴滴,痛擊我心裡……”
趙乾將《六月的雨》正着唱了一遍,然後反着唱了一遍,林婉兒仰頭連脖子都酸了,也沒有看到禮物在什麼地方。趙乾自己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跑到屋頂邊沿處,衝着房下的餘桂喊道:“餘桂,死哪裡去了,不是說好聽到屋頂上的聲響,就放煙花嘛,讓你放的煙花呢?公子我都將歌曲唱了兩遍了,你怎麼還沒個迴音啊。”
餘桂的聲音傳上來:“剛剛火摺子壞了,這裡正在找第二個呢。”
“找到了嗎?”
“找到了,皇子你向裡邊走走,別被炮仗炸傷了。”
林婉兒聽到一主一僕的對話,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像是看到了一出別出心裁的小品,好生有趣。
趙乾走回座位,乾笑兩聲,說餘桂是個笨蛋,婉兒你別在意,然後抱起吉他唱了起來。
色彩斑斕的煙花沖天而起,瞬間在空中炸裂開來,像是五顏六色的花朵,攝人心魄,配合上趙乾的歌聲,林婉兒不知不覺間就呆住了,看着天上的煙花像是回憶起往事一般。
此時,遠在皇宮北處的御林軍首領曹魏覺得萬壽宴的酒沒有喝夠,家裡那頭母老虎又不讓喝酒。曹魏躲在皇宮御林軍的房間內,滋滋溜溜喝着小酒,捏一顆花生塞到嘴裡,覺得日子真美,只要西涼王和大將軍不進京,上京城還是挺平靜的,如果這兩位大人物進了上京城,曹魏想想就覺得頭疼,到時候的上京城局勢肯定錯綜複雜。兩人和潘春偉共同站在朝堂上,再加上西涼王的大嗓門,哈哈,朝堂驚雷陣陣,陛下都會百感交集吧。
曹魏搖搖頭,又想起今夜萬壽節上的情況,林婉兒作了一首詩詞,趙乾製造了一件樂器,風采都被兩人奪去了。曹魏又喝了一口小酒,突然被一位御林軍打斷:“曹大人,宮內有異樣,三皇子住處有煙花升起。”
“啊。”曹魏大叫一聲,宮內規矩森嚴,嚴禁燃放煙花爆竹,“快點調遣三千御林軍去三皇子住處,如果讓陛下知道了,後果嚴重了。”
三千身着輕甲的御林軍訓練有序,少時便趕往趙乾住處。
林婉兒仰頭看着漫天煙花,眼淚不自覺淚流下來,往事啊,往事,如同決堤的洪水涌入腦海,前生前世的故事啊。
趙乾將吉他放下,默不作聲向林婉兒的方向湊了湊,雙手不自覺冒出了冷汗,看着林婉兒窄窄的肩膀,趙乾覺得心疼,思索很久,攬住了林婉兒肩膀。如果是往常,林婉兒早就大怒,回頭給趙乾一個打耳光,但是今夜林婉兒沒有在意,任憑趙乾將自己拉入懷中。
天上煙花燦爛,直到此時,兩人才是真正的勝卻人間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