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槿色,你和我一塊兒挖吧,我挺喜歡你的。”
“謝謝娘娘。”
她也是不嫌髒,手指潔白修長,伸手就去挖那泥。
我和她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小蟈蟈說:“娘娘,傅才人來了。”
擡頭一看,是姐姐帶着二個宮女來了,越近就能看看到她臉色不太好看。
走近了,她輕聲地說:“你們都下去吧,我和靜妃娘娘有些私話想要說。”
宮女退下,姐姐並不說話,而是靜靜地看着我,那眼神,無比的哀傷。
我輕笑了一下:“姐,有什麼事?”
“天愛,你就不能放過傅家嗎?”她無比的哀傷:“你就想置她們於死地嗎?天愛,我一直以爲你只是口裡說說的狠,你卻是如此的心狠,天愛,姐姐求求你,放過傅家吧。”
“這關我什麼事,我雖然去了涼城,但是你問問傅姥姥,我有沒有動過她一根指頭,如果不是慎王爺在,想必龍頭柺杖,還會再招呼我。”
“可是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姥姥啊,天愛,怎麼說,也是在傅家養大的,現在也是姓的傅,你就放過傅家,放過姥姥吧。”她哀傷的淚都流了下來,哭得有些輕顫,身子微微地抖着。
“我不知你想要的放過,是什麼?我要是真的動手了,我就讓傅家都灰飛煙滅,一向自詡爲世家,支撐着的這些沒有了,就連活頭也沒有了嗎?傅潤芝,你想要什麼?你想讓我跟皇上說,把傅家的一切還給傅家,你還想不想讓我去給傅姥姥跪着陪罪呢?”
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天愛,那倒是不必的,姥姥以前對你怎麼樣,姐姐跟你認錯兒。姥姥年紀大了,再也受不了刺激了。”
“想當初,她何時念過我年幼,放我一馬,呵呵,沒了名門世家,就支撐不了了,傅潤芝我告訴你,我不僅不會向皇上說,恢復傅家的一切,我還要將傅家的一切歸到我的名下,不是我想姓傅的,皇上逼着我讓我姓的,你以爲傅家全天下,只有你們能姓嗎?不要跟我再提她,我不喜歡。”想到在涼城,傅姥姥她那樣的嘴臉,我仍然是恨的。
爲什麼要有肚量呢,我就計較怎麼了。
她銀牙咬着:“天愛,你憑地心狠。”
我倒是笑了,雙手一掐腰:“那你說,傅姥姥以前心狠不狠,其實你不必對我這麼好的,因爲你也不想這樣做,何必難爲你自已,我跟你說,這就是報應。”
她氣得緊,一手指着我,卻是說不出話來,心口粗喘着。
那是你的傅家,不是我的傅家,她們是你最親最親的人,但卻不是我的。
你是她們的驕傲,我不管做什麼,在她們的眼裡,依然是個賤人。
“小蟈蟈,送傅才人回去。”我淡聲地說着。
又低頭去挖泥土,一手的髒,可是我不在乎。
當初傅姥姥將要將我賣走的時候,你傅潤芝何嘗不知,你又說過什麼呢。
和宮女搬了花盆回去擺在窗上,擺在木廊邊的欄上。
槿色端來熱水讓我泡着手,然後溫柔地將我指甲縫裡的泥都弄得乾乾淨淨。
李棲墨進來的時候,看到我不發一言,笑道:“怎麼了,你也曉得擔心啊,晚些陪朕去向太后認個錯,沒有什麼事的。”
我擠出些笑,也不說話。
傍晚他讓我和他過去,我也沒有拒絕,一到慈恩宮就看到了君小喬,她板着一張臉說:“皇上哥哥,你最好不要讓太后姑姑看到她,太后姑姑中午沒有吃飯,現在都氣得還在牀上。”
李棲墨便說:“傳了御醫沒有。”
君小喬冷然地瞧我:“這可是心病,不是御醫能治得好的。”
“天愛,你在這兒待着,朕去看看母后。”摸摸我的頭,示意我要乖乖的。
我點點頭,站着和君小喬大眼瞪小眼。
“小喬。”
“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她狠狠地瞪我。
我笑:“你上次不是還叫我姐姐來着,小喬,你的球球呢?”
“呸。”她啐一口,什麼也不說。
喲,小喬也會呸啊。
“小喬,你怎以這樣跟靜妃娘娘說話呢。靜妃娘娘吉祥。”嫋娜端着茶水進來的,是君如玉。
君小喬冷冷地說:“我討厭她。”
“小喬還是孩子心性,靜妃娘娘莫要跟小喬計較,娘娘懷了龍胎,可不宜久等,快來坐下。”君如玉滿臉都是軟和的笑意,說話聲音又好聽,過來就要扶我坐。
君小喬瞧了一眼說:“這樣的人懷龍胎,遲早都要掉。”
“小喬。”君如玉急了:“你別這樣說話兒,這是不吉利的,快些進去陪太后姑姑,哦。”
又連忙跟我說道歉,我倒是覺得君小喬和我是一路人了,可惜,我倆卻不是朋友。
李棲墨出來的時候,神色也不太好,我有些緊張地問:“怎麼樣了?”
他摸摸我的臉說:“太后真的好生氣,天愛,明兒個去跟上官香華學些禮儀修養之事吧,這也是爲你好。”
“我不想學。”
“總是得要學的,朕的天愛這麼聰明,有什麼能不一學就通的。”
君如玉微笑地說:“皇上和靜妃也莫要擔心,如玉會好好照顧太后娘娘的,如果有什麼事,如玉會讓人去未央宮裡稟告。”
“好,你做事也是心細,好生照顧着太后,晚些傳個御醫守着。”
“如玉知道,如玉恭送皇上和靜妃娘娘。”
一出去李棲墨就開始說:“你看君如玉真有氣度是不是,其實朕的天愛也可以有,而且比她還好,去學學,爲了朕,也息了太后的怒火,等你學會了,朕讓你見向莫離。”
我沉默了,便是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宮女槿色就來叫我起牀,我看着天才亮,拉過被子就蓋住頭:“別叫,我遲一些再起牀。”
她軟聲地說:“娘娘,皇上可吩咐,要叫你起牀,去修禮宮讓上官才人教導娘娘宮禮。”
終於想起這些事了,可真討厭啊,可是昨天我才應允他的。
好吧,起牀就起牀。答應的事總是要做到的。
迷糊地坐在牀上還打着盹,任槿色給我梳洗,半點也不情願將眼睛張開,等到她說:“娘娘,好了,可以吃早膳了。”
便起身去吃吃早膳,早膳擺了滿滿一桌子,什麼都有,我磨蹭地吃了很久,直到日頭灼熱了才願意起身。
槿色也不像小蟈蟈,總是覺得宮規大過天,一直在催我,趕命似的。
打着飽嗝去修禮宮,那上官香華倒是早,我去到的時候人家已經等在那兒了。
一身淡素色的衣服,但是與生俱來的冷傲美豔卻是接不住,差點讓我忘了我是靜妃娘娘了,感覺還是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冷屑高貴的小姐。她見了我,依着規矩就來行禮,然後說:“太后委屈臣妾來教導規矩,臣妾自當好好教導,若是有什麼得罪娘娘的,還請娘娘別放在心上。”
“沒事,說吧。”能怎麼說,總不能說你不要得罪我,我會放在心上的。
她眼裡有抹鄙夷,淡淡地,只是一消而逝,我仍然抓到了,無妨啊,宮裡瞧不起我的人都得排隊,你慢慢排隊來鄙視我吧。
她閃身到側邊,彎腰說:“娘娘請。”
原來是去別的地方,我往前走,一間大室擺着桌子,已然是端正地坐了好多宮中的妃嬪,宮女垂手站在室內二側,紅紅綠綠的衣服熱鬧了眼睛。
太后可真看得起上官香華,這後宮這麼多的女子,都讓她教導,莫非她以後真的能母儀天下。
我又想起了那帝王燕的籤文,她抽的就是帝王燕。
“靜妃娘娘請坐。”她淡淡地說。
我坐到那第一個位上,她站在上面,然後擡眸看着我們,一絲不苟地說:“太后看得起臣妾,授命於臣妾執教宮禮,女戒,臣妾自然不能讓太后娘娘失望了,以後的教執,不管是什麼身份,大家一視平等,若有不從,便告之太后,由太后處罰,爾等可清楚了。”
這話感覺是對我說的,若是以後她做了皇后,還有我自在的地方?
“首先第一條,就是守時。”她瞥了我一眼道貌岸然:“靜妃娘娘明兒個臣妾不想讓全部的人都等你一個,今天是第一天,不知者無罪。”
就知道你要說我,你能不能遲點,多少給我一點意外猜猜。
她又接着說:“在宮中必須卯時便起,向皇后娘娘請安。”
我舉起手:“爲什麼這要這麼早起?”
“這是宮裡的規矩。”
“宮規是死的,人是活的,現在沒有皇后,起來幹什麼,數頭髮啊。”牀跟你有仇啊,一大早就得離開它。
此話說出來,妃嬪皆笑。
上官香華臉微紅,有些薄怒地看着我:“靜妃娘娘,這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靜妃娘娘這是對祖上的不滿嗎?”
拿祖上來壓我了,我淡淡一笑:“你繼續說。”
如今我地位比她還高,都是如此說話,若是她比我高,還不把我欺負死。
“婦容,婦言,婦妝,婦行,一舉一動,都得端莊得體……。”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說着。
我聽了就想睡,眨巴着眼看她紅嘴巴張開又合上,張開又合上。
宮裡的宮規,真的是多得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