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謝遠恢復了知覺。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把他一下子衝到了牆根下。他的頭撞到了牆上,自此就昏了過去。
謝遠的脊背被撞得很疼,他咬着牙翻過身來,睜開眼睛,掃視着周圍的情形。
“啊?劉彧!菲然!索斯琳……維森!龐科斯!你們……”眼前的情況,讓謝遠不顧一切地爬起身。
此時的王者神殿,除了謝遠的聲音之外,四處寂靜無聲。瘋狂的麥瓦不見了蹤影;謝遠其餘的同伴,則橫七豎八地躺在或者趴在牆邊。謝遠搖晃着走到劉彧和菲然身邊,他幫原本趴着的劉彧翻過身,然後坐在地上搖晃着兩位同伴的胳膊,不停地呼喊道:“劉彧醒醒!劉彧!菲然!菲然醒醒!劉彧!劉彧!菲然!醒醒啊菲然……”謝遠不停地搖、不斷地喊,喊到聲音沙啞、搖晃到手臂痠疼。兩位同伴依然緊閉着眼睛,沒有絲毫反應。
“菲……然!劉……劉……”謝遠感覺喉嚨特別酸、特別痛。他皺着眉頭,眼睛極度發澀。
謝遠想哭,卻難受得怎麼也哭不出來……
謝遠盤坐着,目光呆滯地盯着劉彧、菲然的臉。眼皮一眨不眨,注視了好久好久……
忽然間,謝遠站起身來,看着兩位同伴。他用幾乎難以聽清的沙啞嗓音,表情平靜地說:“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索斯琳他們,馬上回來。”說完,謝遠腳底摩擦着地面,一步一步,走向不遠處的牆邊。索斯琳、龐科斯、維森正躺在那裡。
走到索斯琳身邊時,謝遠猝然坐在地上,搖晃着索斯琳:“喂……喂……”
此刻,謝遠的聲帶像是生滿繡的部件,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只能用簡單的單音節,勉強呼喚着。無論是索斯琳、龐科斯,還是維森,謝遠都搖晃了無數遍、呼喚了無數遍。可是,他們也和兩位好朋友一樣,沒有一點回應。
“咳……咳咳……咳咳……”謝遠捂着嘴,他哭了。雖然眼睛沒有淚水,嗓子裡沒有哭聲,只有不斷地乾咳,但他是真的哭了。
此時,謝遠心裡裝的全是淚水,他全身的血液都化作成了淚液。
此刻,只有經歷過的人,纔會明白:真正痛徹心扉的哭泣,是無聲的、是流不出眼淚的……
“謝遠,不要悲傷……”一個亮如洪鐘的聲音,迴響在空空蕩蕩的王者神殿。
過了好一會兒,謝遠默默轉過頭。看到身後的半空之中,那個魁梧而威嚴的身影出現了。
“好久不見了,謝遠。”那個身影深沉地說。
謝遠站起身,走到那個身影——弗雷德的面前。他看着這張久違的臉龐,輕輕點了點頭。
弗雷德伸出食指,對準謝遠喉嚨的部位,做了一個點擊的動作。
謝遠充斥全身的悲傷,退卻了。被禁固的聲音,瞬間恢復了正常。
“弗雷德……請讓他們醒來吧!”謝遠用最最誠懇的聲音,祈求道。
“龐科斯、索斯琳、維森,他們受到了巨大能量的衝擊,內臟損傷非常嚴重。我會盡力救他們,至於能不能活過來,就得看他們的命運了。”弗雷德平靜地說。
“那劉彧和菲然呢?!”謝遠期待而又慌張地問。
龐科斯低下頭,半天沒有說話。他沉默的每一秒鐘,對於謝遠來說都是痛苦的煎熬。他呆呆地注視着弗雷德的神色,不敢說一句話。
“謝遠。”弗雷德開口道:“劉彧和菲然,他們……已經死了。”
空氣窒息、色彩黑白……
謝遠的身體晃了晃,立住了。他木吶地眨了一下眼睛,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弗雷德看着他,在一陣沉默後,接着說:“在這個時間、這個空間,他們的靈魂已離去。這說明,是時候讓他們回到原來的家了。”他示意謝遠,轉身看着兩位同伴。
在謝遠目光中,神采漸漸取代了絕望。他看着,兩位好朋友的身體被金紅色的亮光所包圍;看着他們慢慢離開地面,飄到了空中;看着他們升過片片雲朵,越飛越高;看着他們最終消失在,王者神殿天空的盡頭……
“他們……回家了?”謝遠緩緩低下頭,轉過身問。
弗雷德點點頭:“是,回家了。”他頓了頓,補充道:“在大西洲的這段日子,他們將會永遠遺忘。”
謝遠微笑着點了一下頭。忽然間,他淚如雨下、放聲大哭……
男孩縱情的哭聲,迴盪在王者神殿的每一塊地板、每一寸牆壁。弗雷德閉上雙眼,靜靜地傾聽着。
一直到謝遠流完最後一滴眼淚,弗雷德睜開了雙眼。
“弗雷德,還需要我做什麼?”謝遠在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後,問。
弗雷德沒有立即回答他,頓了片刻,他搖搖頭:“謝遠,你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現在,也該是你回家的時候了。”
“是嗎……那好吧……”謝遠點點頭。他轉身走到索斯琳身邊,半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然後,站起身,離開了。
謝遠走回到弗雷德身前,帶着點點淚光,微笑着對他說:“再見了,督朝騎士。”
“我會,想念你。”說着這五個字,弗雷德漸漸擡起手臂。
謝遠飛上了天際,消失在王者神殿的上空。
弗雷德能看到,在消失的前一刻,謝遠依然在向他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