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舒跌坐在教堂門口,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雙黑亮的皮鞋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有片刻的怔愣,等回過神後,她迅速的擡頭,以爲是江慕城最後還是捨不得她又過來找她了。可是她一擡頭,對上的就是霍靳琛那雙黑幽深沉的桃花眼。
木青舒微微有些詫異,不知道霍靳琛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場合裡突然出現。她覺得她已經夠倒黴,夠落魄了,本能的她不想再讓人看到她現在這般孤苦被拋棄的可憐蟲形象。
她便趕緊伸手去擦臉上的淚珠,霍靳琛溫潤的說話聲卻是在這個時候飄進了她的耳畔裡,“江慕城給我打電話了,他怕你出事,讓我過來看看你。”
前幾天在他的辦公室裡,江慕城就已經告訴他,他不會和木青舒結婚,他要去d國了。
木青舒剛剛僞裝出來的堅強,卻因爲霍靳琛嘴裡的的一個“江慕城”又瞬間被擊垮。晶瑩的眼淚像是珍珠般似的簌簌墜落。
“我不需要江慕城可憐我,沒有他……我也會好好的。”
嘴裡說着她沒有江慕城也會好好的,可心裡,這麼一句話說的簡直像是她自己拿着一把匕首往她心口裡捅,她一顆心滿目蒼夷。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追求着的信仰在今天這個雨夜裡破碎了。
她又怎麼可能好好的。
霍靳琛沉默的看着她,她輕咬着脣瓣,用她僅剩不多的自尊倔強的對抗着整個世界。他心裡不由得一軟,這個傻女人,總是爲了她那點尊嚴,活受罪。
他心裡這樣想,但又忍不住對她生出憐惜之情。
若是她之前沒有遇到他,她雖然不能嫁給江慕城,不過找個老實的男人嫁了,或許生活不會過得像現在這般顛簸流離。
就像他下車前迪克開玩笑說的話,她木青舒遇到他和江慕城已經夠她喝一壺了,因爲他的關係,又被傅西恆給盯上。
她何其無辜。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疊好的帕子遞給木青舒,說話的聲音裡有着木青舒聽不出的深情來,“先擦臉吧,臉上的妝容都花了。”
木青舒聽他說是江慕城讓他過來的,心裡對江慕城的那點恨意就都遷怒在霍靳琛身上了。看他向她遞來手帕,她擰着眉頭負氣的撥開,“我是死是活不需要江慕城掛念。”
說着,她已經從地上站起身,撩起婚紗的裙襬就衝入雨幕,離開教堂,離開霍靳琛,離開和……江慕城有關係的任何人任何事……
冰涼刺骨的雨水打在她的肌膚上,刺得她全身猛打了個激靈。但她還是咬咬牙,拼命的在雨幕中衝刺着。
跑了沒多久,卻是被身後的一隻大手緊扯住。木青舒用力的想要甩開那隻大手,霍靳琛乾脆又順勢將她的纖腰一摟,困住她。
“你放開我!我不想和江慕城再有任何的關係!”
木青舒雙手緊握着拳頭,不停的猛捶着霍靳琛的胸口。霍靳琛被她打的皺着眉頭,“我和江慕城沒有關係。當然,如果你覺得我和江慕城是一夥的,你打了我會讓你順服點,我可以站着讓你打個夠……”
沒有辦法,他娶得女人,他得縱着。
木青舒心中本就不舒坦,對江慕城是滿腹恨意。霍靳琛這個時候攬住她的纖腰不讓她走,又直接說願意讓她打夠,木青舒心中對江慕城的怒火自是都遷怒在霍靳琛的身上。
她咬緊了下嘴脣,不停的捶打着霍靳琛。霍靳琛一隻手撐着傘,一隻手攬着她的纖腰,抻着筆直的腰身形偉岸的站在原地任由着她打罵。
不遠處邁巴赫車子上,迪克看着雨幕中傘下的夫妻兩人,過於單薄的嘴脣輕咂了咂,這個時候的霍靳琛在他看來真的是傻氣到可愛。
不過,情啊愛啊這種事情,真的就是一場劫數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這個做朋友的也說不得什麼話。
黑色的大傘下,木青舒對着霍靳琛猛捶了一頓後,終於打不動了。而她心中的憤懣和委屈也被她這一通亂捶勾了出來。
她難過的想找個地方獨自哭泣一頓,但她的纖腰被霍靳琛給箍住了,她哭得沒有了形象,到最後個乾脆就直接靠在霍靳琛的胸口處大哭着。
他的胸口寬闊結實,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霍靳琛安靜的等她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他箍在她纖腰上的手又是一緊,將她整個人圈進她的懷裡。
木青舒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子都依偎進他的懷裡後,才伸手要推開他。但霍靳琛喑啞富有磁性的聲音已經又在她耳畔邊輕柔的響起,“不就是江慕城跟你不結婚嘛,天涯何處無芳草。他不跟你結婚,你……你這麼好的姑娘一定會有人欣賞你的。”
他幾乎差點就要直接對她說“你嫁給我吧”這話了,但話到嘴邊,又實在是怕嚇着木青舒。
木青舒仰起她的小臉,因爲哭過的緣故,她臉上的妝容都被淚水滌盡,被蹭在霍靳琛西裝上。而她現在仰着一張臉,霍靳琛看去,只覺得她沒有了粉飾後的一張臉乾乾淨淨,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出淤泥而不染的小荷。
“心裡要是還不痛快,也不要虧待了你自己的身體。”霍靳琛對着她展眉揚脣一笑,笑的清澈乾淨,讓人無端的對他多出一份信任感,“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回家?
木青舒挑了挑眉,她也知道今晚她是根本睡不着了。與其一個人待在家裡對着空蕩蕩的房子,她真的覺得大醉一場更好。
也有可能是木青舒剛纔趴在霍靳琛身上哭過,這樣的舉動拉近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木青舒對他倒是沒有什麼防備。
她突然開口對霍靳琛道,“你陪我喝酒去吧。”她之前要和江慕城結婚都不敢告訴江小姍,現在被江慕城給甩了,她更是不好意思告訴江小姍。
可她現在就想大醉一場。
霍靳琛救過她,又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突然出現,她對這個男人並沒有多少戒心。她想她喝酒時,身邊有他在,不會出事情。
霍靳琛圈着她纖腰的手一放,又輕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像個老成穩重的長輩似的又道,“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他對她說這些話時,桃花眼輕眯了眯,一雙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木青舒在他黑瞳裡卻是看到了她自己的倒影,她心中突然對霍靳琛生出一種奇妙的依賴感。
教堂另一側的某個角落裡,此時被陰影籠罩着。
江慕城站在角落裡,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盯着被霍靳琛擁進懷裡的木青舒,眼眶不知不覺中紅了一圈。
其實,他從今天下午就來了教堂,一直躲在角落裡偷看着她。
先前,她眉眼嬌羞,站在教堂門口,時不時的擡頭眺望着人羣,眼巴巴的等着他這個新郎去和她一起在牧師的見證下結爲夫妻。
隨着時間的流逝,大概是一直沒有等到他的緣故,他看到她拿着手機不停的給他打電話。應該是沒有打通他電話的緣故,她的小臉上寫滿了焦急煩躁的神色。
他站在角落裡,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忍不住要現身去見她了。
後來,他給她主動打了電話。手機這頭,他告訴木青舒,他愛的依舊是白薇。他一直都知道,因爲白薇的出現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親情、愛情,她在這世上最記恨的人就是白薇。
他故意說他還記掛着白薇,爲就是讓她討厭他。事實證明,他做的挺成功的。手機那頭的木青舒拿着手機對他不停的罵着。
她心中應該是已經恨上了他吧。
江慕城想着事情時,霍靳琛已經小心翼翼的將木青舒護送到車上了。夜色下,她潔白的婚紗最後消失在車門前。
這時,江慕城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年輕的男人。年輕的男人往教堂門口看去,看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已經開走。
他伸手輕拍了拍江慕城的肩膀,說道,“霍先生,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老闆那邊一直都在打電話催你,要是再拖下去,我們就趕不到機場去登機了。”
江慕城收回他落寞孤寂的目光,回過身,對身後的年輕男人道,“咱們走吧。”
年輕男人得了他這句話,臉上的神情驀的一鬆。直接提起江慕城的行禮走在前頭。江慕城跟在那個年輕男人後面,他走了幾步後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夜幕裡早就沒有了木青舒的身影。
他的目光又落在禮堂的門口,他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有個女人穿着潔白的婚紗懷着雀躍的心情要嫁給他。
抿了抿脣,他眼神一黯。
他日,他若是在d國混出頭了,他一定會再回來找她的。
不管是用什麼手段,他都要把她重新找回來。
心中已經決定好要做的事情了,他轉身也走入了夜幕之中,最後整個身影又都被夜幕籠罩覆蓋住。
邁巴赫車上,迪克有些怨念,霍靳琛找回了他老婆後,就讓他當苦工,給他們夫妻兩開車。他們夫妻兩人倒是坐在車後座享福。
他從後視鏡裡偷偷看了一眼霍靳琛,心裡默默鄙視之。
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木青舒坐在車上,她現在的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她默然看着車窗外不停往後退的景物,心裡無比期望要把有關江慕城所有的一切從她的腦海裡徹底驅除掉。
只是……
腦海裡翻滾的依舊是她和江慕城的種種。
霍靳琛側着頭一直都在注視着木青舒。雖然以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半張臉。但踢走了江慕城,聞着空氣中屬於她的馨香,他心裡突然就無限滿足起來了。
沒有了江慕城,她終究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的。
三人直接去了魅影酒吧。酒吧的經理聽說他們的老闆來了,非常狗腿的出來親自接待霍靳琛。霍靳琛這個時候卻沒有空搭理經理。
他只是讓經理開了一間包廂。包廂裡,木青舒直接敞開了肚子喝。霍靳琛就一直坐在她身邊看着他喝。
迪克實在是忍受不了霍靳琛這妻奴的本性,他很想吐槽他,可他也怕惹急了霍靳琛,霍靳琛直接把她送回了m國。
在包廂裡待不下去,他跑出來透透氣。恰好這個時候看到侍應生正端着幾瓶酒要送去他們的包廂。
迪克是浪蕩花公子,他可忍受不了霍靳琛這種喜歡一個女人,就在邊上默默守護的騎士精神。他腦海裡突然冒起一個主意來,他覺得非常有必要用點手段讓這一對夫妻兩把關係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