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絕夜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落寞，看着懷裡目光茫然的人，苦澀地笑了笑：不記得嗎？也好，那個時候，若非爲了他，華兒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若自己能帶給她的只有痛苦，也許，這樣離開她的生命，對她來說，纔是最好的。
起身退開，絕夜硬生生地別開眼，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將面前的人兒擁入懷中的衝動。
熟悉的氣息遠離，汐月心底沒來由地一陣悵然若失，下意識伸手拉住男子長長的袖袍想阻止他的遠去，卻不料男子周身縈繞着的破煞戾氣倏然瘋狂地向她涌來。
徹骨的寒意侵入識海，那塵封千載的記憶逐漸鬆動，一幕幕模糊而久遠的記憶碎片在識海回放。
朦朧中，鋪天蓋地的紫芒暈染天際，無盡的雷域之海中，一道白影凌風而立，長劍指地，悽豔的寒光流轉，更添殺機。
伴隨着一聲冷冷地逼問，男子凌厲的語氣猶如晴天霹靂在腦中炸開：“芊華，你當真要爲了他與我反目？”
咬了咬脣，芊華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神色卻是無比的堅定，沒有半分退讓：“嵐昕，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一字一頓，嵐昕寒霜般的臉上一片肅殺，修眉輕蹙，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絕夜乃是掌控坤之力的邪之子，他的存在會毀了這個天下，你身爲萬物生靈之母，承襲乾之力的靈帝，難道要爲了一己私情，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嗎？你置吾等神威於何地？置天下安危於何地？”
被嵐昕一番話駁得無言以對，芊華垂着頭不發一言，顯然內心在劇烈掙扎着。
感覺到芊華動搖的心神，嵐昕身形一轉，手中長劍毫不留情地朝着芊華身後的絕夜斬去，力求一擊斃命。
突如其來的的殺意讓芊華瞬間回神，手中長劍一轉硬生生擋了上去，卻是因爲倉促應戰，靈力不濟，當下口吐鮮血，連連後退。
“華兒！”緊張地扶住她，絕夜俊美的臉上一片擔憂，陰戾的雙眸卻在掠過嵐昕時殺機涌動，周身黑芒若隱若現，隱隱有爆發的趨勢。
勉力壓制住體內奔騰的殺意，絕夜冷哼一聲，轉過頭，目光望向芊華關切道：“你怎麼樣？傷勢要不要緊？”
“無妨。”抹去脣邊的鮮血，芊華聲音如常，卻是不着痕跡地將絕夜擋在身後，如此保護的態度頓時讓一旁持劍而立的嵐昕怒火中燒。
面色一沉，嵐昕本就沒有溫度的聲音更是冷了幾分：“芊華，我再說一次，讓開！”
“我做不到。”握劍的手緊了緊，芊華周身靈力劇烈的波動起來，顯然內心極不平靜。
“呵，在你心中，終究是他比較重要嗎？”頗爲自嘲地低笑一聲，嵐昕神情一變，俊美無儔的臉上再無半分情感，凝聲道：“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再留情，不再猶豫，芊華的幾番拒絕已經徹底磨滅了他最後的耐心，既然她不願意回頭，那麼，便讓他送她最後一程吧。
長劍縱橫，嵐昕周身藍芒暴漲，無上的聖靈之氣自劍中傾灑：“星月禁式——月影千封。”
身形微動，嵐昕手腕輕揚，凜冽的劍氣落下，化作一圈圈盪漾的劍波四下激盪，伴隨着一聲輕喝，水藍色的劍芒直取芊華眉心。
冷哼一聲，絕夜錯步擋在芊華身前，一直被壓制在體內的陰煞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散發着不祥氣息的冥火帶着無盡的怒意直逼嵐昕心口。
“焚宇七訣——焚天歸冥！”掌印推出，絕夜墨色的華服無風自動，狂傲的氣勢帶着與天一爭的不屈意志，讓人見之心驚。
逼命的殺招近在咫尺，嵐昕幾不可見地皺眉，卻是不見絲毫慌亂，單手結印，原本襲向芊華的劍芒瞬間迴轉，逼向絕夜。
“轟隆隆！”
兩大極招相遇，無邊的偉力冠絕天地，天空破碎，大地崩裂，整個空間一片虛無，本以爲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卻不料天際一道紫雷驟然落下，強勁的攻勢夾雜着開山裂石之威登時將這驚世對決的餘勁泯滅無蹤。
芊華幾不可見的皺眉，墨瞳卻在望向半空中徐徐落下的紫色身影時，驀地一緊：“君墨，是你！”
伴隨着一聲驚呼，一道修長的紫影穩穩落於身前。
紫衣翩飛，雲發舞動，男子頎長的身形默於身前，無形的電芒縈繞周身，散發出恐怖的威壓，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銳利深邃目光專注而威嚴，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即使只是靜靜地站着也掩不住卓爾不羣英姿。
君墨薄脣輕啓，語氣卻是淡漠的：“芊華，跟我回去。”
濃眉輕挑，君墨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清深淺，出口的話明顯帶了幾分責備：“絕夜乃是逆天之子，他的存在對於世間無異於是浩劫，你要任性胡來到幾時？莫要讓嵐昕爲難，馬上跟我回去。”
苦澀地笑笑，汐月飄渺的聲音彷彿崩潰般帶了幾絲悵然：“連你，也認爲是我錯了嗎？”
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嵐昕，芊華如玉的臉上滿是哀愴：“你當真如此狠心置絕夜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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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得到回答，芊華慘然一笑，自顧自地開口：“吾等秉承天地之力而生，身負乾坤陰陽四極……創生，毀滅，治癒，破壞，四極相輔相成，相生相剋，構成整個天道規則的運轉秩序……乾、坤、陰、陽，不僅是我們各自的存在意義，更代表了我們之間無法斬斷的羈絆與因緣……混沌初開，乾坤乃定，自創世起，數萬年的時光裡，我們一直在一起……千萬年的朝夕相處，數不清的生死與共，難道僅憑那一句讖言，就要全部割捨嗎？嵐昕，你回答我，你，真的捨得嗎？”
無所謂地勾起脣角，嵐昕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白衣凌空，仙姿縹緲，骨子裡的清傲悠悠傾灑，說不出的絕代風華，道不盡的遺世獨立，彷彿世間再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
那樣的絕塵脫俗，那樣的難以企及……比起身爲四神之首的她，更像是一個神明，冷靜從容，優雅淡漠，而又……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