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一路上,但見各項買賣,有買有賣,熱鬧非凡。那些有能力買東西的,不光是凌家軍戰士家屬,其他各色人等都有。而賣東西的,以輜重營的戰士爲主,也有一些逃難的平民,出來時從家裡帶的東西沒有丟掉,現在自己又無用的,就換了銀子,即使沒有迫切需要的東西,隨身攜帶也方便。
而從大家的談話中,也能聽出對凌家軍濃濃地感激之情。
越走,趙靈兒就越是沒有精神……貌似,凌家軍真是股好杆子?
這麼一個貪婪好色的大帥,竟然能帶出一股好杆子來,這真是見了鬼了。
可是,凌風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呢?
不殺人,不放火,不奸、淫婦女——呃,好吧!好像是就奸、淫了我一個……
如果是一般杆子的話,所到之處應該洗劫一空、纔是啊!就算是王嘉胤這樣有名的大號流匪也難免俗,人心什麼的,誰又放在心上了?
恐怕就連朝廷,現在也很少顧及百姓的生活了吧?
積累錢糧,鑄造兵器,收買人心……天哪!似乎凌家軍所謀非小啊!
再轉眼看看身邊這個男人,白面無鬚,齊肩的短髮,模樣頂多二十來歲;身材倒是高大魁梧……
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奸惡之輩,竟然想圖謀天下?
趙靈兒有些不敢想象。
她這麼思索着,幾人已經走到了一個餛飩攤邊。
攤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一身粗布衣服,打着數個補丁,但卻漿洗的乾乾淨淨,利利索索,襯托的修長的身材堅挺,臉色白皙細膩,五官秀麗,看上去頗有幾分姿色。
她的那個小攤,也不同於周圍,幾條板凳,兩張木板搭起的簡易桌子;桌面沒刷漆,有些坑坑窪窪,但仍擦拭的乾乾淨淨,可見着實是下了番功夫的;那地面,也是打掃的乾乾靜靜,並且,看土質跟周圍完全不一樣,呈現灰白色,並且夯的結結實實。
這麼樣一個小攤,這麼樣一個攤主,放在人羣中,就是一個閃閃發光的亮點,不要說凌風了,就是周圍的路人,也要多看上幾眼。
兜裡有些閒錢的,則是乾脆坐過來,吃上一碗餛飩,享受一下老闆娘的服務;有那嘴貧的,過來跟老闆娘打上幾聲趣,鬥上幾句嘴。每當這時,老闆娘則是要麼笑而不語,要麼淺淺幾句帶過。
食客們也都是正道人,知道一個女人擺着探子不容易,並沒有太過分的,也就一笑了之了。
凌風幾人被吸引過來,首先注意到的是老闆娘的俊俏,然後看到的,是地面的不同。
凌風最是好奇,因爲這種地面,踩上去硬邦邦的,色澤和硬度,都給他一種水泥的感覺。
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心情,老闆娘笑着迎了上來,說道:
“這地面是用草木灰,混合着蛋清,還有粘土,一層層夯實,一寸寸地打出來的。爲的即使讓地面好打掃,這樣顯得乾淨些,食客們吃得高興,回頭客就多。我這小攤上客人多,十有八九都是看這裡乾淨,這地面,是大功臣。”
“老闆娘,我們回頭客可不是衝着這個地面,而是衝着老闆娘您‘餛飩西施‘來的啊!只要老闆娘對我們笑一笑,我們就天天過來吃餛飩。”
這時候,旁邊一個食客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一片鬨笑。
“餛飩西施”這個稱呼倒也貼切。
老闆娘略帶些羞澀地低頭一笑,沒有說話。其他人也都識趣地沒有繼續過分。
“哦,草木灰混合蛋清,呵呵,你可真捨得!而且,有創意,有頭腦!”凌風又用力在地面上跺了兩腳,讚歎道。
這地面,給了他很大的啓發,或許,自己抽時間可以試着造造水泥?
要說水泥的製造方法,其實也是很簡單的,只是高質量的比較難製造而已。想來,在這明末,既不用建多高的大樓,又不用造大型橋樑,就算是修條公路,也不用擔心有載重卡車的碾壓……
只要能造出最簡單型號的水泥,就能修建一些要塞、城牆,把整個早盛塬打造的鐵桶一般。
想到這兒,凌風都有些躍躍欲試了!
明年吧!明年春天,一定試試!凌風下定了決心。
“呵呵,這位大哥過獎了,小女子哪知道這麼多?這方法可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我當家的告訴我的。”老闆娘輕輕一笑,說道。
“哦?你當家的?”
“對!他本在邊軍幫朝廷築過城牆,朝廷對一些重要關隘城牆的築造,就是用蛋清混合粘土,這樣最爲結實。我聽說之後用來做地面,爲了看着乾淨漂亮,就加入了一些草木灰。”老闆娘繼續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你當家的現在什麼地方?可是也在我們早盛塬?”凌風起了愛才之心,問道。
沒想到,一句話老闆娘的眼圈就紅了,聲音略帶哽咽地道:
“前些日子,我跟着當家的流落到碎金鎮。當家的爲了讓我能吃上口好吃的,就跟着凌家軍去打官兵,結果,跳進河水中幫他們擡浮橋,把肺給凍傷了。原本一條生龍活虎的漢子,現在躺在牀上,都起不來身了!”
“哼!流匪作孽!”旁邊的趙靈兒聽了,看着凌風,一聲冷哼。
凌風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申辯,就聽旁邊的一個食客說道:
“姑娘這話可就不對了!你要是把凌家軍叫做流匪,估計這在場的得有不少人跟你急了。”
“就是,你以爲你憑什麼能坐在這兒吃餛飩?如果沒有凌家軍,說不定你早就被哪股流匪抓去壞了清白。”
“看着這位姑娘長得清清秀秀的,說話怎麼這麼不靠譜?”
“……”食客們一番話,把個趙靈兒說得那叫尷尬。
什麼叫被流匪抓去糟蹋了?難道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被糟蹋了嗎?
這還沒有說理的地方。
老闆娘到底也是女人,天生就跟女人是聯盟,看到趙靈兒尷尬,不忍心這麼一個小姑娘受委屈,趕緊說道:
“姑娘你是會錯意了。凌家軍可不是什麼流匪,他們是幫助我們的恩人,你這麼說,不光是我和周圍的食客不答應,要是不小心讓凌家軍的巡邏戰士聽見了,恐怕你還得有牢獄之災。”
趙靈兒聽了先是一愣,緊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上前拉住老闆娘的手,很親熱地說道:
“姐姐,你們是不是擔心凌家軍迫害,所以不敢說實話?”
老闆娘反手握住了趙靈兒的小手,臉上帶着笑意,說道:
“這倒不是!凌家軍中雖然有那害羣之馬,但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要不是他們的話,我們現在說不定還在冰天雪地裡露宿,哪有這樣的好日子?就說當家的被凍傷,最後也得到了一百兩銀子的補貼,是按照凌家軍戰兵死傷的標準來補的,有了這一百兩銀子,我們現在纔不愁吃喝,我也纔有本錢擺起這個小攤,湊合着過日子。”
這一番話,趙靈兒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是誤會了。原來正如那個淫賊所說,凌家軍治下,不光是戰士們的家屬,就連很多普通人也有錢了。這個老闆娘口中的“當家的”雖然被冰冷的河水凍壞了肺,可是卻因而得到一大筆補償金,這反而倒是賺了。
一百兩銀子,即使在太平年代,一般家庭的人也是沒有見過的,更何況是在這亂世?
而凌風,則是開心的笑了起來。百姓對凌家軍讚賞,他自然是高興;至於老闆娘說到的“害羣之馬”之類,自然是被他有意無意地忽視掉了,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怎麼樣,靈兒?凌家軍沒你想的那麼壞吧?呵呵……”
“……”小美女轉過頭去,不再搭理他,也不回答。
“哎,好啊!那咱們就再吃些餛飩。”凌風伸頭看了看旁邊鍋裡的混沌,個個飽滿,似乎極爲美味的樣子,不由食指大動。
“好啊!您們幾位請坐!”老闆娘趕緊拉着趙靈兒坐下了。
“靈兒要幾碗?哥哥我請客。”在外面稱呼不便,凌風很自覺地冒充了趙靈兒的哥哥。
反正哥哥妹妹的,關係本就複雜,也算不得吃虧。
“哼!”趙靈兒冷哼一聲,打定主意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可是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嚕”一聲響,小美女的俏臉,一下就紅透了。
算算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臨近中午,趙靈兒可說是滴水未進,粒米未沾,腹中早就空空如也。只是一直強忍着沒有說出來而已。
現在突然問道清香的餛飩味兒,哪裡還能忍得住?
“小姑娘,餓了就吃些東西吧,也別省着!哎,這世道亂,可咱不能因此就不捨得吃東西啊!聽說過年之後凌家軍還要招工,你可以讓你哥哥去試試,一個大男人,最不濟總能賣把子力氣吧!比這遊手好閒的強!”老闆娘卻是誤會她捨不得吃了。
凌風則是開始鬱悶,心說我這哪兒像遊手好閒的了!本大帥好歹也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圓滿之相,
瘦猴不敢說趙靈兒,但老闆娘這麼說大帥,他可就不幹了,站出來就要講理,被凌風一個手勢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