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左丘天朗見卿雲歌又偷偷溜下山去,很是好奇他這個常年只知道閉關的小徒弟,爲何近日頻頻下山,所以卿雲歌前腳剛走,他便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頭,想要窺探一下卿雲歌行徑反常的原因,跟蹤的興致比酒興更濃。
下了山,卿雲歌回頭往山道上看了一眼,眼珠一轉,往籮陽鎮走去。
籮陽鎮每日都會開市,街上攤販與買東西的人不少。
卿雲歌一身紅衣在樸素的百姓中很是顯眼,所以左丘天朗跟蹤得很隨意,不怕一不留神會跟丟。
然而他低頭吃了一口面,擡頭時,行走不遠前的卿雲歌身影不見了。
他嚥下嘴裡的麪條,放下銀子,趕緊追到卿雲歌不見的地方。
“人去哪裡了?”左丘天朗左右張望,尋找突然不見蹤影的卿雲歌。
“跟着我做什麼?”卻聞身後有身影響起。
左丘天朗受驚般的回頭,卻見卿雲歌身影不知何時出現了,她正雙手抱胸,靠在拐角處的牆上,正一臉抓個正着的凜然神色,他腦袋飛速運轉,連忙否認。
“爲師哪有跟着你?”左丘天朗揹着雙手,避開卿雲歌的眼神,吹着口哨,不住的用餘光打量卿雲歌神色。
“我剛下蒼邙峰你就跟着了,還跟我裝。”卿雲歌出言拆穿左丘天朗的謊言,她早有察覺有人跟蹤,故意裝作沒察覺,結果他還真的跟着來了籮陽鎮,且跟蹤的時候還顧着填飽自己的肚子,“再過一刻鐘,你不是要給弟子們授課嗎?”
這是正風氣的一環,給老頭找點事做,免得整日裡儘想着小黃書與喝花酒。
“請拂蘇代替爲師了。”左丘天朗笑得得意,彷彿在爲自己的機智感到佩服,於是悄悄詢問卿雲歌,“小徒兒,你整日裡往山下跑,不會是在山下養了個小白臉吧?”
“又找拂蘇師兄代課!”卿雲歌眼睛一瞪,摸着下巴,而後壞壞一笑,幽幽說道:“我覺得年紀大了,酒這種傷身的東西,以後還是少喝比較好!”
“你剝奪了爲師看書的愛好,還要剝奪爲師喝酒的愛好,太不孝了。”左丘天朗像模像樣的訓斥卿雲歌,叉着腰,怒目圓瞪。
卿雲歌涼涼一笑,好似聽到他說了個笑話,“你倒是拿出點爲人師表的樣子來啊,好歹到藏書閣找點書來看,我絕不阻止你,再說了,你什麼都不做,憑什麼還喝酒,幹嘛浪費那麼些好酒呢?乾脆給拂蘇師兄喝好了。”
“你這是有了男人忘了師傅,爲拂蘇折磨師傅。”左丘天朗一哼,傲嬌的轉過頭去,老頭兒生氣的憨態盡顯,越活越像個老頑童了。
“說得沒錯。”卿雲歌點點頭,承認了,她就是爲拂蘇的事爲難他。
“雲歌,你越來越無恥了。”左丘天朗慘兮兮的望着卿雲歌,那張嘴吐出的卻不是好話,卿雲歌只是挑挑眉,接受了這個貶義的評價,“罷了,罷了,你就知道護着情郎,爲師老了就成了惹人嫌的老東西,你也不要爲師了。”
左丘天朗邊說邊往浮朧山方向走,不過步伐卻邁得像個女兒家,蓮步微微移動,等着卿雲歌反悔帶他一起去見藏着的“小白臉”。
然而遲遲沒聽到卿雲歌挽留的聲音,他轉頭正欲發作,回頭卻見拐角處早已沒了卿雲歌身影,他疾走兩步回到拐角處尋找,壓根尋不到卿雲歌的身影,他懊惱地跺跺腳。
“中計了。”
客棧樓上,卿雲歌看着左丘天朗離開的背影,默默地把窗戶關上,別人出門防着壞人跟蹤,她出門卻得防着名義上的師傅跟蹤,這什麼世道啊?
“蒼羽如此閒?”弒千絕見她關上窗櫺,這纔出聲。
“他是真的很閒。”卿雲歌走到桌前坐下,“什麼事都交給別人做,蒼羽在他手裡幾十個年頭,還能屹立不倒,簡直是奇蹟了。”
可不就是閒嘛,否則哪有功夫跑來跟蹤她。
而她估計也算得上是很閒的人,否則怎麼會每日跑來山下,單純的只是陪弒千絕說話聊天而已。
“對啦,你還記得滄州那位陶姑娘嗎?”卿雲歌喝了杯茶,出聲問道。
“是誰?”弒千絕冷聲發問,隨即又道:“不知道。”
卿雲歌一口茶在喉間嗆了一下,望着弒千絕不住的搖頭。
這個人啊,當真是無情得很。
當初藉着陶魚雁的關係近水樓臺偷走九幽枝,如今竟然跟她說不知道。
不過,想到陶魚雁一腔深情,弒千絕壓根沒把這個人記住,她就覺得爽到了。
她性格還真是惡劣,敵人不開心,她就開心了。
“你的九幽枝,就是在她家偷的。”卿雲歌道明,眼神可以打量弒千絕神色上的波動,豈料他眼皮未動一下,莫說是想起對方是誰了,他連回想的心思都未動,卿雲歌朝弒千絕比了讚的手勢,笑意明朗,“我前幾個月路過滄州,發現城門的布告欄上,貼着我們一行的通緝令,但去的是六個人,住進藥師協會的是你和你的人,結果通緝令上只有我們五個,沒有你。”
“那陶姑娘對王上用情至深啊。”白灼在旁感嘆,倒是覺得要帶回王宮中的女子多一個少一個沒差。
卿雲歌飛快點頭,微微側身與白灼討論起這個事來,“當時我找藥師協會算賬,我跟她說是弒千絕偷的,你猜她是怎麼回答的?”
“不信。”白灼道出二字。
卿雲歌掩脣輕笑,學着陶魚雁的神態語氣,將當初那句話重複給他們聽,惟妙惟肖的演繹,讓弒千絕眉眼間的冷色柔了幾分。
“所以你說這件事的目的……”待卿雲歌講完後,弒千絕故意問道。
卿雲歌不滿的微微嘟了下脣,又鼓起了雙頰,心底默默反思,難道她意思表達得那麼不明顯嗎?
卿雲歌索性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道:“當然是去找麻煩啊,她污衊你的人,不就等於污衊你嗎?不能輕易放過。”
“說得你放過了人家似的。”白灼不動神色的補刀。
“還不夠啊。”卿雲歌跺跺腳,最終龍亦只討了點藥,她覺得討少了點,“而且藥師協會好像有人在背後支持,竟然望向取代蒼羽,我師姐與師兄跟藥師協會討了些藥材,事過之後我再去算賬,顯得我這人小氣,所以你們去啊,我可以跟着去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