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七渾身是血出現在大學士府,他的胸前有一個大洞,從這邊可以看到那一邊,鮮血如同流水一般淙淙流下來,看着恐怖。
可是不知疼痛爲何物的他除了臉色蒼白之外,一切與平時無異,但是當看到躺在趙乾懷中臉色蒼白如霜的陳諾諾之時,他那顆搏動的心臟似乎被一隻手狠狠攥住,一陣眩暈窒息感衝擊着胸口,悲傷肆無忌憚摧殘着他,惶恐鋪天蓋地而來,心中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
對,是憤怒,出離了理性的憤怒。
他渾身好像被擱在烈日下暴曬,然後又被放在冰窖中冷凍,一種從來都不曾體驗的感覺山呼海嘯一般擊打着他。
一剎那,他很想殺人,殺誰呢?
他要殺了趙乾,讓這位三皇子陪葬,然後殺了林婉兒。
緊了緊手裡的劍,零零七臉上都是戾氣,趙乾的後背就在他的眼前。
虛弱的陳諾諾似乎看出了零零七心中所想,衝着他搖搖頭。
零零七頹然無力,一雙手再也抓不住手中劍,咣噹一聲掉在地上,那是他再哭。
轉身扭頭,踉踉蹌蹌,零零七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大學士府,站在空曠的大街上,他向左看了看,又向右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頭兒,漫無目的,沒有目標。
突然他渾身疲憊,想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息一下,緩緩走到大學士府前兩座石獅子之前,一手扶着石獅子,疲憊不堪的癱坐下,仰頭望向星空。
常聽人說,星星是發光的石頭,人死後,靈魂升空就會變成一顆星星。
零零七對此深信不疑,所以你死之後,靈魂也會緩緩脫離地面,不着痕跡的冉冉升空。然後變成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永垂不朽。
想到陳諾諾死在別的男人懷中,從來不知哭泣和痛楚爲何物的零零七突然一手捂住胸口,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想要將身旁空氣都吸入胸肺之內,可是還是渾身難受。
因爲難受,他狠狠擊打着自己的頭部,撕扯着自己的頭髮。眼淚頓時如泉涌——哦,原來痛是這種感覺啊!
不知何時,萱兒已經站在不遠處,看着如同野獸一般掙扎憤怒的零零七,滿臉淚痕,走近零零七,她輕輕握住零零七的雙手,將這個男人抱在懷裡:“不要以爲我萱兒傻,其實我都知道,你喜歡小姐。打心底喜歡,每一次你看小姐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就像小姐看三皇子的眼神,三皇子看林婉兒的眼神。”
還有一句話萱兒沒有說,憋在了肚子裡——還有我看你的眼神。
零零七反抱住萱兒的胳膊,是的,他喜歡陳諾諾,還以爲會永遠憋在心裡,可是看到陳諾諾行將就木躺在趙乾懷中,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情感。憤怒和悲傷齊頭並進,讓他感受到了一輩子都在尋找的疼痛。
人生如戲,或許真如那位詩人所言,愛情往往是可以凝聚成一處風景。比如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大學士府內。
趙乾緊緊抱着陳諾諾,林婉兒挽着她的手。
陳諾諾像個孩子一般,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嗯。我還想看看小開心。”
青竹娘抹了抹眼淚,抱着小開心走到她的面前,輕輕掀起了襁褓的一角,小開心睡得香甜,小小的嘴巴一動又一動。
“若說這麼多世有什麼沒變,大概便是笑笑和大寶之間了。無論我和林婉兒多麼仇恨對方,多麼想讓對方去死,唯獨對笑笑和大寶,誰都是滿滿的善意。而他們也最是應了《西廂記》那句話,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陳諾諾在林婉兒的衣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溺愛擰了擰小開心的臉蛋,“終成眷屬,難道就必須時刻相見嗎?不,像是大寶和笑笑這般纔是真的相愛,心裡有了他(她),到哪裡都是家。”
突然,陳諾諾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事情,緊緊抓住趙乾的手:“趙乾,你答應我,等我死後,你們馬上離開上京城,千萬不要進宮去見二皇子,有些事情不是一兩句對錯是非就能解釋的。你一定要聽我的,不要進宮,千萬不要進宮,離開上京城之後,馬上去西涼,然後一輩子不要踏入中原。趙乾,你答應我,快點答應我。”
陳諾諾雙手搖晃着趙乾,希望能夠聽到他確切的回答。
趙乾穩了穩心神,點點頭,眼神之中都是溺愛:“好的,諾諾,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要活下去,我會陪你去看天涯海角和花開花落,陪你一同浪跡天涯,直到海枯石爛。”
陳諾諾咧開嘴笑了笑,嬌羞的像個小女孩:“你這話說的肉麻,聽着更肉麻,所以我是做不來的,什麼天涯海角和海枯石爛,都是騙人的,趙乾你真幼稚。”
一片丹心換來陳諾諾一頓嘲諷,趙乾哭着,也笑着。
“趙乾,給我唱一首歌吧。”
“什麼歌?”
“隨便,像是那年萬壽節時你唱給的林婉兒的那首。”幾年前萬壽節,趙乾彈着吉他給林婉兒唱了一首《可惜不是你》,小氣的陳諾諾一直惦記着,從來都沒有忘記。
“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還沒跟你牽着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真好,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陳諾諾心滿意足,反勾住趙乾的脖子,如同一隻剛剛經歷風雨走進溫暖房間的小貓咪,用鬢角蹭了蹭趙乾的鬢角,滿臉的滿足和幸福,她胸前的那朵血色紅花已經綻放到了極致,生命走到了盡頭。
突然之間,周圍的景物開始渙散,夜空開始破裂,微風停在了她的耳邊,陳諾諾的眼神漸漸迷離,她用盡最後氣力,緩緩開口,在趙乾耳邊輕輕呢喃:“趙乾,你好嗎?”
哪個趙乾?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圍都是呼喚她的聲音,哭聲帶着抽泣,可是她聽不到,她只看到眼前一片光明。
漆黑的夜緩緩下壓來,繁星滿天的星空下,她死在那裡。
,又抄了不少,罪過,罪過。“趙乾,你好嗎?”or“趙乾,你還好嗎?”,蘭英選擇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