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遮月。在這座被荒漠環繞的孤村之間一切的景象,此時都彷彿在那個妖人的法術之中不停的變化着形貌。天雲子三人躍上屋頂,嚴陣以待。但見周遭那些房屋古井,都在流沙之中呼嘯奔流而過,耳畔風聲虎虎,時有那些淒厲鬼音,意圖亂人心魄。
“逍遙子師弟,保護師妹,我下去看看!”
此時衆人被困屋頂,四面簌簌而響,宛如風急雨驟。當此時若不力求變化,則會迷失在這紛雜的方位之中。天雲子大喝一聲,仗劍破空,好似蒼鷹一般自屋頂處直撲擊而去。整個人懸空而立。他眼見滾滾塵沙,朝着西南方位奔流不息,情知是那妖人怨力所至,竟能按其所想搬運房屋,扭轉沙土局勢。如今他們已經不知隨着流沙的遷移,從而去到了何處。
身旁之處,流沙紛涌,化爲旋渦,強大的吸扯力好似在平地之上掀起了風暴。將天雲子的身軀吸入了洞開的沙眼之內。緊接着,張開的沙眼便聚合封死。見天雲子身軀陷入了沙中消失不見,林秋月驚呼一聲,便要揮劍衝下地面去到師哥的身邊。但是逍遙子扯住了她的衣袖,搖了搖頭,示意她先靜觀其變。
自天雲子被吸扯進入流沙之中,那原本奔流不息的沙石泥土,便驟然平靜了下來。過了半晌,突然自下方的厚沙中傳出了一聲劇烈的響動。天雲子周身罡氣狂涌,右掌仗劍,左手卻掐着一個怪人的脖頸,破開紛涌流沙,直衝上了半空之中!
“師哥!”林秋月大喜過望,卻不曾想,那被天雲子死死扼住脖頸,想要斷絕其呼吸的那個人突然化爲了一道幽影,周身血芒大放,將天雲子的手掌瞬間震退。天雲子怒喝一聲,但是,對方的法力不弱,這一下終於是錯失了斃敵之機會。被那狡猾的妖人逃了開去。
天雲子腳踏虛空,倒退數步,與隨後趕來的逍遙子,林秋月一同迎敵。此時這妖人被天雲子從地底流沙之中揪了出來,將面容展現在了三人的面前。此人容貌之詭異可怖,當真是令人駭然髮指。他身着一身鮮豔的大紅外袍,長袖飄飄,不見手足四肢。並且,他的左側臉龐血肉模糊,上面還爬動着衆人先前所見的,那慘綠色的長蟲。
而他右側的面容,卻是帶着半片宛如骷髏般森白色的面具。恰好遮住了半邊側臉。表情僵硬,顯得整個人宛如一具沒有表情的空洞骸骨。嘴角之處,時不時的發出着淒厲的陰笑聲。林秋月見了這妖人形容如此恐怖,更在這黑漆漆的夜晚正面相逢,不由得有些不敢去看他的面容。
“這妖人好強的怨力,這具身軀,卻不知吸取了多少亡人的陰魂所煉成。”逍遙子仗劍在手,凝重的望着這鬼面妖人的惡貌。心中恨意油然而生。當即一聲清嘯,手中長劍宛如游龍,朝着那妖人的心口刺了出去。林秋月雖然心中害怕,卻知道這妖人作惡多端,天理難容。當即長劍一擺,追隨着兩位師兄驚鴻般的身影,朝着那妖人殺去。
鬼面妖人卻不與三人正面交鋒。身軀飄忽,在沙洲中游走不定,藉着這裡紛亂的石牆抵擋逍遙子三人的仙劍。糜爛的口中不停地發出尖銳的嘯聲,企圖迷亂三人的心智。但是,逍遙子三人皆是得道之人,心智堅毅不拔,無論這妖人如何作怪,卻不能令得那些橫衝直撞的仙劍稍有停頓。
凌厲的劍氣激射而出,徑直轟碎了那妖人挪移在前的石牆厚壁。眼前石牆碎屑紛飛,卻不見了那妖人的行跡。逍遙子三人仗劍在手,背靠着背,卻見了腳下那些靜止的黑色流沙再度橫流奔涌,自那其中,一道道如鬼魅的森白手掌當先顯露而出,隨後,那隱蔽在沙中的一道道陰魂厲鬼,便在不知深淺的流沙中緩緩爬了出來。
夜黑之中,天雲子眼見四面八方,皆是自流沙中爬出的厲鬼。他們早已不成人樣,身軀幹癟,好似被活活的吸乾了體內的血液。並且,這些怨鬼的眼眸中盡數都浮現着那種慘綠色的光芒,宛如被什麼東西所控制了神志。邁着腳步,朝着鼎足而立的三人步步緊逼。
“這些都是村子裡的百姓,他們的魂魄被控制了……”天雲子咬緊牙關,卻不能御劍殺戮這羣怨靈。只因爲這些冤魂皆是村子裡的亡靈,它們的本性非惡。所以天雲子不想要枉造殺孽。但見他伸手於袖,抽出了一張符紙,念力所及之處,將這符紙直接於指間淬火燃燒,腳踏罡步,高聲誦道:
“北帝敕我紙,威聲達太清。虎域蕩徵甲,龍城起玄兵。衆神齊借力,羣仙共爲應。符鎮惡瘴止,炁定風波平!”
“定風波!”
逍遙子眼前一亮,情知此時師兄心懷憐憫,不願以殺戮驅散這羣惡鬼,而是使用了玄真符法‘定風波’來將這些惡靈暫且以浩然正氣鎮壓。他當即不再猶豫,直接招林秋月一同腳踏罡步,自衣帶中掣出靈符,誦起靈咒。但見寶光蒸騰,三道被點燃的靈符攜帶者火光沖天而起,下一刻,便飄灑出了萬千火雨當空而下,將那些惡靈壓制在了原地。
衆多惡靈眼眸中的慘綠之色逐漸散去,他們茫然的一步步退後,最終,被靈符中的道法鎮壓,從而爬回了流沙之底。天雲子眼見惡靈退散,那妖人眼露駭然之色,抽身便走。情知此時乃是難得良機。身軀一動,手捻火符,直追而上,長劍之上獻出了一抹清亮的劍光,回首大聲喝道:“師妹,助我一臂之力!”
林秋月哪會不知他心頭所想,飄身而去,手中劍訣向前方全力一引,掌心中那柄仙劍登時光華大放,橫空飛出,直接衝到了那妖人的前面,鋒芒揮灑,宛如雪落千山,玄奇的御劍術加上奇幻的劍法,直接封住了那妖人所有的去路。而此時那妖人去路受阻,身後的天雲子正巧仗劍撲來!
疾風呼嘯之間,天雲子的仙劍好似化爲了一道鋒銳無比的流光,直接衝進了那妖人的身軀之內。唯獨聽得那妖人淒厲無比的慘嚎着,在那柄仙劍掀起罡風的絞殺之下,整個人的身軀覆滅於劍氣之中,從而被流動的風,縹緲的雪,一同絞成了一道道破碎的黑氣。漸漸的,淒厲不絕的嘶吼聲消滅了。那妖人也在這兩柄道家仙劍之下,被徹底的誅殺消亡。
天雲子心頭激盪,這一招誅殺妖人的劍法,要旨便在與師妹林秋月之間的相互配合。正是他苦心鑽研的‘流風飄雪劍法’。此時初臨強敵,果然爆發出了強大無比的威力。林秋月召回仙劍,眼中秋波盈盈。與天雲子眸光對接,更是增添了一抹激動之中的柔情蜜意。
此時妖人已死,周遭紛涌的流沙俱是停了下來。心細如綿的逍遙子走上前去,在那殘盡的沙中摸索着,半晌,他面龐上涌現出了一抹驚愕之色。直接自沙中摸出了一個詭異的道具。這個道具,正是那妖人右側面龐之上所帶着的,那個宛如骷髏一般的鬼面。
見這妖人雖是身隕魂消,但是卻依舊留下了這個鬼面不毀。天雲子與林秋月不僅好奇的湊了上來。林秋月見了這骷髏面具如此獰惡,心中不由得一陣嫌棄,說道:“師兄,這鬼面呈現如此兇惡之狀,說不定還是什麼不祥之物。我們還是趁早將它埋了爲好。”
“不。你們兩人,可識得這鬼面是由什麼材質所打造?”
逍遙子笑了笑,反問道。而林秋月與天雲子端詳許久,不由得均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只聽逍遙子對兩人解釋道:“這鬼面的材質非凡,乃是傳說之中,忘川河內部的死靈之石所打造而成。若非我從前遊歷江湖之時,曾見過這種獨特的器具,卻亦是要當這邪惡的面具,只是一個不祥之物了。”
“死靈之石?莫不是,那傳說中能令人得見地獄真貌的死靈之石?”聽了逍遙子對着面具的解釋,林秋月與天雲子心頭皆是一驚。他們都曾於宗門古籍之中瞭解過這種玄奇的道具,相傳這死靈之石,會指引人們見到一些幽深之處的東西。在人間裡有鬼魅存在,但是,這些鬼魅幽冥,都不是常人所能見之物。
所以,古時常有燃犀照夜之說。古人認爲焚燒珍貴的犀角,可以照見一些隱微之處,即是所不見的玄異地界。而這死靈之石,更比犀角要來的少見。不知何時,在中州上便流傳有了這等令人‘眼界入微’之道具。它的來源,甚至還要比那些上古神器久遠。
逍遙子點了點頭,說道:“看起來,這妖人想要將我們也殺死在這裡,變成荒村中的幽魂。但它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死靈之石’,善能觀微知隱。我們說不定能夠藉着這件稀世鬼器,來洞察到那‘煉魂堂’的所在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