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在他眼中,就是一無關緊要的傢俱,毫無顧忌,完全沒把她當外人,對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青煙有點後悔自己太過容忍他,以至於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無法無天!
可當她現在終於想到要約束管教時,才發現這小子已經皮了,油鹽不進,打罵都沒用。
“衣服都溼了,不換掉我會生病的。”從風理直氣壯,還拉着她的手摸他額頭。
他額頭都是汗,青煙抹了一手汗水,嫌惡地往他身上擦。
大冬天,外頭冰天雪地,他的衣服裡裡外外都汗溼了,這不是有病吧。
扎心後遺症這麼大?
青煙盯着他的心口,“還痛嗎?”
從風點頭,把她拉到毛毯邊坐下,他則挨着她躺下,頭枕着她的腿,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腦袋兩側。
“這裡痛。”說着就閉上眼睛。
這小子分明是想讓她按摩,青煙哪是這麼乖巧的人,揪着他的發,作勢要拔禿他。
大師姐見兩人勾搭在一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酸味,害得她書也看不進去,起身出去透口氣。
“火,好大的火。”從風突然低喃。
青煙見他這副模樣,立即想到在散琉學院的事。
當時的他抱着自己喊娘,也提到了火。
定是那一刀破壞了封印,連帶着被壓制的記憶也開始甦醒。
青煙此時更加相信與玄月金烏脫不了干係。
如果玄月金烏就是師姑手記裡的小光,那它肯定是想打開小豆芽的封印。
就算事出有因,也沒必要用這種方法吧,它就不怕一刀捅死從風?
還是說作爲小豆芽的寄宿載體,從風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到底還是你人品太差,誰也不想留你一條生路。”
青煙嗤笑,輕捏了一下從風的臉頰。
此時大師姐正好進來,眉目凌厲,嘴角邪肆,自帶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青煙愣了愣,這姿態不像謐兒一貫作風。
“謐兒?”
“小公子不是人品差,是心太軟。”
她在說誰?從風嗎?
稱呼從風小公子?
看來從風在此人眼中地位不低。
青煙勾脣一笑,下狠手去捏從風的臉,不出意外地看到對方一臉怒色。
她原本摸不着頭緒,只是那人被激怒,殺氣騰騰的眼中閃過一抹金色流光,才讓她確定了之前的猜想。
“玄月金烏爲何專喜附身女子?難道有什麼特殊癖好。”青煙嗤笑。
對方不怒反笑,“自以爲是。”
玄月金烏會泄露身份並非它腦子不好,它就是想亮出自己的身份威嚇對方。
殊不知青煙根本不怕,只覺得他沒腦子。
她還故意對着從風一頓蹂躪,捏鼻子揪臉,打巴掌拍腦袋,好好一張俊臉,被她捏揉拍打得紅通通。
看見對方氣惱,她就洋洋得意。
玄月金烏本想着嚇一嚇這個俗不可耐的膚淺女人,卻在她眼中看到了鄙視,頓覺金烏一族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午夜金烏,朱輝散射,萬法顛倒,生生不息。”
傲慢渾厚的聲音響徹整個雪屋,連昏睡的從風都要被吵醒。
這是金烏一族力量的彰顯,是萬般皆下品的高傲,是天下間無有匹敵的自信與風采。
玄月金烏以爲眼前的人終於要害怕了,要跪下哭着討饒,垂眸睥睨着她。
什麼狗屁不通的詩?
青煙一時無法意會他說這話的意思,見它看向自己,敷衍着說道。
“好詩好詩。”
大概就是想說自己很厲害吧。
青煙末了兩手抱拳,做出非常佩服的神情。
只是她這樣故作欽佩,反倒把玄月金烏氣得身體發抖。
“無知愚婦!”玄月金烏拂袖而去。
“喂?”青煙追了出去。
只見漫天大雪中一抹湖水綠的身影在翩翩起舞。
九縷陽光驟然從大師姐頭頂迸發,朝四面八方飛去。
頃刻間,雪停了。
冰川消融,雪屋也化成了一汪水。
青煙回頭,就見馬大哥和嫂子兩人抱在一塊,一臉茫然。
難道在做夢,怎麼好好的屋子不見了?
“青天白日,興致未免太好了。”
青煙瞥了一眼,有點羨慕嫂子的好身材。
只是這位大哥,肚子上的油有點多啊!
她走到大師姐身邊把人扶起來,“雪停了,該回去了。”
大師姐望着冰雪消融後的大地,滿目黑色,“紅土地?”
青煙愣了一下,低頭看地。
這麼黑,怎麼是紅?
她蹲下抓起一把搓了搓,仔細看還真是紅色。
紅到發黑的那種。
“你說這就是最適合嗜酸草藥生長的紅壤?”
如此深紅顏色的土壤必定含有非常多的鋁和鐵,尋常植物難以生長,唯有一類嗜酸的草藥卻尤爲喜歡。
這類嗜酸草藥大多都是製毒的絕佳原料。
“嗯,天下再也沒有比這更適合的。”大師姐踢了踢,一點也不感興趣。
“你等等我。”青煙跑到馬大哥身邊拿起一旁的鐵鍬。
馬大哥看見女人靠近,挺起孔武有力的身軀,想炫耀一番。
沒想到那女人哼哧哼哧,只顧挖土。
她挖了足足一釜的紅土,直到裝不下才停手。
魔藥學典裡面有很多方子提到紅土,可在外面她從沒見過。
“普天之下也就這裡的土最紅,不帶點回去太可惜了。”
青煙一邊擦汗,一邊又抓了一把硬塞。
大師姐皺眉,似乎看不上她這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要說普天之下最好的土,非夜氏……”她說到一半搖了搖頭,“快走吧。”
青煙把玉釜掛回腰間,“夜氏?也是?yes?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想追問,大師姐已經回到她的雪屋,現在已經是一攤水。
細碎的聲音響起,地面開裂。
青煙第一反應是去抓從風。
轟!
一聲炸裂。
眼前盡是飛揚的紅土粉末,瀰漫天地。
什麼也看不見,等粉末散去,他們已經在正殿前。
“師父!”
一個光頭撲了過來。
青煙看到從風在身邊,沒有丟,笑着摸了摸有些刺手的光頭。
眼看着三大學院的人都圍了上來,她撐着膝蓋站起來。
衛籟看了一眼從風,這個比奕君子堅持到更後面的伍仙弟子,心中閃過一抹擔憂。
伍仙已有弟子直逼琴畫學院,讓他這個琴畫長老壓力很大呀。
不過好在此次老祖琮一行非常成功,四方境域裡的妖魔都被清除乾淨,天下就能太平一段時間了。
青煙一轉頭就見衛籟看着從風若有所思,心中一驚。
他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不行,不能讓他知道,否則呈陽宮的人肯定就知道了。
獨南行身爲呈陽國的安南王,又是契闊樓的頭頭,也許就是呈陽王向契闊樓買了從風的小命。
他們爲什麼要殺從風?
難道和四方境域裡的妖魔一樣,害怕他身上的小豆芽,所以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