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皺眉頭,將臉埋在他的背上:“大師兄品學兼優啊,而且爲人剛直不阿,喜歡他準沒有錯,以後跟着他,也不會吃苦。”
“你跟着我,也不會讓你吃苦的。”
“我不想跟着你。”
“只允許你說一次,再次再說,就算是你輸了。”他霸道地說着:“西泠,好吧,你想知道我爲什麼會喜歡上你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喜歡是一個說不清楚的事,心裡複雜着,想推得遠遠的,想抗拒着,卻又會偷偷去看,腦裡總是想着,念着,心口不一着。也許我說我討厭你,要你離我遠遠的時候,我就想你多看我二眼的。”
無語,好彆扭的太子爺。
“我看到你,會心跳得很快,我會想要見你,娘着手安排你和楚少和的親事,召了楚家的人進宮,我心裡空空的,你喝酒了,你醉了,那個吻是導火線,我一邊喝酒一邊理清自已的思緒,如果你如我所願嫁給了楚少和,那你親吻的人是他,那你將來生兒育女的人,也是他,我不願意你親別的男人。那夜我也是記得清楚的,我慶幸,我有這麼做。”
“混蛋啊,那你還說是我的錯。”
我打他,但是他不還手,這沒意思。
打着心裡有些酸,趴在他的背上長長地一嘆氣。
冤家,我看到你也會心跳得很快,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也是喜歡。
那年那月那一天,我又夢迴了那個溫暖的懷抱,我又看到了那刻畫在心裡最是溫暖的笑臉。
猛然驚醒,坐起了身看着外面的宮燈搖曳,才明白此刻是在宮裡,此刻是午夜。
午夜夢迴,我還是會想你,莫離,久不回京城,久不相見,你還好嗎?不是不想你,只是不敢太多想,不是不感嘆,只是緣份不若和李棲墨來得要深一些,糾纏得要多一些。
我不知你在何處,可是我知道你過得好,你縱使不會爲你,爲旁人,你也會爲我的,離開我,不就是想我過得好一點嗎?這麼多年來,我努力着幸福,而今似乎就將幸福抓在手心裡了。
但是人是很奇怪的,抓得緊了,怕痛着,抓不住了心裡酸澀着。
他就睡在我的身邊,勻稱的呼吸,俊雅的面容。
這一夢,竟然回得那麼久,像是我初入京城的時候。
外窗的雷電,刷得天地都瞬間雪白。轟轟之聲不絕於耳,看來秋雨,勢必會磅砣而落。
李棲墨也讓這些雷雨驚醒了,靜靜地聽着,靜靜地看着。
轉過身輕輕地拍我的手背:“沒事的,睡吧。”
我躺下,倚靠在他的肩上,那淡淡的溫暖傳承到我的肌膚裡,鬆了一口氣:“墨,我們什麼時候去北方。”
“看來再等一段時間,你不也看到了,歆上和西泠還需要一些時間,做父皇的總要爲自個的兒子多想一些,再給他一些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政事方面自有朕能信得過人相輔相助,等不久的將來,朕就可以撒手不管,只陪着你四處雲遊天下,嚐盡美食去。”
我擡眸看他:“你總騙我,又是唬我的吧。”
他轉身抱着我:“朕說過不騙你,便是不騙了,怎生這麼多年了,還是不相信朕,天愛,和你相伴的日子很好,朕很早就想清楚,也不打算再磋砣什麼了。”
我親親他的下巴,每每還是會爲他的話感動,哪怕是騙我,我也會高興的。要騙,就要騙一輩子。
吃的苦,不算什麼,因爲要修那麼多那麼多的福才能和你在一起。
若說是我受苦了,那要得到一個帝王的專寵,如果命淺福薄,如何能消受得了。
“在想什麼呢?”他忽然問我。
我蹭在他胸前,輕笑:“我偏不告訴你。”
“坦白從寬。”
“然後讓你罰啊,連西泠也知道的道理,我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的。”
“哦。”他輕應一聲,幽沉的眸子看着我:“讓朕猜猜,不可以告訴朕的,你在想着誰呢,不可能是襄王的,也不可能是慎王,你和他的交情並不重,歆上立冠之年時,他大手筆送了京城全部名下的樓家,商鋪給他祝賀,你也還覺得心裡不安着,你莫非是在想着向莫離。”
最瞭解我的人,還是他啊。
我不說話,低着眸子摸他的手,暖暖的手心,厚厚的舒服。
“到時我們得了空去看他,圓圓你的心願。”
心中一喜,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你居然不生氣。”
“你想看我生氣嗎?”
“你心裡有數,我不和你說了,看樣子就要下雨了,唉,不知西泠睡得好不好?”
“你放心吧,你帶大的女兒,誰也不像,就像你來着,什麼事都不會委屈自已的,倒是你自個的寶貝兒子,定是要委屈的了。”
“我纔不甘願呢,西泠還這麼小,天命,真的是逃不過老天的註定。”
“就如朕與你一般,皆皆都是註定好的,下了雨天便會冷了,快些睡,明兒個精神纔好一些,等朕下了朝之後,咱們去摘些梨回來吃。”
一想到那院裡的梨,心裡就甜滋滋的。
一場秋雨一場寒,一早醒來冷意漸濃。
“小姐。”宮女進來侍候,然後告訴我:“槿姑姑昨夜裡又痛得難受,讓御醫去瞧了。”
“好點了嗎?” 我擔心地問。
“奴婢倒也不知道。”
於是我便讓她快些幫我梳洗,急急用過早膳,再到後宮的槿姑姑那兒去。
槿色的病,也不是一年二年了,多少年來一直承受着。
她不願意到坐好點的地方,一直禮經唸佛,只爲了洗清心裡的罪孽深重,我知道她做過什麼,我也沒有阻止她什麼。
那兒綠意濃濃,越發的冷意濃重上幾分,宮女推了院子的門進去,裡面的宮女趕緊上前來參拜。
我便問她們:“槿色現在怎麼樣了?”
“回小姐的話,槿色姑姑晚天晚上喝了藥,把頭痛給壓了下去,不過現在還沒有起來。”
看來一次比一次嚴重了,進了去,裡面的藥味有些濃重,淡淡的檀香味還在鼻尖縈繞着,雖然沒有點上香,只是日子久了,就連桌子房樑,也染上了幾分的味道。
她躺在榻上,臉色有些蒼白,那曾經秀麗的臉,如今卻是枯瘦得可以。
“槿色。”我輕聲地叫。
她睜開眸子,擠出精神和笑意:“小姐你又來了,昨晚上下雨呢,今天的天氣一定會轉冷的了。”
“槿色,你還這麼多操心幹什麼,我自已都會照顧好自已的了,倒是你,頭還痛嗎?”
她擠出笑意:“這些痛,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了,小姐可別放在心上。”
“槿色,悔嗎?”我抓住她的手,上面的指甲曾經脫落了二片,只是再長出來,就已經是黑色的了。
她在宮裡,飽受了好些折磨,卻將我的歆上護得好好的。
槿色,終究到底,也不知是我欠我的,還是你欠我的了。
她搖頭:“小姐,你說悔什麼啊?”
“這麼多年,痛了這麼多年,槿色。”
“不悔。”她笑:“只要小姐還能回到宮裡,還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只要那個人死了,付出再大的代價,都不會後悔的。”
那一場戰役,宮裡人都清楚。
而我那時,卻不在宮裡。
槿色讓人下毒,也就是那個廚子,可是上官香華是什麼人啊,豈是這麼容易就讓她得手的。
廚子死了,槿色不曾有放棄過要復仇的事。
時刻尋着機會,不僅要護着歆上,還要找着機會對上官香華下手。傾盡所有,就爲了進貢一個白玉碗,碗是絕世的好碗,碗底的毒藥,是穿心透骨的毒藥。
翻開碗底一看,便要讓槿色於死地。
槿色卻無畏,忍耐了多少年,終於有這麼一個機會,即使是死,也斷然是值的。
那些慘無人道的酷刑,她一邊笑着一邊承受過來,如果不是李棲墨來得及時,她定會死的。
上官香華關了起來,在冷宮裡,這些毒藥之事,李棲墨什麼也不理會,只想着這是她應得的,這麼狠心的一個人。
在冷宮裡飽受着毒疼的上官香華,什麼罪行都招了,包括初初我和李棲墨走得近了一些,於是便讓人藏伏着,暗打了我一頓。就是那一次從襄王的宮裡出來,讓人打得沒知覺的,這個人的心思憑地狠,如果當初我不是暗裡開玩笑貪便宜說那帝王燕是假的,她一定會殺了我的,她以爲我是種田人的女兒,和宮裡的事,差得十萬八千里,不予理會。
最後死在冷宮裡,我便不知是什麼樣的景況,但是我和李棲墨卻要相隔多久才能見面。
“小姐,要是槿色去了,小姐不要爲槿色悲傷難過,這是槿色的命,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註定好的。”槿色軟軟地地說着。
我點點頭,有些悲傷。
其實很多的事情,卻早已經看開了。
“小姐,皇太子的妃子好像小姐。”她笑得溫和:“槿色真高興,是純真的人兒。”
“槿色,謝謝。”翻滾着的是酸澀。
那些過去,她不多與我說,可是我從宮女那兒,多少也是得知的。想我不在宮裡,李棲墨初初對歆上並不多管,若不是槿色護着,在這烏黑的後宮裡,我的歆上,如何能存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