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曾經一度是林南一最討厭的味道,因此她即使生病了,也不會選擇去醫院掛吊瓶,頂多就是買些藥罷了。好在林南一沒有生過什麼大病。到韓國一趟後,她進院的次數都多了起來,可是她對醫院的排斥也越來越小了。
即使林南一什麼都不說,但鹿晗還是靜默地待在她的身邊,他知道,此刻的她一定需要一個人陪。
林南一終於還是開口了:“鹿晗,你不是想知道我上次在飛機上時,爲什麼那麼害怕嗎?”“不想說就別說。”鹿晗將林南一用杯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就擔心她着涼。林南一笑了,有點蒼白,卻不勉強:“如果我不想說的話,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告訴你呢?”林南一嘆了口氣,終於開始講了這個纏繞了她十五年的噩夢——
那是1997年3月12日,一個綠意森然的植樹節,代表着希望的春天。那天也是問江流的生日。母親的原計劃裡沒有給女兒過生日這樣浪費錢的安排,但是女兒卻執意要過。於是,當時瀕臨死亡的父親便告訴自己的妻子,說女兒跟着他們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好不容易生日一次,就買個蛋糕吧。妻子很愛自己的丈夫,就順從父親的話,出去買蛋糕了。妻子出去後,女兒問自己的父親,到底有什麼話想瞞着媽媽對她說。父親笑了,一派的溫文爾雅,他說,自己過不了多久,不想連累自己的妻子,要帶着女兒一起赴死來着,可是女兒很聰明,應該不會連累到妻子,於是父親將女兒關到門外,自己一個人去死了。妻子回來後,受不了這個打擊,於是怒打自己的女兒,說到——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跟着他去死!你害死了他!
母親的話太重了,女兒一直都沒有忘記。別人都以爲母親瘋了,卻沒有想到那個女兒也跟着她一起瘋了。被炸死的父親的屍塊,被她幻想成了被煤氣毒死的屍體;在母親手下死裡逃生的自己,被幻想成了被父親救下的自己;就連母親的話也被刻在了腦海裡——是你害死了你的父親!
“他們很相愛,做了好妻子、好丈夫,卻忘了做一對好父母。”林南一平靜地講出了這些話,心裡居然沒有半點苦澀和埋怨。鹿晗也不會去安慰她,因爲他知道,關於這件事,林南一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了。遇上這樣相愛的父母,真不知道是她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
林南一擡起頭,看見坐在窗邊微笑的林南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林南夕就像是很多年前初見的那樣,溫柔善良,開口說到:“我要走了。”林南一的眉頭緊鎖。鹿晗看出了她的異樣,小心問到:“是她嗎?”林南一嘆了口氣,挽留到:“真的要走嗎?”“缺少父母的愛,你感到遺憾,所以我就出現了,但是現在,你心裡不是已經沒有遺憾了嗎?”林南夕說到。這一刻,林南夕才真的像是她的朋友。毫無預兆,林南一覺得自己的眼淚要下來了。在看見林南夕推開窗戶跳下去的時候,林南一掙扎着爬了起來,趴在窗戶上痛哭流涕着。鹿晗將她鎖在懷裡,聽她哭着。
她說:“我最要好的朋友走了,我以後又是一個人了。”
他說:“沒關係,你不是還有我嘛?”
鹿晗摸着林南一的腦袋,微笑着說到:“你介不介意告訴我,你和那個幻覺的故事?”林南一張開嘴,開始說——
剛進入孤兒院的時候,我渾渾噩噩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黑,什麼時候天亮。孤兒院不是什麼良善的地方,就連小孩子都有點惡毒,他們追趕着我,打我、踢我,說我是不吉利的人。剛開始,我對他們的行爲毫無知覺,就只是任由他們對我拳打腳踢,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我看着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窩囊,於是開始反擊,並且開始變成別的小孩眼中的惡魔。我和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天天走在一塊,但是距離永遠不低於5米,我們彼此也不會開口和對方說話。直到7歲的一天,林南開了,他大概是走丟了,只是待在我們這裡幾天。當時他穿着破舊,沒有人認爲他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於是孤兒院的小孩打他時,院長他們也沒有管,但是我幫了他。那大概是我人生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我將惡魔帶進了他的人生中。後來,他的父母來接他了,而他要求將我帶走,還給我取了個名字,林南一。他的父母本來打算叫我“林南夕”,但是後來我卻不叫這個名字。我走的那天,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說,她要和我一起走,還說她的名字以後就是林南夕了,因爲她和這個名字一樣,是被世界遺棄的。那個時候,我發現除了我所有人都看不見她,我問林南的媽媽,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可能有一個小孩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林南的媽媽說,除非是雙胞胎,要不然就不存在。那時候開始,我就把她當做我的一個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我相信,我的人生要是沒有了她,那麼就會少掉很多的樂趣。
話說完後,林南一看着林南夕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說了句:“林南夕,謝謝你。”
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讓我不孤獨;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讓我找到了歸屬。
林南一緊緊地抱着鹿晗,說到:“我們什麼時候回SM?”鹿晗?回答:“後天我們就走了,剛剛好,姜俊赫哥剛剛回來,我們再聚一次吧,以後或許很難再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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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將會決定新男團的成員,鹿晗已經決定如果自己沒有入選,就回中國,帶着林南一……回到中國以後,大概就不會再回韓國了吧……李永錫哥成爲律師之後基本上沒空了,河無念哥葬身在那冰冷的河底,姜俊赫哥身爲建築師也一定不會有什麼時間陪他們瞎聊了。以後或許真的就這樣勞燕分飛。
而林南一或許也就這樣,徹底和自己的父母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