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乾柴烈火的焚身
徐素貞下樓買洗衣粉回來,氣得七竅生煙:“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怎麼了?丟錢了?”夏一木皺眉問。
“沒有丟錢,丟人了!”徐素貞氣呼呼道。
“人不是好好的嗎?哪兒丟了?啊。”
“知道嗎?我買洗衣粉的時候買了一袋鍋巴吃着回來,在路上看見一個大概**歲的腿腳不利索的殘疾小孩用那種小軲轆車拉着一個失去雙腳的邋遢中年沿街乞討。我看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子可憐,就把自己剛剛打開的零食,鍋巴給那個小孩子吃。遞給那個小孩的時候,那個小傢伙不接。我以爲他害羞,於是往他們的乞討盆裡扔。可是那個邋遢中年把乞討盆一閃,使得我的零食掉在地上。想到他們活動不方便,我彎撿起來,重新放在他們的盆裡。讓我難堪的是,那邋遢中年竟然拿起我放進去的鍋巴,甩手扔在路上!路邊看熱鬧的人哈哈哈大笑,說人家不要吃的,只要錢,現在的乞丐哪個缺衣少食,要錢都發財了。”徐素貞羞惱道。
“他們是不是還帶着音箱?音樂是陳星的專輯《流浪歌》?”夏一木問。
“對啊,你怎麼知道?”徐素貞答。
“他們來咱們街上好幾次了,我曾經施捨過他們錢。第一次見他們,大家慈悲心大發,過路人紛紛丟錢,一元兩元的錢像雪片一樣飛進他們盆裡。兩個流浪者眉開眼笑,連說謝謝。第二次,幾個衣着時髦的心腸軟的姑娘把一角兩角的零錢毛毛雨一樣丟給他們,乞討者懶洋洋的不理不睬。第三次以後,大家只會看熱鬧聽歌曲,瞧哪個傻子會再可憐他們。”夏一木調侃道。
“唉,今天我就是那個傻子,羞得我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徐素貞搖頭。
咚咚的敲門聲。
進來的黃保站、任曦曦:“夏老師好,師孃好。”
“好,好。進來,進來,慢一點。”夏一木、徐素貞招呼他們進來。因爲任曦曦眼睛的原因,所以說慢一點。
“你們怎麼才從家回來?不想實習了?”夏一木道。
“因爲要處理任曦曦的眼睛問題,所以耽誤了。”
“哦。——學校有沒有安排實習的事情?”夏一木問。
“學校說大家已經統一安排好了,我們自己耽誤的讓我自己想辦法。”黃保站抓抓鼻子。
“這樣啊,確實是有一點麻煩。”夏一木道。
黃保站把手裡的黑塑料袋子遞過來:“夏老師,我從老家帶來家鄉菸酒,您品嚐品嚐。”
“嗬,還學會送禮了?現在的學生真是……。”夏一木道。
害怕黃保站、任曦曦難堪,徐素貞接過禮品:“學生愛戴老師天經地義。淨是嚇唬人!”
“我看看是什麼?——,酒我就留下了。煙嗎?我從不抽菸……。”夏一木晃着腦袋,“一會咱們拿着這一條煙去醫院看望楊大夫。”
帶着黃保站、任曦曦去醫院,把香菸放在楊老師桌子上。楊老師對黃保站、任曦曦道:“我和你們夏老師聊聊,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帶着白大褂過來就行了。”連實習費都省了。
由於夏一木上次表現出色,校長又有新的任務交給夏一木完成。
徐素貞恐懼路途勞累,身體有一點不適,要留在鄭州休息。
臥鋪上,夏一木一路回憶着過去零星點滴。
初中第一年,分到六、二班,與阿旺同桌。夏一木很快發現班裡最漂亮的女生的位置,時常往那兒瞧。打探之後得知,那女子竟然是阿旺的遠房親戚,阿旺還要稱呼其爲“表姨”。
那天,下課鈴響了,代數老師仍然在講課。那女生徑直就走出教室與外面熟悉的人去打招呼了。
夏一木悄悄對阿旺道:“您姨走了。”
阿旺伸手給夏一木一拳。恰巧被老師看到,老師嚴厲道:“你們倆站起來!”又問他們在幹什麼?
夏一木腦筋轉得快:“我說放學了,他不讓他說話。”
“人家放學關你們什麼事,坐下。”
期中考試成績有雙重意義。一是考察大家學習情況,另一是重新安排座位的依據。
夏一木和阿旺一同闖進前十名,還算不錯。反正前三名清一色的復讀生,他們心底並不服氣。
重新安排座位,夏一木坐在第三排中間的好位置,靜靜等候同桌的到來。因爲班主任說過要男女生同桌,那麼夏一木的同桌肯定是女生。只是沒有料到坐在夏一木身邊的是阿旺他“姨”!心中莫名激動。忽視了周遭衆多男生的嫉妒。
除了上課認真聽講,下課認真完成作業外,夏一木頑劣不改。
很長一段時間,與夥伴們一起捉弄陳豔玲是夏一木他們樂此不疲的節目。他們會在她又穿新衣服進教室時,七八個男生排成雙隊行注目禮,讓她在他們的目光中膽顫心驚地穿過,當她不小心崴了腳時,衆人大聲鬨笑。她好不容易坐下,五六個腦袋同時探到課桌下盯着她的腳上的新皮鞋,噓個不停。嚇得她不敢放下腳,不知藏到何處。哈哈哈。
她的脾氣並不淑女,急眼了就給每個壞傢伙一拳。夏一木好像不怕她打,潛意識裡倒盼着她打過來。不知爲什麼卻從沒有打過他一下。(*^__^*)嘻嘻。讓他不明白。
時間久了,夥伴們不再聽夏一木的主意,各自忙着與自己的女同桌聊天。夏一木依然很難與她溝通,她每每欲與夏一木說話,總是被夏一木一句話頂回,弄得她很尷尬。穿着破舊衣服的夏一木近距離看她漂亮臉蛋時候,會緊張地說不出話來。——明白了,這是自卑心理造成的。
期末考試總成績出乎意料地拿了個第一。牆面上紅紙黑字寫的清楚。爲了炫耀這一成績,夏一木甚至邀請了另一所中學的夥伴——阿舉來到他們學校參觀光榮榜上他的大名。順便讓他們看一眼自己的漂亮同桌。
同桌陳豔玲再向夏一木請教問題時候,夏一木不再借辭推脫。儘管每次她都好像是很認真地聽夏一木細講,然後不忘誇夏一木聰明。夏一木笑笑,確信她絕對沒有聽懂,因爲等作業本發下來,她依然看着大紅×撅嘴。夏一木看着她紅撲撲的臉上的可笑的小凍瘡,只好皺眉重講。
聽說學校附近的村子放露天電影《世上只有媽媽好》,晚自習後,夏一木他們翻牆去看電影。翻牆時候扭傷了夏一木的腳脖子,痛的不行。看完電影回學校時,被看校老頭髮現,大家一鬨而散。行動不便的夏一木很不幸被抓住。
在校長面前,夏一木是膽小鬼,一五一十招出同去看電影的夥伴。第二天大家無一倖免地受到校長訓話,各寫一份檢討了事。
沒有人抱怨夏一木這個叛徒,夏一木獨自難受了好久,發誓以後死也不做叛徒。
甚至,此事影響了夏一木的入團申請。班主任找班幹部商議最後一個名額。陳豔玲爲夏一木據理一爭,說如果成績第一的人入不了團,會被別的班級看笑話。阿旺同樣希望班級裡有自己村裡的人,也支持夏一木的加入。夏一木很榮幸地搭上末班車,最後一刻成爲他們班級第一批團員。
下學期期中考試時間比阿舉他們學校晚一週進行。做班長的阿舉利用職務之便爲夏一木弄了份代數試卷,作爲夏一木的好哥們,當然盡力讓夏一木考好,即使作弊也在所不惜。夏一木卻十分愚蠢地當着阿舉、阿旺等幾個好兄弟的面燒掉試卷,大家很尷尬。
考試結果出來,偏偏代數成績第一!風傳夏一木有備卷的傳聞不幸言中。夏一木百口莫辯。
總成績從第一滑落到第三。陳豔玲委婉地說夏一木驕傲了。夏一木不理睬她。陳豔玲的語文考了個第一,並且她的作文還當作範文。被語文老師點名表揚後,她在講臺上很有感情地朗誦被當作範文的考試作文。大意是說她過去學習不好,不受老師待見。有一次她向老師討教問題,老師沒有怎麼理睬她,而是給另一個好學生熱情講解。後來她發奮學習,在一位同學的幫助下努力向上……。夏一木聽起來覺得情節熟悉,好像有模仿的痕跡。因爲心中正好有氣,於是教唆幾個昏頭昏腦的傢伙一起起鬨,害的她念得磕磕絆絆。
初二,換了新教室,座位重新排。夏一木主動坐到最後幾排。
當時的想法尤其另類。雖然知道後面的夥計可能學習不太好,但他們的體育棒,受女孩子歡迎。夏一木渴望從他們那兒薰得點男子漢氣概。
那時候,漸漸養成寫日記的習慣。由於情竇初開,有許多思想欲表達,卻是十分擔心旁人窺見心底的秘密。於是,逼着夏一木在寫作方法上提高。涉及到人物名字用通假字代替,事件的經過採用春秋筆法處理。以至於今天夏一木自己也看不明白當時到底要記點什麼,準備表達什麼。
阿舉他們的學校解散,也轉到夏一木所在的中心校。
阿舉、阿旺喜歡看小說,借了小說後大家輪流看。夏一木迷上了《岳飛傳》、《薛剛反唐》、《西遊記》《三俠五義》等傳統小說。看不太明白,只是崇拜小說中的英雄而已。
加上貪玩象棋,夏一木成績一路下跌,跌到谷底。
初二上半年是混過來的,除了語文一枝獨秀,歷史地理思想政治功課還能說得過去,數理化各科一塌糊塗。
下半年陳豔玲自己主動和一位男生換位置,搬到夏一木旁邊,做了重新做了夏一木的同桌。上課的時候監督夏一木聽講,課餘時間一起做作業。夏一木下工夫努力後,成績如莊稼拔節般節節攀升,又贏得朋友尊重。
初三的時候,臨近考試期間,兩人天天到小樹林靜靜地複習功課。夏一木終究欠賬太多,中考只能考上二中。連累陳豔玲也沒有考上重點中學一中。
七月份天氣熱悶,參加考試的夏一木脖子上天天掛一條白毛巾。高中時同學張誠偉對此印象深刻。
歷史地理生物考試那天下雨。夏一木很快完成題目,呵呵,還有時間偷記考試同桌女考生的名字。那個女生名字叫陳豔雪。高二文理科分班,夏一木竟然與她班了。
高中時候,是住校學習。生活相對獨立。高考的壓力在第一年沒有體現出來。即使有班主任天天在耳旁嘮叨個不停,宿舍的幾個哥們仍然把閱讀課外書當作正業,班主任“不務正業”的話連耳旁風的作用也沒有起到。《平凡的世界》讓大家記住了孫少平,更是爲孫少平失去心愛的姑娘心酸。《***葬禮》讓大家喜歡上《化蝶》,無意中,班裡普及了小提琴協奏曲《梁山泊與祝英臺》。班裡有幾個“專家”讀了好多遍《紅樓夢》,大家滔滔不絕地討論書中的人物,如數家珍。聽得夏一木目瞪口呆,不得不跟着“研究”。最後能夠大段大段地熟練背誦文中的精彩段落——終於也讓他們傻一回眼!哼哼。無可諱言,武俠小說、言情小說纔是大家的最愛。瓊瑤、芩凱倫、古龍、金庸,還有許多憶不起來的作者的名字。一本接着一本,看的昏天暗地。租書是要花錢的,一天一元錢也不少!爲了減少開支,不至於天天干吃饃不就菜,大家輪流租書。一本小說到手,便沒有一刻閒暇。第一個人看完,第二個接着看,第三個人旁邊不停地催促。上課時放在一摞課本後偷看,晚上熄了燈,點着蠟燭看。終於到夏一木了,夏一木把夥伴塞進被窩,如飢似渴地品讀。眼睛累得發暈,合上書,拍醒臨鋪的張誠偉:“阿偉,到你了!”那傢伙一骨碌爬起,讓夏一木懷疑他做夢也在等着叫他。
《中學時代》,《菏澤日報》,《大衆日報》竟然出現夏一木的名字!挺意外的。夏一木的那篇回憶初中生活的文章爲夏一木惹了麻煩。因爲寫得認真負責,有許多真情不自覺地溢露出來。炙熱的言語寫到紙上成了大家的笑柄,非要夏一木承認喜歡文中的那個漂亮女生,逼着夏一木請客。稿費他媽的入不敷出。
於是夏一木寫詩,詩歌這個東西隱蔽的很,短短几個字算不了證據。不是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謅”嗎?夏一木以爲寫詩很容易,畢竟學過那麼多的詩歌。可是寫了整整一本的詩歌寄到報刊雜誌後猶如泥牛沉海,杳無音訊。還好,有心軟的可憐學生,回了信,信上客氣地說此詩不符合他們的標準,可以試着投到其他刊物,又說感謝對他們的支持云云。說實話,至於什麼樣的詩歌符合什麼標準到現在夏一木也沒有弄懂。
高考的臨近使得大家沒有了心思玩耍。
接着,自己在繁忙的學習期間竟然稀裡糊塗定親,……。
——
下了車,迎接自己的是風情萬種的陳豔玲。陳豔玲幫自己提着行李,自己心情澎湃地隨着陳豔玲到縣城最好的賓館。在麟州賓館中,那種乾柴烈火的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