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側寫師 讀心者 分節 10
不肯放過任何可以打擊唐賀功的機會。
“你這話倒是不錯,我上學的時候可不是什麼好學生,調皮搗蛋,嚴重偏科,不過這和你說的那些有什麼關係?”
“因爲你不瞭解這個人。”秦玲看着安靜地躺在解剖臺上的女孩兒,“麗麗姐剛纔給了我一個提示,我想我知道在她失蹤當天都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會知道?”唐賀功驚訝地看着秦玲。
“我覺得她知道的可能真的比我知道的還多。”鄭巖微微一笑,“雖然我能推測出兇手的作案模式,但是被害人的想法,我到現在還沒嘗試理解過。唔,說不定以後可以成爲我的一個研究方向。”
“因爲她和我一樣。”秦玲站在解剖臺前,學着鄭巖閉起了眼睛。
“老師你說過她在學校的表現,麗麗姐又一直看着我,所以我想起一個人,那個人和這個女孩兒很像。”
“誰?”
“我。”秦玲鄭重地說道,“老師,你不覺得她和我很像嗎?”
“你這麼一說……”唐賀功看了看解剖臺上的女孩兒,“雖然你們倆的長相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但你們倆的性格確實很像,乖巧、聽話、心地善良、成績優異……”
“最重要的是,無論有什麼事,我們都會跟家裡說。”秦玲若有所思地說道,“老師你看,她身上沒有反抗的痕跡,所以,那天她應該是自願跟某個人離開的,而且,帶她走的是個女孩兒,因爲如果是男人的話,她一定會告訴家裡。”
“那個女孩兒跟她很熟,關係可能還很親近,如果請她做什麼事,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的話,我猜她會同意的。兇手就是抓住了這個漏洞,把她騙走的。”秦玲肯定地說道。
“也有可能是一個女性釀酒師,在這所學校裡任職,可能是她的老師。”唐賀功摩挲着佈滿胡茬的下巴。
“但是,在本市沒有女性釀酒師,那所大學也沒有開設相關的課程。”杜麗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好像什麼都知道。”唐賀功笑了一下。
然而杜麗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唐賀功和鄭巖訝異地看着她,卻看到她正緊咬着嘴脣。
“你沒事吧?”唐賀功不解地問道。
“我沒事。”杜麗深吸了一口氣,“我喜歡紅酒,也經常參加一些活動,所以本市沒有女性釀酒師這一點我很清楚,我曾經是那所大學的客座講師,有沒有相關的課程我也很清楚。”
“原來如此。那這個女孩兒呢?你認識?”唐賀功隨口問道。
“不。”杜麗搖了搖頭,“第一次見到。”
“好吧,我這就把相關的推斷告訴轄區的警察,鄭巖,你還有什麼補充的?”
“卷宗,我需要卷宗,我要知道所有可能與此案相關的失蹤人員的資料。頭兒,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看着唐賀功,臉上露出了慘然的神色,“別問我爲什麼,如果我知道爲什麼,能夠進行共情的就不止我一個人了。”
唐賀功愣了一下,馬上掏出了電話:“十分鐘,老大,我只有十分鐘,我需要那些與此案相關的失蹤人員的全部的資料。”
“別忘了你現在在哪裡,找我來要檔案完全是浪費時間!”電話那頭的咆哮讓鄭巖都忍不住向後側了側身。
“都是你們。”唐賀功掛斷了電話,惱怒地說道,“那些檔案就在這裡,跟我走。”
看到Z小組的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檔案室,管理員甚至忘了覈查他們的身份。當唐賀功開始在檔案架上翻動的時候,他才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你們要找什麼?”
“和那個女孩兒相關的所有檔案,以前失蹤的那些人的檔案,我全都要,馬上,立刻,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唐賀功頭也不擡地說道。
“沒有進行過統一的整理,因爲沒法判斷是同一個人作的案。”管理員爲難地說道。
“本市所有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失蹤的女孩兒檔案,我要那些。”鄭巖說道。
管理員恍然大悟,走到另一個架子前,從上面抱下了一摞資料,說:“全都在這裡。你們誰來跟我登記?”
“沒時間。”唐賀功吼道,一把搶過了那些檔案,塞到了鄭巖的懷裡,“就在這裡看。”
鄭巖將那些檔案打開,鋪在地上,點點頭說:“沒錯,就是這些。你看,河東區的一所小學在6年內有3名女學生失蹤,一所中學3年內有2名女學生失蹤,一所高中3年內有2名女學生失蹤,最後是這所大學,4年內也有2名女學生失蹤,包括現在我們發現的這個。這些都是懸案,16年9人失蹤,都集中在這片區域,根據犯罪地圖學的理論,兇手的主要活動範圍就在這個區域內,這片區域裡的、家裡有個女孩兒的釀酒師,他平均大約每兩年作一次案。”
系列犯罪的發生,往往圍繞兇手的主要活動地點進行,然後向外擴張,通過對已知案件案發地點的分析,框定出一個範圍圓心,這個圓心往往就是嫌疑人的主要活動地帶。這就是犯罪地圖學的基礎理論。
犯罪地圖學的應用早在100多年前的1900年就已經開始,經過100多年的發展,早已經成爲了一門成熟的學科,在國外,和犯罪心理畫像一樣,也是一門熱門學科。
可惜,在國內,犯罪地圖學和犯罪心理畫像一樣,只是處於起步階段,大部分一線警察對這兩種學科依然持懷疑態度。
但Z小組不同,任何先進的偵破手段在引入之初都會先經過Z小組的認證,甚至很多超前理念都是由他們引入的。對於犯罪地圖學,雖然依然在實踐摸索階段,但唐賀功對此已經不像其他人那麼質疑了。
“我想,應該以這個小學爲主。”鄭巖指着一份檔案說道,“兇手不可能捨近求遠地送孩子到別處去上學。這裡是什麼地方?”
“富人聚居區。”唐賀功冷笑了一下,“光鮮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顆腐爛的心啊。你們等着,我這就讓他們去排查這個區域,看來,可能沒那麼順利。”他說着,匆匆走出了檔案室。
鄭巖卻沒有動,他的目光依舊在那些檔案上移動着,嘴裡唸唸有詞:“容貌清秀,成績優異,那幾個孩子長得很像,這幾個也是,他有一個嚴格的選人標準,是以某個人爲樣板進行選擇的。”
“那個樣板就是他的孩子。”杜麗肯定地說道。
“沒錯,那個孩子曾經在這些學校完成了學業,然後,現在又考入了這所大學。”鄭巖的手指在了那所大學上,“她可能是最後一個受害者。”說完便夾起那份檔案跑了出去,唐賀功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了鄭巖離開的背影。
“他去幹什麼?”
“我想,他已經知道兇手了。”杜麗皺着眉,“等不及這邊的警方排查了,跟我去那所大學,那裡有非常重要的線索。”
鄭巖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另一隻手抓着一塊板磚。
他應該申請配一把槍,那會安全很多,但是對其他人而言就太危險了。
離開警察局之後,鄭巖迅速趕到了那所大學,教務處的人雖然對他的出現並不歡迎,但在看了他的證件之後,還是配合地調出了學生檔案,並很快鎖定了目標。
就是這裡。本市一個慕姓釀酒師的家,一棟花園別墅。鄭巖趕到的時候,一輛廂式貨車就停在院子裡。但是屋子裡空無一人,房門卻沒有上鎖。
他問過杜麗,得知這個慕姓釀酒師有一個酒窖,她曾經有幸參觀過,就在地下室。據說他有過一個妻子,但是,在孩子生下沒多久就失蹤了。
“爸爸,不要。”
地下室裡傳出了抽泣的聲音,那是一個女孩兒,她的聲音中充斥着絕望和哀求:“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爸爸,不要。”
“不會疼的,女兒,你要乖乖聽話,這是你的榮幸,也是你的命。從你出生的那天起就註定了,我一直捨不得,我一直在尋找你的替代品,可是我失敗了,你看到了嗎?那個婊子,那個賤貨,那是個殘次品,她沒有資格成爲上品紅酒的容器。所以,現在輪到你了。”
“不要,爸爸,我不想。”
“別像你媽媽那樣,我可不想你也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成爲容器,你知道嗎?只有在你有知覺、有意識的情況下,你才能分泌出那種特殊的物質,那種物質會讓紅酒成爲這世界上最優質的紅酒。”
鄭巖深吸了一口氣,後退了一步,猛地踹開了房門。
那是一個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他的手裡拿着一把手術刀,正在消毒,臉上還帶着虔誠的笑容,就像接下來要進行的是一項非常重大的儀式。
當他轉過頭,看到鄭巖的時候,臉上的那種神情還來不及褪下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X形木架,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孩兒被捆綁在了上面,她的臉上滿是驚恐,淚水已經打花了妝容,頭髮也沒有照片上看起來那樣整潔了。
在她腹部的位置,已經被用紅筆畫了一個圈。如果鄭巖再晚來一會兒,那裡或許就要多出一個水龍頭了。那東西現在就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還有一些釀造紅酒的原料,等一下也會一併放進女孩兒的肚子裡。
男人皺了皺眉,問道:“你是誰?”不等鄭巖回答,又笑了一下,“你是誰都不重要,很高興能有人觀賞我獨一無二的釀酒技術。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很遺憾,你會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的。”
他轉動着手裡鋒利的手術刀,目光像鷹一樣盯着鄭巖。
“相信我,你沒有勝算。”他舔了舔嘴脣,“乖乖看着比較好,否則,我會慢慢折磨你的,雖然我很不喜歡這樣。我是個釀酒師,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她是你女兒!”鄭巖小心地戒備着,儘可能不去說那些會刺激到他的話。
“她只是我用來釀酒的容器,她、她母親,還有那些女孩兒,都是。”
“你簡直是個禽獸!”鄭巖忍不住咒罵。
“謝謝,我認爲這是對我的誇獎。”男人笑了笑,“因爲禽獸比人要簡單得多,有時候這些佳釀給人品嚐簡直就是浪費。”
“放開她。”鄭巖攥緊了磚頭。
“對不起,我不能。”
就在這時,地下室裡再次闖進來一個人,伴隨着一聲讓鄭巖感到耳鳴的槍響。
“頭兒,沒人告訴過你,不要在別人的耳朵邊開槍嗎?”鄭巖慘笑了一下,一縷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耳孔中慢慢淌了出來。
鄭巖頂着雨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他不敢回家。家裡那張牀不能帶給他一絲的溫暖,只有潮溼的冰冷和孤獨,以及洶涌而來的恐懼。
他脫離這個社會太久了,在這樣的雨夜,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杜麗喝上一杯本來是個不錯的選擇,然後她會給他安排一個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但是,鄭巖受不了她沒完沒了地嘮叨那些事。
尤其是在他耳朵剛剛好的時候。
這是第一次,有人真實地死在了他的面前。儘管那件事情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一週了,可是,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耳邊就會響起那聲震破耳膜的槍響,然後,就是那個釀酒師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看着一團血漬在胸前蔓延。
他不甘心地揮舞着手裡的手術刀,向鄭巖衝出了幾步之後便轟然倒地,手已經抓住了鄭巖的腳踝。再向前五步,那把手術刀就會插進鄭巖的胸膛,然後隨着他的倒地,鋒利的刀鋒會徹底劃開鄭巖的胸膛。
那樣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可以見到杜婧,兩個人就可以在一起,現在的苟延殘喘,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他經常忍不住這樣想。
轉過一個彎,鄭巖悚然一驚,他又來到了案發現場。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每次放空思想,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的時候,最後都會來到這個地方,那個釀酒師的家。
不過今天不太一樣。
一輛搬家公司的車正停在門邊,幾個穿着工作服的人正把裡面的東西搬出來,裝進車裡。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從他胸前的工作牌鄭巖辨認出,他是房地產經紀人——正在和一對兒看上去40幾歲的中年夫婦討論着什麼。
他走近了幾步才聽清,那對夫婦對房子的報價不太滿意。
“這是獨棟別墅,300平方米,200萬的價格已經很公道了,如果你去買一棟全新的,400萬你也未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