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溪遠遠看着,張張嘴發不出聲音,想幫他卻無能爲力。
她整顆心緊緊揪在一起,被人捏住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流落,她無聲地說:“你快走,快點離開。”
那麼多人用車輪戰術,以一人肉軀,怎麼可能抵擋得住?
多日以來,她一直盼望着楊奕辰能找到她,帶她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像的地方,然而她想離開,並不是要以他的安全爲代價。
此刻她心中所求,不過是他平平安安就好,即使她要繼續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裡。
她的雙手緊緊揪着宮殿的大門,心一點點下沉,黑眸緊緊盯着那道清瘦了許多的身影,捨不得眨一下。
和敵人交戰之餘,楊奕辰的目光緊緊追着柳清溪,多日不見,她瘦了許多,臉色越發蒼白。
貪戀的看着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而在他的心裡,好似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清溪!”聲音不大,但種種敲擊在柳清溪心裡。
一樣的繾綣,一樣的讓人安心,除卻濃濃的擔心……
時間越久,蜂擁而來的士兵越來越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只想讓他快點離開。
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蹤跡,他怎麼忍心離開?怎麼捨得離開?拼盡所有力量,他都要把她帶走。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他的力氣漸漸流失,動作越來越遲緩。
一不留神,身上受了好幾處傷,鮮血染溼了他黑色的衣襟,已然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了獨孤昊,黑夜中的身影,他異常熟悉。
如果說原來對柳清溪的感情不強烈,沒有認清自己的心,那麼現在,一旦有了這個心思,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無說遁形,渴望無法遮掩,佔有慾迸發,以至於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如果,如果楊奕辰今天死在這裡,那麼,她就是他的,再沒有人來跟他爭搶。
黑暗中,暗衛看到他的手勢,霎那間動作越發凌厲與狠辣,轉瞬間楊奕辰處於下風。
柳清溪目睹這一切,心沉入湖底,無所遁形,心痛的彷彿要死掉。
突然,她掙破束縛,向楊奕辰奔跑而來,衆人一時不察,沒有攔住她的腳步。
戰局,因爲她的加入,發生微妙的變化。
能參與進來的暗衛,這些時日都目睹了柳清溪,對皇上的重要性,在對付楊奕辰的同時要注意這個女人的安危。
他們的實力不能得到最大的發揮,倒是給了楊奕辰喘息的機會。
然而好景不長,對方很快調整策略,其中兩個攔住柳清溪的腳步,剩餘幾個和他纏打在一起。
今時今日,他孤軍深入,身單影只,怎麼都不可能把柳清溪帶走。
此時柳清溪瘋狂的呼喊:“你快點走,快點離開。”
瘋狂之中的獨孤號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他就像一個惡魔,毫無理智。
“走啊!快走!”柳清溪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暗夜中如鳥叫啼鳴,悲愴而又寂寥。
突然,楊奕辰背後被暗衛襲擊,呼嘯而來的風聲帶着凌厲之氣,他猛然扭頭,堪堪躲過致命一擊,然,後腦被劍鞘打到,碰的一聲,他頭暈目眩,差點暈倒。
咬咬牙,在柳清溪的悲鳴之中,他不捨的看了一眼,拖着疲憊受傷的身軀離開。
離開的那一剎那,目光遠遠看下角落的某個陰暗處,兩個如狼一般的男人,凌厲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都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厲。
事關愛情,事關男人的尊嚴,沒有任何一方願意退讓。
當一切塵埃落地,皇宮恢復平靜,徒留柳清溪一片哀傷。
宮殿內,獨孤昊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哀傷,突然,一股怒氣油然而起:“怎麼?你忘不了他?”
呵~~~柳清溪冷笑一聲,那是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她憑什麼忘記?獨孤昊以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來說這個?
面對柳清溪冷冷的不理睬,獨孤昊煩躁難安,所以,強權留下來的也沒用是嗎?她的心不在這裡,不管他怎麼做都沒用是嗎?
皇宮之外,楊奕辰拼盡最後一絲內力逃脫,回到家中之後,他轟然倒下。
身上好幾處傷口,失血過多,且頭部遭受重創,他直接昏迷不醒。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溫氏急得團團轉,柳清溪還沒找回來,楊奕辰又身受重傷,家裡沒一個全乎的。
次日,楊奕辰還沒醒來,他第一次早朝沒到,引得衆人衆說紛紜。
有說他出去找人的,有說他扛不住的,也有說他已經失去皇上的信任......
下朝時分,一個老者緩步走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宮,深深嘆口氣。
一刻鐘後,換回常服的他來到楊府,對於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溫氏強忍哀傷,若無其事的招待:“不知道林大人到來,有失遠迎。”
“不必客氣了,說起來我們淵源頗深,清溪這丫頭也是我好友讓我幫忙照看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都難過,但是不能自亂陣腳。”
“楊奕辰這孩子,我昨天就交代他不要慌,不能一個人進宮,沒想到他非喲一意孤行,現在人怎麼樣了?”
“還昏着呢,昨天回來就昏倒了。”
林叔榮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病牀上昏迷不醒的楊奕辰,對這對磨難重重的年輕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楊夫人,這幾日你就負責照顧好楊奕辰吧,外面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放心,清溪現在很好,沒有危險。”
溫氏這才略微放心,否則兒媳兒子接連出事,她怎麼承受的了?
不得不說,兩個孩子多災多難,希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宮裡他儘量派人照看柳清溪,只是一時之間要解決這件事情,着實棘手,涉及皇族,不管怎麼做都要慎之又慎。
爲了應老那兒的承諾,他可是老臉都豁出去了。
平常因爲年事已高早已不上早朝的他,接連兩日跑了御書房,側面打探獨孤昊的心思。
這個年輕的帝王,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越發可怕了,他的心思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出來的。
即使他知道楊奕辰已經得知柳清溪的下落,依舊不願意退步。
“皇上,您到底喜歡臣婦哪兒?臣婦改還不行嗎?”柳清溪也是無奈了。獨孤昊簡直就是就是油鹽不進。
“他怎麼樣了?”親眼目睹楊奕辰手上,柳清溪寢食難安,只能從獨孤昊這兒打聽一點點訊息。
“如果朕說他死了呢?你會不會安心留下?”
“不可能!”柳清溪斬釘截鐵道。
“跟着朕有什麼不好?我可以給你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求之不得的,獨孤昊不認爲有人能抵抗的住。
皇后的位置,他甚至可以排除一切反對的聲音,讓她成爲最尊貴的女人。
然而,柳清溪搖搖頭!那些再繁華再美麗的風景,對她來說都抵不過一個人的真心相待與以命相搏。
話不投機半句多,經歷楊奕辰重傷,柳清溪再也做不到心平氣和和他說話,話裡話外都帶刺兒,獨孤昊雖不舒服,但也沒說什麼。
坐下來,滿腦子都是楊奕辰渾身是傷鮮血淋漓的畫面,嚇得她猛然清醒。
此刻,昏迷之中的楊奕辰正在經歷無邊無際的痛苦,腦子炸開了一樣,亂七八糟的訊息折磨着他。
“大夫,到底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醒來啊?”溫氏焦急。
“夫人,楊大人脈象混亂,氣息不平,應該是怒極攻心所致,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你放心,醒來就沒事兒了。”
可是,即使大夫保證沒問題,且嚴明楊奕辰最多的是外傷,沒有生命危險,對她來說,只要一刻不醒來,她就一刻不會安心。
事情仿若陷入僵局,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退縮,沒人讓步。
就這樣時間過去三天,最後,林叔榮終於忍不住:“皇上,老臣接下來的話或許大逆不道,但是是肺腑之言。”
“您應該以大局爲重,而不是兒女情長,柳清溪那樣......”
“住口!”不等林叔榮說完,獨孤昊龍顏大怒:“朕做什麼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可是皇上,您這樣的做法,寒臣子們的心啊,如此下去,國之堪憂啊。”
林叔榮頂着項上人頭不保的危險,在御書房中勇於直諫。
走出御書房的時候,一陣風吹來,渾身冷汗的涼意讓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有餘悸的擦了把並不存在的汗,彷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實在是太可怕了,獨孤昊做事幹脆利索,殺伐果決,冷心冷情,比之獨孤汗,更適合做一名帝王。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想喜歡上臣子的妻子,並且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將兩人分開,可是,即使別人知道,也裝糊塗,只有他......
只是不知道他冒着生命危險的實話,能不能讓獨孤昊幡然醒悟,但是今日的情況看來,希望渺茫。
與此同時,昏迷三天的楊奕辰睜開眼睛,短暫一秒鐘的遲疑後,眼中迸發出從裡沒有過的凌厲和冷芒。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而腦部重創,昏迷三天,讓他想起來所有的事情,想起來前世。
和柳清溪一樣,他也來自一個鋼筋混凝土遍地的文明時代,只是不同於柳清溪的半路而來,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失去了前世的記憶。
後來一次次閃現過的畫面確確實實是他的過去,練功的,製作槍械,製作先進的武器,研發射程精度更遠更高的武器,是他的愛好,也是畢生的追求。
只是沒想到,天不遂人願,因爲他獨特的機械天賦,一次又一次震驚業界的發明創造,引得無數人嫉妒眼紅。
加之前世特立獨行的性格,和身邊人的關係並不好,以至於他再次發現一個尖端發明,運用於實際,會將國力提高一個臺階的時候。
他的對手知道了,暗中加害,並把自己的東西據爲己有,收穫功名利祿,而他躺在冰冷冷的棺材裡,化作一捧黃土。
好在他並沒有真正的消失,或許是老天爺的憐憫,給了他一次重新生活的機會,投胎到溫氏的肚子裡,重新開始。
前期的困難他都可以克服,只有事關柳清溪的,他的心就難以平靜。
想到兩個人分開時她絕望的淚珠,悽美的笑容,獨孤昊一身心塞。
不過,剎那間,恢復記憶的他,整個人氣勢大增,不過是一個古代的帝王,憑他的能力,還有無機門的勢力,他並不會軟弱。
當天,他直接入宮,來到御書房。
“皇上,臣有事情和皇上稟報。”順便瞥了兩眼四周。
獨孤昊明瞭:“你們都下去吧!”他眼睛微眯,看着面前不知道哪兒有變化,說不出來這種感覺的楊奕辰。
“臣好不好皇上難道不知道嗎?”楊奕辰哪兒還有一絲恭敬?
如果說之前楊奕辰對他恭敬的話,現在的楊奕辰,通身氣勢大增,殺意在空中迷漫,兩人如錐子般的目光緊緊盯着對方。
“呵~~~朕是九五之尊,能夠給她你給不了的無上榮耀。”
楊奕辰不置可否,看來這個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
只是,回想起來前世發生的事情,他不畏現在強權。
“皇上,既然您堅持這樣,我也沒犯法,只是無機門以後兵器,或許不能提供了。”
“你威脅朕?”
“不不不!臣只是闡述事實罷了,且臣已經沒有精力和才華爲朝廷做事,且~~~~”
接下來沒說出口的話中的意思,兩人心知肚明。
楊奕辰的存在,完全可以投靠敵國,將來西月面臨的將是巨大的挑戰。
國與家,權勢與愛情,獨孤昊何去何從,如何抉擇?
可是,楊奕辰並不會開玩笑,他也確實有這個實力。
單單無機門,就是衆多國家爭相爭奪的大蛋糕。
片刻之後,楊奕辰走出御書房,脣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
雖說沒有確定下來,但他知道獨孤昊動心了,當然,他的威脅也起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