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爲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月季秋不再掙扎反抗,抱着月清然冰冷的身子,慢慢順着牆邊坐在地上,伸手撫摸上月清然有些不安的睡顏,悠悠的笑了。
月季秋心想,也許這樣也好,遠離那些凡塵的是是非非,就讓他陪着她一起安睡,如果真有來世,他願意付出一切,如彌補在月清然生命中,缺席的十二年。
渾身如燃燒着烈火一樣的千夜上邪,已經完全被血色覆蓋住的雙眸四處找尋着月季秋的味道,當千夜上邪中午嗅着月季秋的氣息,一步步靠近月季秋的時候,只聽得一聲淺淺的呢喃聲,穿過他的五感,直達到他心裡的最深處。
“千夜上邪……救救我……”埋在月季秋懷裡的月清然再次開口,帶着一絲期盼的語氣,清晰的迴盪在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
剎時間,滿身殺戮的千夜上邪,呆愣在了原地,迷人的鳳眸裡,血色漸退,露出了千夜上邪原有的深邃黑瞳。
千夜上邪慢慢俯身伸手,當他炙熱的手指觸碰到月清然冰冷的面頰時,他身上纏繞着的黑色戾氣瞬間消失,屋子裡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隔壁屋子裡,赤黃色鎧甲的男子差距到恢復的平靜,似笑非笑的搖搖頭,起身躍出窗外,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月清然覺得這一覺自己睡得很沉,沉到她忘記了身在何方,沉到她忘記了何年何月,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有關於幸福的夢。
在夢裡,她只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安靜清冷,喜歡哭泣,她時常偷偷溜出洛家,跑到附近的山上,和一個七歲大的男孩子在一起,倆個人手牽手,一起曬太陽,一起抓兔子,一起手牽手的趟着溪水。
夢裡的月清然以爲,她定會和身邊的男孩子一起長大,然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因爲她覺得,只有在這個男孩子的身邊,她纔會開心,會露出笑容。
可是沒過多久,當她有一天拿着野果子去找他的時候,男孩子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說是即將要離開這裡,因爲家族出事了。
月清然不明白所謂的家族是什麼,所謂的出事又是什麼,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男孩子即將遠離她的生活,走出她的世界。
月清然哭着看着男孩子慢慢走出自己的視線,她哭的很大聲,震飛了林子裡面所有棲息的鳥兒。
男孩子聽見哭聲,終於是狠不下心的走了回來,拉住月清然的小手,輕輕的說着什麼。
月清然當時太過傷心,並未聽清男孩子說了什麼,直到隨着歲月的流逝,夢中的月清然才慢慢想起了,那個男孩子臨走時候的話語。
那個男孩子說“清然,我還會回來,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記得我的名字,我叫月季秋……”
思緒在一點點的沉浸,昏迷的月清然只感覺嗓子是乾裂的疼,自己的身體是掏空般的無力,掙扎的動了動有些不聽話的手指,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模糊的視線裡,她看見有一個影子正坐在自己的面前,使勁的眨了眨眼睛,當她看清楚面前男子的時候,一滴淚,順着眼眶流出眼角,劃過腮邊,滴落在了枕頭上。
“月季秋……”月清然試着用沙啞的嗓音,喊着面前男子的名字,苦澀的聲音裡,她已經分不出是自己的心酸,還是這具身體的等待。
“我在。”月季秋伸手,輕輕撫摸上月清然的臉頰,疼惜的語氣帶出了他深深的自責。
“這次還是會離開麼?”回想着自己的夢境,月清然問。
“一直陪着你,可好?”月季秋笑,閃爍的眼睛裡滿是寵溺。
當初月季秋離開月清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他沒想到,月清然居然會過着這麼飽受折磨的日子。
“好。”月清然點頭,露出幸福的微笑,第一次,她有了孩子氣的舉動。
池塘邊上,探出靈識的千夜上邪苦笑,慢慢收回自己的靈識,拿起身邊的酒壺,大口大口的灌進自己的口中。
安靜站在房檐上的百里堂,看着千夜上邪這般樣子,除了靜靜的陪伴,他此時什麼也做不了,曾經老少主說過,肌膚之痛讓人學會堅韌,靈識之痛讓人學會空虛,筋脈之痛讓人學會牽扯,唯獨感情之痛,讓人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百里堂覺得,無論自己主子與月清然有着怎樣的牽絆,都不是別人能插手解決的,而且現在迫在眉睫的並不是月清然的心在哪?而是月清然這次受傷的事情,會在江湖上掀起怎樣的波瀾。
第二天,整個江湖上的人,沒有人不知道月清然的名字,沒有人不知道千夜上邪爲了月清然,而殺了洛正林的事情。
各種傳言滿天飛,人人口中的版本各不相同,以至於等消息傳進連赤寒帝國的皇宮裡,傳進上官明耳朵裡的時候,已經衍變成了月清然弒夫。
剛一聽到消息的上官明震驚是有的,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帶着幾位隨從,來到了洛家,因爲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當他剛剛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並不是擔心武林,或是死去的洛家長老,他最爲擔心的竟然是別人口中弒父的月清然。
上官明抵達到洛家的時候,洛家族長剛剛命人宣佈,則選武林盟主之事延後,當天在場的人,都親眼看見了事情的經過,所以洛族長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說服,就得到了武林中人的認可。
進了院子就聽說武林盟主延後七日的上官明點了點頭,在他看來,站在延後競選,確實是正確的決定,畢竟人死爲大,怎麼說也要先安葬了洛家長老再說。
“洛老,節哀。”見到了洛族長,上官明淡淡的開口。
“太子能來,老夫很是欣慰,太子請!”洛族長笑了笑,請上官明上座。
“好。”上官明點點頭,隨着洛族長進了屋子。
在上官明眼中,洛族長一向是不講感情之人,所以輕易之時,根
本看不見他傷心,不過想來這次洛正林的死對洛族長打擊很大,雖然洛族長還是一派的從容,可上官明不難發現,這一夜之間,洛族長似乎看了許多。
正想着要如何開口安慰一下洛族長,卻見兩名男子在下人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上官明詫異的看向面前的兩名男子,怎麼看也不覺得他們像是江湖中人。
看出上官明疑惑的洛族長緩緩起身,仔細的做起了雙方的介紹“這位是曜國御用太醫月季秋,站在他旁邊身穿赤黃鎧甲的是曜國大將夜希,至於老夫身邊,正是當今赤寒帝國的太子。”
洛族長的一番介紹,讓上官明心裡明瞭,往年武林盟主的選取,作爲赤寒帝國的聯盟國,都會派出一名御醫跟一名大將,以便應付比武場的不時之需,想來這次是輪到了曜國。
不過……上官明打量了一下月季秋身邊的夜希,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個曜國的大將,似乎在哪裡見過。
“不知曜國貴客前來所謂何事?”洛族長介紹完畢,看着月季秋,生疏的問道,洛族長不會忘記昨天月季秋當着衆人,發下的誓言。
“季某此次前來,特意把這個給洛族長過目。”月季秋說着,將手上的卷軸,遞給了洛族長。
洛族長接過輪軸慢慢打開,隨即皺眉驚訝“這是什麼意思?”
“上面很清楚。”月季秋笑“月某本和月清然是舊識,而且此次早已心生好感,此次月某在前來赤寒之際,特懇求曜帝指婚,曜帝乃聖上明君,準了月某的請求,所以按照常理,月清然已然是月某未過門的妻子,除非洛族長覺得曜國沒有資格迎娶。”
月季秋的一席話,說的洛族長啞口無言,雖然他心裡知道,一旦同意了月清然的婚事,那麼就無法以家法追究月清然的責任,可他沒有退路,只能點頭同意。
見洛族長點了頭,月季秋心裡纔算是踏實下來,還好當初白雪逸的消息及時,讓他能在半路上的時候,快馬加鞭派人求曜帝賜婚,不然一旦洛族長因爲洛正林的死,以家法處置月清然,那麼月清然只有一死,就算搬出月氏,想來也是無用的。
“既然如此,那麼月某告辭。”月季秋說着,同夜希一起離開了屋子。
雖說猛然聽見月清然的婚約,上官明心裡很不舒服,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因爲就算自己對月清然有心,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但是上官明不明白,爲何聽到婚事之說,月季秋身邊的夜希會發出一絲殺氣,雖然微薄,但殺氣就是殺氣,總歸逃不出靈敏的嗅覺。
既然上官明都能感覺到夜希的殺氣,月季秋自然也能察覺出來,出來屋子,月季秋帶着夜希來到一處假山後面,鄭重的打量起了夜希。
“有事?”夜希見月季秋看着自己,輕輕的開口問道。
“你認識月清然?”月季秋問,眼睛盯着夜希,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