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未有要挾的意思,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李木說道,“我聽祖父說過,當年看到你時你才七歲,然而你的修爲卻已達到了築基,可見你靈根比尋常人等都要好,慧根也不錯。修煉至今,如果單單只是爲了報仇就毀掉了你的基業,值得嗎?”
值得嗎?這還是有人第一次問她這個問題,對方還是她殺父仇人的孫子!連筠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適,如果將眼前的人換成安凜策,興許此時的連筠就被說通了。
說到底連筠此時此刻心裡還是怨恨父母大多,當年的情形她看的一清二楚。父母有心想要活在這個世上並不是不可能,他們卻選擇一同死去獨留她一個人。他們若是真的爲了保護她而死,連筠心裡會有安慰,但他們的做法確實棄她於不顧。
前世被人欺凌,被衆人所騙,不正是因爲她的身世,看中她無靠山嗎?今世在第一時間回到那個時候,努力想要帶走他們,卻落了空。連筠沒有成爲一個殺人魔就得感謝許聽濤及時的把連越送給了她,否則此時的連筠早已成魔。
正是因爲這樣的想法,連筠聽進去了李木的話。
爲了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而斷送她辛苦多年的修爲?腦海裡不禁閃現出來連越和安凜策的影子。
不,不爲自己,爲了他們也不可以!
“怎麼?還想做垂死掙扎?哼,我倒是不知道你和你祖父相差這麼大,他不是早就等着我前去要他的命,到了你這,倒是勸起我來。”連筠臉色譏諷,對李木的不屑。
李木絲毫不在意,此時已然沒有什麼能比保命更爲重要。
“李某一條性命不足惜,能夠知道連姑娘的真實身份已足夠讓李某死後可以閉眼。只是希望你能夠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你爲父母報仇無人有話可說,可若傷及無辜,相信也不是你想要的。”
連筠嘴角一勾,又是一抹嘲諷的笑,“說的好像你有辦法?”
“李某沒有辦法。你決心想要報仇,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放過我們李家,和你說這些也全是因爲可惜了你這一身修爲。事出有因必有果,這個道理我懂,連姑娘也讓深思。”
一面說着他不怕死,一面又一遍一遍的告訴連筠她若殺了他,將會有因果報應!
她擡頭看了看天,慢悠悠的說道:“李木,你可知道,我原本就不曾存着得道的那一天。”
李木一怔,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我此生活着,最大的願望就是親手手刃我的仇人!因爲南界國,因爲你祖父,我失去了父母,從此流離失所再無安寧之日!我更狠將我逼迫至今還無法的仇人,你說得對,這時間存在着因果關係,不然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然我怎麼還有機會可以報仇!李木,妄想勸說我,你會後悔的……”連筠低下頭,目光發涼的盯着李木。
沐頤雲欠她的,白又夏欠她的,前世不敵,今生討債,最是正常不過的事。重回來回卻親眼看到父母慘死刀下,這又是因,滿懷激動的
心情被無情的打破,天知道當時她幾經崩潰的精神。
這些,都是他們欠她的。上天欠她的,她今日來討債,就算是上天,也不能追究她什麼!
不然,讓她重生回來又算什麼意思?還想着讓她擁有一顆慈悲的心放過他們?她不是聖母,做不到,也無法做到!
“上天讓我回來討債,上天都虧欠於我,李木,你說,這天與地都欠我的,他們還怎麼懲罰我?!”連筠步步逼近,走到了李木的跟前,忽而就散現出了一抹笑容來,“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有些事不該做的我還是少做爲好。我只是回來討要欠我債的還債,其餘的與我無關之人,我不會去碰。”
“你……”李木驚駭地無法言喻,原本以爲連筠被他說動了,不想一轉頭竟然又……李木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訊息。
祖父所說不假,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殺他們誓不罷休!
連筠很欣賞李木此刻臉上的表情,震驚,無法置信,恐懼,不安。瞧,這就是李臻的孫子,能力不錯,但泊氣不足。這就是他沒將他養在人前的下場,連她的一個眼神都無法抗拒。
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一句話,她笑着說道:“李木,到了地底下,如果有幸看到我的父母,麻煩替我轉達一句話。……他們的仇,很快就會報完了,殺他們的仇人也將逐一下去陪伴他們!讓他們,安息啊……”
“不……”李木失聲大叫。
叫聲過後,夜晚又再一次恢復了平靜。城牆之上也靜悄悄的,放佛剛纔就沒有人站在上面,更無人交談過。
第二天的一大早,城牆之上,守城官員上去城牆後不到片刻,就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官兵很快封鎖了現場,城東城門口被迫關閉。需要進城的百姓要繞道城西或者城南。城東百里內,不讓百姓靠近。
永安候府接到消息快速趕來,馬車停在了城東城下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男子,正是李臻。
昨晚李木一夜未歸,今早就聽到人來報,李臻心裡早已有了準備。痛失孫兒的悲鳴,讓李臻一個原本壯實的男子一下子放佛蒼老了數十歲,走個路都需要管家攙扶着。
南乘風見狀,想要攔截李臻不讓他上去,可李臻堅持要上去。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怕什麼?這一次是李木,下一個,就是他了啊。
李臻在管家的攙扶下,一步步的走上了城牆上。
當那扇被掩住的大門打開,看到眼前的場景,李臻眼前一片昏暗,險些就昏了過去。
只見倒在血泊中的李木平躺在城牆上,左胸口插着一支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空,似乎是……死不瞑目!
“將軍!”管家驚呼,慌忙扶住李臻的身體,南乘風見狀也從身後扶住了他。眼底閃過一抹無奈,卻只能安慰道:“李將軍,請節哀。”
李臻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推開了管家,慢慢的走了過去。直至到了李木的屍體前,他才了停了下來。
蹲下神,伸手
掩在李木睜大的雙眼上。
“真是……報應啊……”李臻悲鳴出聲,李木的死狀,和當年連城將軍死時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李木死不瞑目,而連城則是到死的那一刻都掛着微笑。
報應?南乘風聽到了這兩個關鍵字,連忙上前問道:“李將軍,你知道兇手是誰?還是你有懷疑的對象?”
李臻擡頭看了看南乘風,搖了搖頭,不語。
南乘風覺得李臻絕對知道什麼,否則不會這麼痛苦。
李臻原本就做好打算,如果連家後人找上門,他願意用性命換取家人的生命。甚至都做好打算,等到他死後就讓家人辭去前朝官職,迴歸故里,從此不問世事。
卻不想,對方從始至終盯上的就只有李木!
現如今,一切都晚了……都晚了啊。
“家主,現在怎麼辦?”管家問道,看着李木的屍體很是不忍。
李臻已經無力再去征討什麼,對方是衝着他們來的,相信今晚就會找上他。到底是當年他的錯,不然也不會連累孫兒喪命。
人到中年,李臻卻如同老年人一樣什麼都放開了,早就料想到的結局,只是臨了了一時無法承受罷了。
“李將軍,如果您知道什麼要跟我說,我一定會今早給您和永安候府一個交代。”李木雖然渾,可卻是李家一脈單傳,他死了,永安候府也就再無繼承人。給永安候府帶來的打擊,可不小啊。
可李將軍這 不想說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南乘風不難看出李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卻不願意說。
這又是爲什麼?
“永安候府,無需交待。”李臻無力的說道,這一切都是他原先造的孽啊。和他人又有何干系?
南乘風皺眉,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下手了。難不成李臻想讓李木這麼白白的死了?還是想私自動手?
“李將軍既然不肯說,我也不強求,我會盡量查到真兇,到時……”
李臻揮了揮手,打斷了南乘風的話,“不需要了,我們不需要什麼交待。”
“這是爲何?還請李將軍明示。”
南乘風這樣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了,李臻看着南乘風,心下也滿意了不少,有這樣一位皇子在,南界國到不至於會因爲那場戰役而滅亡。
他道:“你若想知道,回去問你父皇吧,他想跟你說,自是會說。不想說,那你也沒必要知道了。”
南乘風心下一陣,怎麼又和他父皇扯上了關係?
“無需多言,管家,讓人擡着李木的屍體,我們回府去……”說話間,李臻的聲音中帶着無盡的滄桑,孫兒死了,日後李家還有什麼活頭?
南乘風讓人備下了擔架,命人護送李臻帶着李木的屍體回去。
馬車上,李臻看着緊閉雙眼,毫無聲息的李木。老淚縱橫,“……早知今日,當年你一出生,祖父就該將你丟回暨陽啊!”
然而事到如今,悔時晚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