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稍稍露出了魚肚白,天色還是灰濛濛的,整個泰州城,此刻還在沉睡之中,連守城的士兵,也靠着城頭,昏昏欲睡,沒有人注意到,北方遠處的天空,閃起一團黃色的火花,直刺蒼穹。
什麼東西?又是張陽發明的一個新鮮玩意:信號彈。
只要在火藥裡面加入各種不同的金屬粉末,就會放出不同的色彩來,比如加入銅,火焰呈淺綠色,加入鈉,火焰呈黃色,加入硝,火焰呈紫色,這個東西的學名叫做焰色反應。
將火藥和食鹽混合到一起,做成發煙藥柱,從天闕銃的前端塞進去,這樣,子彈就會將發煙藥柱打上天空,在天空劃出一條美麗的亮線。
這就是最原始的信號槍了,專業的信號槍應該是滑膛槍,沒有膛線,現在暫時用天闕銃代替,等以後規模擴大了,可以造短銃,也可以造信號槍了。
信號彈飛上天空,那豔麗的色彩,立刻被一直等候的李伯升看到。這正是張陽約定的信號。
“出發”李伯升立刻下令。船帆被升起。此時正是北風,勁風之下,船速越來越快。槳手們還在拼命划着槳。尖尖的船頭,破開水面,向前疾駛。
那巨大的城池輪廓,在視網膜裡面越來越大。釘滿黃色銅釘的城門,也顯得那麼雄偉。越來越近了。李伯升在心頭倒數着“三,二,一,點火,跳水”火摺子點着了導火索,頓時哧地一聲燃燒起來。
他們跳下水,奮力游上岸,以百米賽跑的勁頭,向回跑。後面的那幾船東西,簡直比狼追趕還要有效,要是沒跑到爆炸半徑之外,那大型手榴彈可是分不清敵我的。
北面三百步就是大哥的陣地。無數杆天闕銃已經上膛,準備掩護長矛手衝鋒。
一滴露水滴在臉上,城頭上抱着腰刀,睡意正濃的士兵感覺到臉上一絲涼意,慢慢睜開眼睛,突然,他感覺到周圍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清晨,“嗤,嗤”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入耳。
他好奇地探出頭,向下看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城門洞下面的護城河中,停靠着兩條船,擠在一起,剛好正對着城門洞。朦朧之中,還有一條船,在快速地駛來。
這是誰家的船,這麼不長眼,堵着城門洞,一會兒開了城門,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幾個船伕。
船頭上,清晰可見一個小火苗,這船伕也太大意了吧?少字不怕把木船燒了?突然,他睜大了眼睛,那小火苗,突然變成了一團大火球,充滿他的視網膜,還有那震破耳膜的爆炸聲,接着,他就感覺自己的身子,隨着城樓一起飛上了天空。
兩艘船的大型手榴彈,先後爆炸,一艘將城門炸開,另一艘將半個城樓炸飛上了天, 第 212 章 ,但是細心點的話,卻能發現,他們總是保持着十人一隊的標準衝鋒。
地動山搖的震動,將城牆上的守軍徹底震醒了。他們本來應該是很用心站崗放哨的,只是達魯花赤帶着精銳的蒙古軍和探馬赤軍走了,留下來的這部分新附軍,本來就是戰鬥力最差的的,警惕性也是最差,能偷懶,自然就毫不客氣地偷懶了,不僅是普通的士兵,連百夫長也是一樣,有的甚至開了小差,跑到城裡和拼頭鬼混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來。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探出頭,向下看去,只見無數鋼鐵洪流,從遠處掩殺過來。而着臉,城門大開,確切地說,是根本就沒有城門,連城樓都沒有了。
“敵襲”他們反應過來,有反賊襲擊過來了。
“砰,砰砰。”火銃聲響起,看到城牆上面露出的腦袋,大本營 第 212 章 結,衝了出來。
韃子兵一邊騎馬,一邊彎弓搭箭。這是騎兵衝擊長矛的標準步驟。因爲他們發現,對方全是長矛兵,沒有盾牌手。這一輪箭雨下去,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哼,早就知道有大魚。”士義暗說道。現在殺的是新附軍,說白了,和自己一樣,都是南人。只有殺韃子那才過癮。所以他一直將自己的殺手鐗藏着沒有露出來。
剛纔向前衝的新附軍們自動讓出了一條路,騎兵可不管是誰,堵了來路,肯定會直接縱馬踩踏過去的。
“第一隊長矛兵,撤開通道。”士義下了命令。
長矛兵迅速向兩邊讓開了通路,露出後面一個小小的兩排散兵戰線,黑洞洞的銃管,指向了飛速而來的韃子騎兵。
在長矛隊的後面,還有一個近五十人的火銃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殺光這些韃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是士義的殺手鐗,自己不像大哥,有兩個半百人隊的火銃手,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剛纔一直隱藏在後面,現在看韃子騎兵衝了出來,這才讓自己裝備的天闕銃發揮作用。雖然長矛隊也能阻攔韃子騎兵,但是,那樣的傷亡,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火銃手,射擊”士義下令了。
“砰,砰縷縷的黑煙從火銃口冒出,一顆顆鉛彈呼嘯而至。
韃子兵的弓箭只來得及射出稀稀拉拉的幾支,就紛紛從馬上摔了下來。對於他們來說,天闕銃還是個新鮮東西,此時,在高郵那邊已經傳開了,鹽場的起義軍,裝備着一種威力巨大的火銃,只可惜,消息閉塞,這裡的韃子還不知道。他們騎着馬,向前衝,只有幾百步的距離,但是,近在咫尺,卻望不可及。
火銃手們射擊了四五輪,便再也沒有一個活着的韃子兵,只有活蹦亂跳的戰馬,在屍體堆裡不知何去何從。
此路還是不通剩下的新附軍,本來打算是跟在騎兵後面衝出去的,現在卻是個個睜大了雙眼,連騎兵都出不去,自己還有可能嗎?沒輒了,只好從營寨的圍牆上逃出去。
什麼陷阱,刺釘,不少人掉入了自己佈置的防禦工事裡。被刺釘扎穿了腳掌,疼痛欲死。沒人顧得了這麼多,他們只知道逃命。那血淋淋的場面,太嚇人了。
只圍住了兩面大門,張陽的人手還不足,對於從兩邊逃出來的新附軍,沒法徹底消滅掉。
新附軍的倖存者逃出了大營,有的人躲進相好的家中,搖身一變,成了普通的市民。有的人向西城門衝去,逃出了泰州城,這纔算是逃出了虎口。
泰州城裡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已經不復存在。
行省參知政事趙璉此刻正在州衙的院子裡,他有一個習慣,每天清晨,都很早起來晨練。他看到了遠處閃過的“流星”,聽到了城門洞口那巨大的響聲,他立刻驚覺過來:有情況
趙鏈立刻吩咐下人備馬,他顧不得坐轎子,帶着自己的貼身護衛,一行二十幾個人,直奔北城門而來。怯不花出去攻打鹽場,他已經將這裡的防務接收了過來,要是泰州出了什麼事情,他得負主要責任。
州衙在泰州城的南面,和北門隔了幾裡地,平時這個距離,快馬只是一小會兒工夫。
可是,上了街頭,趙鏈發現,泰州城,已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