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慕寒也是加班到深夜，直到睡在了辦公室。
一大早，雲雪落打來電話，告訴他雲柯已經約好。
夜慕寒想找雲柯瞭解情況，但如果直接去帝君苑，雲楚風一定不答應，所以他想來想去，只能求助雲雪落了。
從雲柯對蘇念說的那些話中，夜慕寒猜想，雲柯知道的可能還不止這些，或許他可以提供更多當年的情況，對案子有所啓示。
雲雪落爲他們選擇的一家幽靜雅緻且不顯眼的茶館，夜慕寒提前到達。
雲柯也很準時，見到夜慕寒還是彬彬有禮，“夜少！”
夜慕寒忙起身相讓，“雲叔請！”
雲柯落座後，主動問起，“不知夜少今天找我出來有什麼指教？”
夜慕寒爲雲柯倒茶，“指教不敢當，只想和您敘敘舊。”
雲柯神色黯然，“可惜，他們已經不在了。”
他們當然指的是雲澤川和夜景年，從雲柯感慨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到，他對那段時光的懷念。
“雲叔，您覺得，我父親會殺死雲先生嗎？”夜慕寒直截了當。
雲柯並沒有因爲他的提問而感到任何驚訝，說明他心裡早已猜到夜慕寒的來意。
“夜少，八年前雲先生突然離世，我基本尊重警方給出的結論。”
雲柯的語調很沉，沉得顯些讓他聽不到。
當年雲澤川離世之後，雲家人沒少找夜景年聲討，而云柯卻從未參與。
難道雲柯不爲之痛心嗎？
以他和雲澤川的深厚情誼，當然不會。
夜慕寒聽出了弦外之音，“基本尊重？我不太明白。”
雲柯：“雲先生的確是有心臟病的，這個我知道。自從夏小姐失蹤之後，雲先生對其四處尋找，日夜思念，常常整夜不眠，曾經發生了幾次休克。
我親自將他送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說他心臟受損，以後應該注意調整情緒，並且爲他開了藥。從那時開始，雲先生便隨身攜帶心臟急救的藥物，我的身上也隨時爲他備着，以防萬一。”
這是夜慕寒以前不曾瞭解過的事，“這麼說，雲先生是有心臟病史的，那麼這件事有誰知情呢？”
雲柯答道，“我和雲夫人，還有你的父親夜先生是知情的，至於其他人，我不清楚。”
夜慕寒又問，“爲什麼您確認我父親知情？”
雲柯：“當時，我接到夜先生的電話，他讓我去一品茶樓接雲先生時，還特意囑咐我快一點，雲先生的情緒很激烈，他很擔心，所以我判斷，夜先生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夜慕寒點頭，“那您後來到了茶樓，又看了什麼？”
雲柯低下爬滿皺紋的臉，彷彿在艱難地打開一段令其痛苦不堪又印象深刻的記憶。
“接到夜先生的電話後，我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夜先生的語氣中，我感覺到雲先生的狀況不是太好，於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一品茶樓。
可是，我到達包間時，發現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夫人，夫人的助理方周，還有茶樓經理，而云先生卻倒在血泊之中，隨後警方的人也到了。
大家將雲先生擡進了救護車，到了醫院後，醫生說雲先生已經停止了呼吸，然後警方問詢了最先到達現場的雲夫人和方周。
也問了我關於夜先生打電話的情況，當時，夜先生一定是重點懷疑對象，但法醫做出雲先生的死因鑑定後，釋放了夜先生。
警方認爲，夜先生離開的時間與雲先生停止呼吸的時間間隔較長，不能判定雲先生的死與夜先生有直接關係。
雲家人當然不服，尤其是少爺，他認爲即便是他的父親因突發心梗而死，那麼之前與夜先生髮生爭執扭打，也應該是誘因，也同樣應該承擔責任。
但後來雲家敗落，溫氏的發展也不如意，夫人對公司裡的事應接不暇，而過了一個月，夜先生也意外去世，又變成了夜家質問雲家。
對於沒有做過的事，雲家人當然也不會承認。後來警方判定夜先生死於灑駕，夜家也不服，兩家糾纏了一段時間，雲家開始着手將兩家公司撤出天海，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夜慕寒仔細聽着，雲柯的敘述和張警官的說法基本一致。
“雲叔，那您爲什麼沒有承雲家一起去海外，而是選擇了一個人回鄉下？”
雲柯低頭看着眼前的茶杯，幽幽地說，“我這一生，並沒有做出什麼成就，一切都是雲先生給的，回到我們共同出生的地方，纔是對他最好的懷念。”
夜慕寒看着雲柯，忽然覺察到他的神情中，有種說不清的無奈與滄桑。
“雲叔，雲先生既然是心梗而死，爲什麼會全身是血？當時您在現場，他身上的傷，像是我父親所致嗎？”
雲柯猛地一頓，半天沒有言語。
“雲叔，您是不是有別的見解？”夜慕寒追問，又補充道，“您對雲先生的情誼很深厚，這一點我看得出來，而我只想搞清楚當年的真相，解除雲家人對我父親的誤解，但我理解您的處境，所以不會讓您難做！”
這是在給雲柯一個定心丸，讓他把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
雲柯顫抖着手，端起茶杯，將杯裡的茶水一口喝乾。
對面的夜慕寒耐心地等待着。
雲柯將茶杯放在桌上，“警方推測，雲先生是因爲心臟發作，失手打碎了玻璃杯，而摔倒時，又恰好跌在了破碎的玻璃片上，割破了喉嚨，導致失血過多而死。
對這個說法，我沒有異議。至於有人懷疑可能是夜先生直接將雲先生打暈，看着他倒在地上才離開，我認爲可能性不大。
如果夜先生親眼看到雲先生倒地，而見死不救的話，就沒有必要在退出茶樓後，急匆匆地讓我去接雲先生。
我相信夜先生所說，他是爲了擺脫雲先生瘋狂地追打，纔將他推開的。所以，在夜先生離開茶樓時，雲先生應該還好好的，至少沒有任何重傷。
所以，警方認爲雲先生是在夜先生離開之後的某段時間，突發心梗而死的說法，是成立的。而唯一讓人感覺蹊蹺的是，他自己摔倒，又被玻璃片割破了喉嚨，而且還是大動脈。
這不是不可能，只是巧合得讓人不可置信，雲先生在世時，一直與人爲善，難道上天對他會這樣殘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