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有點慌，竟然沒等電梯，直接走樓梯。
起先她還能強裝鎮定，只是步子暗中放快，到後面，聽到始終都跟在自己身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時愛忍不住拔腿就跑。
一口氣跑到七樓，看到值班的護士，時愛鬆一口氣，重新調整步子，平息着呼吸朝着爺爺的病房過去。
始終，沒有回頭。
……
“這是誰送的？”
一進病房，時愛就看到了窗臺上多出來的康乃馨。
進來檢查的護士望過來，還沒有說話先露出笑臉，“今天來了一個特別帥的人送的。”
“他說自己姓什麼了嗎？是不是姓方？”
“哎，是。”
時愛擡手就把那束花從瓶子裡面撤出來，帶着風一樣走向外面。
“方南！”
身後忽然傳來時愛的聲音，方南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迎面而來的是砸過來的鮮花，還帶着水珠，像是突然間下了一陣小雨。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爺爺的病房。”
時愛帶着怒意，“我們之間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來我爺爺面前僞裝了，他看不見，也感覺不到。做給我看，我只會噁心。”
方南把掉落在地上的花枝一併撿起來，淺薄的笑意一吹就散，“有這麼討厭我？”
時愛惱怒剛纔被方南跟着，現在找個理由發作，“你想要好名聲，別來我面前表演。”
方南當着她的面把那些康乃馨扔進垃圾桶，“看來你是一點不在意名聲好不好。所以纔會在有男朋友的情況下跟人牽手。”
方南神情似笑非笑，“這個社會對女人的名聲要求嚴苛地多。自重。”
時愛狠狠瞪他一眼，“大清朝早亡了。”
方南覺得自己有病，看到時愛的背影竟然又跟着邁步子，在踏上臺階的時候，時愛轉過身，從最高處的俯視他，“方南，請你自重。”
“走同一條路，不行？”方南雙手插袋。
時愛咬脣，沒說話，跺腳走了。
這一次，讓人心慌的腳步聲沒有響起。方南沒有跟上來。
……
回到家，聽到程魚正在跟人打電話，“哎，多謝你，要不是你，這事兒估計也不會這麼順利。我對南城不太熟悉，有你的幫忙，瑪利亞那種禍害就應該在牢裡面多呆一段時間。”
小魚說得太專注了，心情又好，壓根沒有注意到時愛站在身後。
等掛了電話，小魚看到抱手站在那兒的時愛，臉色變了一下，立刻恢復笑嘻嘻的，“阿姐，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跟誰打電話呢？”
程魚說了一個名字，時愛眨眼，反應很快，“方南的助手？”
“對啊。我和他成了朋友，上回被瑪利亞的人堵在醫院後面，是他路過見義勇爲的。”程魚攤開雙手，“我沒事，阿姐你別緊張，他救得及時。”
“那得好好感謝他。”
“當然啦。”小魚笑，“他是他，方南是方南，我這個人恩怨分明的。”
不管是時愛還是程魚都沒有把方南助手的熱心相助聯想到方南的身上。
“不過小魚，小心點方南。離他遠點。”時愛難免會想多，想多點好，想多點，安全點。
程魚跟家裡人感情都很淡，除了時愛。所以方南報復家裡其他人，她都沒有感覺。
不求一個人時時都能錦上添花，但是關鍵時刻能夠雪中送炭已經十分珍貴。
“阿姐，你真的已經放下方南了嗎？”程魚覺得時愛對方南表現出來的情緒波動是因爲曾經愛的太深。
“從我喜歡他開始，我一直在忽略他身上很多我不喜歡的東西。積累地太多了，突然間清醒的時候，感情就沒了。喜歡的時候不問理由，不喜歡的時候……理由太多了。”
時愛淡淡地笑了笑，“他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了。我只看到他身上的冰冷。”
“那就好。恨一個人多累啊。”小魚勾着時愛的手，“這麼好的年紀多談幾次戀愛。好男人多得是呢，小公爵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不就是一個男人嗎？”
說得好像談戀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生活都不容易。
……
時愛接到商演活動的通知，以爲是穿着奇怪的女僕服裝跳舞之類的，沒想到是在一個正式的場合參加宴會。
經紀人提醒時愛，千萬要抓住這個機會，今天來了不少公司的大老闆。
時愛心不在焉，嘀咕一句，寧願在家宅着。
冷靜的這些天，時愛覺得這個假少女天團遲早要完。她雖然在小事上迷糊，但是人生的方向上把握的很準，“我想退團。”
“姑奶奶，你不要鬧好不好？你想單飛，也要翅膀硬了再說。這個少女團一定會火啊。我悄悄告訴你，公司高層準備力捧你們這個組合。到時候紅遍亞洲，你要多少錢沒有？燕窩都是買兩碗，一碗喝，一碗泡腳。”
“這個大餅畫太大，我吃不下。”
時愛不買賬，把她當沒見過錢的小姑娘來哄吧？
那種暴發戶一樣的生活方式對她沒有吸引力。
正說着話，經紀人推她，“主持人叫你。”
時愛擡起頭，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上臺表演。
“這位是糖果女孩組合裡的小甜心，18歲的小愛……”
時愛面無表情地上臺，心裡罵了一句智障，再不退團她就真的要變成智障了。這種羞恥的介紹詞，聽一遍噁心一遍。
她倒是不怕吃苦，就怕噁心。
最噁心的事情還沒來，主持人居然讓她表演鋼琴獨奏，一首難度非常大的《野蜂飛舞》。
跳跳口水舞也就算了，彈鋼琴，她是真的沒有辦法。
……
門外經過的方南聽到了熟悉的聲音，18歲的小愛……這些娛樂圈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他這裡能看到坐在鋼琴邊上的時愛，光芒萬丈，說她18歲，其實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可是方南知道，18歲的時愛比現在要可愛得多。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彈鋼琴，娛樂圈那麼複雜，搞不懂時愛爲什麼會進娛樂圈，艾維爾爲什麼會捨得時愛進入這個染缸，如果是他……一定不會讓時愛吃這個苦……
不合時宜的念頭又來了。
方南臉色冷淡了幾分。
正準備轉身離開，聽到臺上傳來的鋼琴聲，方南腳步一折。
時愛彈得這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