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進攻開始了。
按着預先的安排,圍着山腳的士兵開始點起火把,四處吶喊,來回走動,給山上的敵人造成一種壓力: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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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大亨,快快出來投降。”無數個聲音喊道。
…………
“大,大人,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一個士兵闖進繆大亨的房間,驚慌失措地喊道。
“什麼不好了?怎麼被包圍了?”繆大亨坐在太師椅上,眯着眼,兩邊有兩個小丫鬟伺候着錘背,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遠處的呼聲越來越近:“繆大亨,快快出來投降!”
繆大亨猛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山下是誰?擔任放哨的百戶呢?”
“今天擔任放哨的是王百戶,他…”
“他怎麼了?”
“他去了定遠城裡的怡紅院,現在還沒回來,不知是否?”
繆大亨治軍不嚴,下屬們根本不聽他的指揮,派去放哨是個苦差事,誰都不願意幹,只好抓鬮,後來連抓到鬮的人也不去了,反正這裡四處安靜,也沒什麼危險。
“回來看我怎麼懲罰你!”繆大亨恨得咬牙切齒,自己一再放縱他們,結果現在被人打上山來了,還不知道對手是誰,連個放哨的都沒有!
“快集合隊伍,準備打仗!”繆大亨吩咐道。
此時營寨裡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從濠州城下死裡逃生,這羣大頭兵們早都學精了,有危險別人上,遇到好處再搶着去,打仗?聽到打仗就害怕,聽到去搶村子就來勁。
“我的長矛呢?誰把我長矛拿了?”
“誰要你的長矛,都三個月沒磨過了,鐵鏽生了那麼多。”
“你,挎着我的腰刀了。”
“給我弓箭,你又不會射箭,拿着弓幹嗎?”
“快點,各個千戶,百戶,十戶,找好你們的隊伍,整隊,準備戰鬥!”繆大亨看到一羣豬一樣的屬下,簡直想拿起鞭子抽他們,以後得好好訓練,這一遇到情況,就亂成了這樣。
“大人,我的小隊已經全部準備好了。”一個百戶說道。
嗯,遇事不慌,有帶兵潛力,以後要好好提拔。繆大亨看着眼前的這個百戶,他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叫薛寶山。繆大亨滿意地點了點頭。
“大人,我請求前去偵查敵情。”薛百戶接着說道。
隊伍中發出一聲輕嘆:“你要送死,別拉着我們啊。”
“好,立刻前去偵查,回來之後,重重有賞。”繆大亨說道。
“走,跟我走。”薛百戶指揮着自己的百人小隊,一字跑步,向山下走去。
“哎,我說,咱們憑啥去送死啊?”一個不滿的聲音傳來。
“就是,你有賞,我們也沒有賞。你別害我們啊。”另一個聲音也說道。
“老子跑不動了,先歇歇。”
“黑燈瞎火的,不走了。”
…
兵**們開始鬧罷工。
“兄弟們,我是在帶着大家走一條生路。”薛百戶看離大營遠了,悄悄說道。
“什麼生路,胡說八道。”
“我們不是下山去偵查敵情,敵人是誰咱都不知道,幹嗎去做枉死鬼啊?後山有條小路,直通到山下,我們悄悄地下了山,山上愛打成什麼樣子,關咱們鳥事?”薛百戶說道。
“真的?”
“當然了,你看山下那麼多人,咱們哪裡打得過啊?一會兒敵人攻上山來,殺咱們個片甲不留,咱憑啥總替繆大亨賣命啊,他那麼多銀子,也不知到給咱打賞點。”薛百戶對摳門的繆大亨,早就恨之入骨了。
“對,走,下山去。”
薛百戶帶着自己手下的百十號人,沿着後山的小路,悄悄向山下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了。
“呂珍,你爲啥讓大家別出聲啊,你看他們別的地方,喊得多帶勁啊!”潘元明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咱也喊,敵人哪裡能跑到咱這裡來啊,咱這裡沒動靜,一會兒肯定有不怕死的過來,咱這一次,要多殺幾個敵人,讓大哥瞧瞧,咱們纔是最優秀的一組。”呂珍言語之中,透出了強大的自信。
“噓!好像有人來了。”旁邊拿着天闕銃的人說道。
大哥有這好東西,也不先給兄弟們裝備。在太平谷,見識了天闕銃的威力,衆人心裡都是癢癢,呂珍也是,他下定決心,這次多立點功,回去了也好找大哥要武器。
前面的小路上,漸漸露出一個探頭探腦的人影,他掃視了一眼,前面已經是下山的最後關口了,這一路走來,雖然別處喧囂得很厲害,這裡卻一直很平靜,卻平靜得有點讓人害怕,只要過了前面,就是一馬平川,就如同出籠的小鳥,他心裡有些歡喜。
前面正常,接着走吧。
稀稀落落的人羣,跟在他後面走了過來,武器也是散亂地拿着,有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光。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拿着天闕銃的人已經忍不住要開火了,被呂珍制止住。
更近了,在人羣的中間,火銃手已經看到了那個穿着不同的人,他應該是這羣人中的頭兒。
“射擊!”呂珍突然大叫。
“嘭!”火銃手瞄準了那個目標,射出了鉛彈。
呂珍和潘元明的連擊弩,也開始射擊。
薛百戶突然感覺腦中一震,一股殷紅的鮮血,順着腦門流了下來,他的視線開始潰散,腦子越來越迷糊,離前面的山腳,只差了幾十丈的距離。
“不好,有埋伏。”
“快撤,啊!”
伴隨着嗖嗖的箭矢聲和嘭嘭的火銃聲,準備逃路的士兵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其實如果他們靜下心來,就可以發現,前面其實就只有幾個人而已,他們一個衝鋒,就能把對方拿下來。
可是他們早已經被打蒙了,以爲自己陷入了包圍。
逃命要緊!
他們順着來路,瘋似地向山上跑去。
先跑回大營再說。
“大人,薛百戶帶人去偵查敵情,遭遇埋伏,已經戰死了!”
什麼?繆大亨感覺眼前一陣眩暈,沒打個照面,就戰死了個百戶?
(關於這段情節,俺再解釋一下,俺多方查閱資料,朱元璋的多疑,嗜殺,都是在成爲九五之尊後才表現出來的,雖然在皇覺寺受過其他僧人的欺負,他本質上仍是個勤勞樸素,勇敢果斷,禮賢下士的人,否則,他身邊怎麼會籠絡住那麼多的人才?所以,現在的朱元璋剛開始打天下,還不是那個歷史上殘殺大臣的人,與他做買賣,還是可以有一定信譽的,當然,如果等他當了皇上之後和他這麼做生意的話,肯定是殺頭的結果。
相反,如果與同時期的陳友諒做這種大批鐵器的買賣,陳友諒一定會見財起意,毫不猶豫地搶來自己用的,陳友諒纔是這種手段卑鄙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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