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五樑現在還記得那明明滅滅的煙火中,張鐵根那若隱若現的臉以及柳清溪那朦朧中熠熠亮的眼睛。
漸漸地,張鐵根對自己產生懷疑,難道這麼多年真的錯了?不應該拘泥於那幾個人,柳清溪有一話說得對:
“真正的成功者不是自己能幹多少活,而是能識人善用,儘可能揮每個人的價值。自己當一個統籌者就好。”
最難聽的話張鐵根都說過:“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啥,少在這兒瞎咧咧。”
可是最後一件件事,改變了他的看法。
小姑娘以一人之力向三合村的人證明自己,她帶領張三有等人將那些房子修好,安安全全度過寒冷冰天雪地的冬季。
這麼多年的經驗看來,那些房子已經從根兒上壞掉,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化成一座廢墟,可一次次事實證明他錯了。
當小姑娘拿着十幾座房子的訂單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知道,少女並不只是說說,這不是不能實現的夢想。
當即,他同意了柳清溪和張五樑的建議。
這纔有了張五樑此時此刻的信誓旦旦。
“村長你不會是騙俺們的吧!會有誰這麼傻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教給別人?不怕俺們搶生意嗎?”
以前不是沒人去拜師學藝,可都吃過閉門羹。
突如其來的幸福擺在面前,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暈眩。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手藝人把看家本事藏得嚴嚴實實?唉!是俺想的太好了,還是老老實實去鎮上找活兒吧,趁着這會兒天剛暖和,活兒多些好找。”
之前大家熱情滿滿的前來報名,張五樑沒想到這麼好的消息公佈之後,居然有這麼多退縮的人。
沒辦法,老百姓們雖然渴望好生活,但對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還是有些懷疑的。
張五樑百口莫辯,明明張鐵根說的時候,他聽的清清楚楚,三人成虎,不相信的人多了,他對自己也產生懷疑,難道聽到的承諾是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藍色大褂,黑色布鞋,打理的整整齊齊的漢子推門而入。
“大家別不信,村長說的是真的,俺願意教大家,你們放心,蓋房子這事兒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大家夥兒想學,肯定都會學會。”
實實在在的真人站在面前,揉揉眼睛,挖挖耳朵,大家才相信原來是真的。
“本來呢,俺不願意把手藝交給旁人,但清溪丫頭點醒了俺,天底下這麼多房子,憑俺一個人怎麼能建的完?不能光想着自己,一個人富了不是富,咱們全村人都富了,那走出去底氣才足,腰桿挺得直.......”
於是,張鐵根給大家講述了他心路歷程的改變。
此時衆人瞭然,原來這裡面柳清溪佔據一大半功勞。
“鐵根叔,你看俺成嗎?能不能學會?”
“嗨,年輕的大小夥,有啥學不會的,只要不偷懶,保證教會你!”張鐵根拍着胸膛保證。
“那俺呢?鐵根大哥,俺可都快三十了,沒有小夥子的機靈勁兒。”
“都沒問題,大家放心,只要真心實意幹活,都成。”
“俺呢?俺呢......”
張五樑擺着手示意大家安靜:“俺知道大家都願意幹,可是咱們這一次要不了那麼多人,以前在鎮上幹活,年後還有活計的就先不考慮,誰家有孤寡老人需要照看,優先選擇。”
“彆着急,一個一個來,不要擠啊!”
爭先恐後的擁擠終於在張五樑的指揮下變成井然有序的隊伍。
十里鋪算起來是個比較大的村子,老老少少加起來統共有七八百人,刨去老人婦女小孩,這次來的有將近一百個。
張五樑很爲難啊,這麼多人中挑選出來二十多個,要誰不要誰?總要有個章程。
院中柳樹抽出嫩芽,一抹翠綠色映着牆角嫩黃色的迎春花,刺眼的陽光下,初春的朝氣蓬勃,一如人們的夢想,開始前進的腳步,走向爲之奮鬥將其實現的征程。
紛紛雜雜幾百口人,自然有老實能幹,也有偷奸耍滑的。
祖祖輩輩生活在十里鋪,作爲村長的張五樑對村民的人品瞭如指掌。
那些個平日偷奸耍滑偷雞摸狗的不用想,直接被剔除在外。
沒得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被選中的人欣喜歡快,興奮的大喊大叫,一天十文錢的工錢,一個月三百文,一年呢?抑制不住心臟狂跳與顫抖的脣角。
他們彷彿看到身上一層又一層的補丁變成嶄新的衣服,清澈見底的稀飯變成白的亮的米飯,餐桌上冒着油光的肉片,散着香味襲來。
“好了好了,咱們這一批就到此結束,回頭有機會都是大傢伙的,沒選上的不要失望,選上的好好幹......”
張五樑表了一系列講話,總而言之就是鼓勵大家好好幹活,米飯會有的,肉也會有的。
送走村民,張五樑笑哈哈回屋。
劉氏翻了個白眼:“你看你樂呵的,又不是你掙錢。”不過是看不慣男人這得意洋洋的樣兒。
“你知道啥,要不是清溪丫頭,咱們村能有現在這樣兒?估摸着有些時日難熬呢,俺跟你說,你可不能學那眼皮子淺的,說清溪啥。”
劉氏翻了個白眼,使勁兒甩了一下洗好的衣服,搭到晾衣杆上:“俺不就隨便說一句,你放心,清溪丫頭在俺心裡也是俺閨女,誰要說她壞話俺跟她拼命。”
看着兒子一日日懂事兒,識字之後就是不一樣,渾身上下鄉下野小子流滿鼻涕的邋遢樣漸漸沒了,不用她催促,小臉小手總是乾乾淨淨,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兒。
當然了,張五樑也不可能那麼公平公正的把所有的名額都給別人,雖然他沒有親自動手幹活,但柳清溪給了他一個監工的職位。
除此之外,他那些兄弟家哪家不挑中兩個?
所以啊,這些好處都是潛在的,夫妻兩個樂開了花兒,這些暫且不提。
再說位於臨沂縣的楊奕辰,科考之日一日日接近,他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既然認定一件事兒,就必須做好,獨有的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讓他堅持到今日。
溫和的目光中閃出一絲黑暗氣息,矛盾的兩面在他眼中居然異常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