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繞過翟猛走在最前面,翟猛愣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默默的跟上了我們。
現在在我心裡,圍繞着我的是那條越來越清晰的暗河,有暗河就意味着有錯落的河牀,也就是說暗河上游的某一段距離,有可能就是怒江最淺的地方!
我現在心癢難耐地想要證實我的想法,要說我這麼做是爲什麼,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我只是聽見心底有無數個聲音在對我說:去試試,去試試吧。
試過了又能怎樣?我嘴上好像沒那麼關心我們的勝負,而一旦投身其中,又成了捨生忘死中一份子!好吧,我需要承認的是,我是一個自己和自己鬥得難解難分的矛盾體。
但是我心裡也知道,即使這條暗河真的可以助我們渡過怒江,也最多隻能渡過不超過五十個人。
因爲人數太多,不僅索渡經受不住不住太多人,一旦趕上日軍的機槍盲射,那麼江裡的一串螞蚱誰也跑不了,要麼被子彈打死,要麼被江水沖走餵魚。
不過首先是我要證實的是,這條暗河到底能不能成爲直達摩雲嶺山腳下的秘道!
我在連裡挑選了幾個水性好的士兵,在入夜之後,我帶他們再一次來到怒江邊的林子裡。
我讓人用粗繩子縛在這幾個士兵的腰上,防止下水之後被江水沖走。然後帶着人悄悄來到江灘上,按照白天標好的記號,找到暗河的位置,我估算着距離,然後讓他們依次下水過江。
“放心,有危險時我們就會把你們拽上來。”我低聲的安慰着這幾個膽戰心驚的丘八。
他們的水性雖好,可是一定沒有經歷過這樣湍急的水流,龍吐水這段河道看起來只要下水就會被急流沖走。
一個胖胖的士兵認真的把繩索縛在自己腰上,王四寶逗趣着他,說道:“冬瓜,你這麼胖,會不會在怒江裡漂起來?”
冬瓜憨憨的笑着,並不說話。
靜謐的江面除了水流聲音,再無其他任何聲息,幾個丘八試探着下到水裡。
五月的江水還很涼,好在這幾天都是晴好的天氣,太陽光照把怒江水曬的還算有些溫度,不然的話這些人進入水裡,恐怕就會因爲水溫過低抽筋或者有其他不適狀況。
即使是這樣,這幾個丘八還是冷的直哆嗦,譚衛民在岸上給他們打氣鼓勁兒,低聲說道:“你們現在只是不適應水溫,等過一會兒適應了水裡的溫度,就感覺沒這麼冷了!”
阿妮端着狙擊步槍警戒着對岸,小聲的對譚衛民說道:“假洋鬼子,你這麼說話,他們肚子裡一定把你罵上十幾遍。”
“爲什麼?”
“因爲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
水裡的士兵越走水位越深,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們已經快要走過三分之一,水位已經沒過了他們的肩膀。
一個士兵忽然身子一栽,被江水瞬間捲走,我連忙吩咐着說道:“拉回來,快快!”
岸上二十幾個人一起快速的拽着繩子,很快就把這個士兵拉上岸,其餘幾個在水裡的士兵,眼見被水沖走的人都被我們片刻之間就救回去,他們都沒了後顧之憂,更加無畏的向江裡游去。
我派下去六七個士兵,我只希望他們之中能有一個能夠成功渡過怒江就好。他們的腰間都縛着長繩子,只要過去的人把繩子綁到對岸的大樹上,加上這裡相對較淺的水位,就能夠搭起一條簡易的索渡。
撲通一聲,又一個丘八被江水沖走。
“拉,快拉回來!”岸上的人七手八腳又拽回來一個驚魂未定的傢伙。
我把這兩個被拽回的士兵叫到身邊,問道:“你們走的地方能有多深?”
“大概一人高左右,可是腳下踩不到底,身子就站不穩。”
我覺得這和我的推斷差不多,這暗河上游確實是怒江最淺的河段,最深處也就是剛剛可以把人淹沒,只要閉住氣走過那一段最深的地方,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因爲沒有借力之處,腳下自然是不容易站穩,加上怒江水勢湍急,只憑身體控制肯定行不通,如果能夠扯上索渡,借上這一點外力,就完全可以從這渡過江。
撲通!又一個丘八被衝進江裡。
最後只剩下冬瓜還在堅持着,他已經渡過了怒江中心,我們在岸上看着江水慢慢將他淹沒。
阿妮疑惑的說道:“是不是被江水沖走了?”
譚衛民也說道:“拉回來吧,再不拉,這個人就活不成了。”
我在心裡默數着數,在數到差不多三分鐘的時候,我也有些慌了,剛要下命令把冬瓜拉回來,忽然江水裡又冒出了冬瓜的腦瓜頂。
冬瓜越走江底的地勢越高,在一個多小時之後,冬瓜終於溼淋淋的涉水上到對岸。
一個多小時在水裡的跋涉,與急流和恐懼抗爭,不僅在體力上讓人筋疲力盡,心理上也是用盡極致。冬瓜躺在對岸江灘上像是一攤泥,呼哧呼哧的只顧喘着粗氣,疲累的一動也動不了。
王四寶在東岸低聲咒罵着:“死冬瓜,趕緊站起來啊,一會兒讓小鬼子發現,你就變成一個死冬瓜!”
我說道:“讓他多休息一會也好,不然的話,他回來也是沒有體力。”
約莫一刻鐘之後,冬瓜才慢慢站起身,東瞧西看選定一棵距離岸邊最近的一棵高大的松樹,把身上的繩子解下來,纏繞了幾圈緊緊的綁在大樹根底部。
我趕緊吩咐東岸的人,說道:“把繩子繃直,也綁在樹上。”
冬瓜在那邊綁好了繩索,又細心的找來一些樹枝荒草,把繩索附近做好僞裝,這才返回江邊親手搭建起來的索渡,藉着索渡的依託,慢慢向東岸走過來。
我叫過來王四寶,問道:“這胖子現在是什麼軍銜?”
王四寶回答說道:“冬瓜現在是上等兵。”
我:“這麼細心的士兵怎麼能只是一個上等兵,何況他還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升了,中士班長!今天所有下水的士兵都平地升一級!”
渡江過去的時候慢,回來的時候有了索渡,冬瓜只用四十分鐘左右就回到東岸。
等到都退到安全的地方,我命令道:“翟猛!你帶着一個班就守着這條索渡,對岸一旦有人靠近索渡,立刻開火!”
我雖然還不確定自己要怎麼利用這條索道,但是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