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低沉的聲音從兩人的背後傳來,蕭菀甚至可以看見王府外面長街燈火,只差一點點而已,一點點而已,然而,就是一點點,讓她再也不能的邁出任何一步。
和凝兒一起轉頭,蕭菀只見楚穆就站在她面前,身旁站着趙坷和趙良。
“王爺好。”蕭菀淡淡道。
“本王一點也不好。”
“那可能是王爺半夜不睡覺,被夜風吹的。”蕭菀看着他,波瀾不驚道。
“那你可知,本王半夜不睡覺是因爲你,是以你得承擔這個責任——”
“王爺說笑了。”
“本王沒與你開玩笑。”
看着他沉峻的輪廓,蕭菀不動聲色,正要說話,凝兒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王爺,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小姐她什麼都不知道……”
“小姐……”楚穆冷笑一聲,譏道:“真是一個好奴婢。”
蕭菀本想去拉凝兒,奈何凝兒跪的太快,太忠心有時也不是一件好事。
這次,要栽了……長睫掩下眼底的情緒,蕭菀接過話道:“別聽她的,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王爺想怎麼處置我都可以。”
“哦,你不是的最喜歡同本王作對的麼,怎麼,這次害怕了?”
“嗯,害怕了。”
“可本王偏偏不想處置你。”楚穆思索半響,“本王最見不得主僕情深,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的奴婢來代你受罰好了。”
話落,楚穆嘴角薄浮冷笑,“來人,把她拖出去給我亂棍打死。”
“謝王爺!”亂棍打死總比賣到教坊司要好的多,像是認命,凝兒什麼也沒有說,朗聲磕頭。
凝兒認命,蕭菀卻不認命,以前活的太糟糕,不止一個人因她而死,這次,她不能眼看着這種事情再發生——
“楚穆!”蕭菀脫口而出喊出他的名字。
趙坷和趙良一愣,除了當今皇上,恐怕蕭菀是第一個敢在其他人面前喊楚穆名字的人。
“嗯。”出乎意料的,楚穆應了聲。
蕭菀望進楚穆的眼眸深處,“從今以後,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放了凝兒。”
“你有什麼資格和本王談條件?”楚穆淡淡道。
沉默,蕭菀喉嚨發緊,然而到底還是將話說出了口,“我會給王爺那些想要而又要不得的,相信我,王爺一定不會吃虧。”
眼中閃過些許玩味,楚穆道:“這是你自己跟本王承諾的?”
“嗯。”
楚穆凝着蕭菀良久,而後道:“跟本王過來。”
“小姐……”看着這突生變故的一幕,凝兒有點不知所措。
給了凝兒一個笑,蕭菀跟上楚穆的腳步,轉眼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夜下,月光迷濛,靜的連呼吸都可聞,凝兒忽然明白過來,現在的蕭菀再也不是以前的蕭菀了。
東廂房內,燭火跳躍閃動,屋內紫銅爐內的檀香冉冉撩人,本該平靜的夜,不知怎麼突然變的迷醉了起來。
蕭菀站在楚穆的面前,只聽楚穆道:“脫了。”
青藍的衣裙在燭火的映照下罩了一絲昏黃的顏色,蕭菀不動,卻聽楚穆又說,“沒聽見本王的話麼,嗯?”
蕭菀明白,楚穆從一開始就是故意,他知道她的弱點,所以要將凝兒亂棍打死,他也勢必知道她會爲凝兒出頭,安排這一切,不過爲的就是現在。
對上楚穆的眸子,蕭菀手指動了動,去解自己的衣衫。
外面衣裙落地,蕭菀又不動了。
“再脫。”楚穆繼續說。
目光微縮,蕭菀又脫了裡衣。
“再脫!”
蕭菀在忍,栽在他的手上,她認了,可是……可是即使心中有準備,還是會產生一絲莫名惶恐。
“怎麼,怕了麼?”楚穆又問了一遍和先前同樣的話。
怕麼?
蕭菀暗自扯扯嘴角,原本是該怕的,可是聽見他這樣問,好像又不怕了。
擱在半空的手頓了一下,蕭菀脫掉了身上的最後一件衣衫,沒有女兒家的羞怯,甚至有絲咄咄逼人的味道。
“好,很好。”楚穆如是道。
“王爺打算讓我一直這樣站着麼?”蕭菀問。
楚穆嘴角抿出鋒利的弧度,“着急了?”
“不着急,王爺讓我這樣站一夜也無所謂。”蕭菀淺聲。
一聲重嗤,即而蕭菀便覺手腕一重,身體前傾,她跌入了他的懷。
男人的氣息包裹着她,就好似是一面堅固的牆,將她困囿於裡,緊緊圍住。
不知過了久了,蕭菀保持這個姿勢保持的都快僵硬了,男人卻沒有任何動作,蕭菀道:“王爺既然沒興趣,那我就走了。”
說完,蕭菀要離開,然而她還未掙脫他的胸膛,他的聲音便冷冷傳來,“本王準你離開了麼?”
“王爺……”
天旋地轉間,她倒在了牀上,而他就壓在她的上方。
這一刻,她終於開始不安。
所有的堅強崩塌,即使知道自己逃不掉,身體的本能卻開始掙扎,手腕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她的雙手被他勒的死緊,怎麼做都是徒勞無功。
夜,交纏的身影被燭火烙印在牆上,隨之而來的,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另一邊,聶府。
細白如瓷的頸邊一道鮮紅的印子異常刺目,血珠一點點的滲了出來,在燭火的掩映下,愈加令人心驚。
“小姐,將軍馬上就回來了……”旁邊的丫鬟焦急的說道。
“你再讓人去通報哥哥!”聶華容雙目通紅,想來之前是哭過。
一音落下,外面的小廝忽然衝了進來,着急的喊道:“來了,來了……”
小廝剛喊完,房外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聶華容擡眼看見,只見一身青衣的聶宣正朝這裡走了過來。
“華容。”踏進房間,聶宣皺着眉頭喊道。
“哥哥,穆哥哥他要娶別的女子了,你可知道?”聶華容啞着聲音說道。
“我知道。”聶宣點頭。
“你知道爲什麼不與我說!”聶華容忽然變的激動了起來,手中的匕首將頸邊割出
了好幾道的小口子。
聶宣沉眸,看着聶華容激動的神色,只道:“哥哥知道你喜歡他,然而這是聖上的意思,我又能如何……”
“可哥哥你是大將軍!”聶華容叫道。
“將軍也有做不了的事情。”聶宣微微嘆了一口氣。
“不,我不甘心!”聶華容瞪大一雙通紅的眸子,顯的異常猙獰,“哥哥,我要你幫我,你如果不幫我的話,我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
“華容,你聽我說……”
“不!”聶華容打斷了聶宣的話,“哥哥,從第一眼見到楚穆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他,他不喜歡我,我可以等,但我絕不允許他娶別的女人,唯一隻配嫁給他的,只有我,只有我!”
聶華容瘋狂的喊着,淚水順着眼角流下。
“華容。”聶宣有些動容,“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哥哥你只說幫不幫我?”聶華容一抹眼角的淚,“爹孃從小就離開了我,從小大到只有哥哥你最疼我,我知道,我不該難爲哥哥,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要我眼睜睜的看着楚穆娶別的女人,這比讓我去死還痛苦!”
垂眼思索,沉默良久聶宣方開口,“好了,把刀放下,哥哥會幫你的。”
“真的嗎?”
“真的。”聶宣點頭。
頹然鬆了一口氣,手中的匕首倏而跌落,聶華容再也抑住不住眼淚,放聲大哭起來。
第二日,皇宮,尚書房。
鏤金雕花的紫霞香爐內,緩緩燃着龍涎香,皇帝從奏摺中擡頭看向跪在案下的聶宣,“說吧,你有何事求朕?”
聶宣盤旋良久,終開口,“臣妹一直心儀景王,昨日聽聞景王要娶晉國公主,心中着實難過,臣妹自小就有心悸頭痛之症,受不了任何刺激,景王之事對她打擊不小,臣父母早逝,家中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自是當作珍寶來愛護,臣雖心疼,但知道皇上聖旨已下,不能輕易徹回,卻還是想博一博,臣不求什麼,哪怕讓臣妹作妾,臣也毫無怨言。”
皇帝聞言,放下手中朱毫,問道:“你這些話,是你妹妹讓你跟朕說的,還是你自己要跟朕說的?”
“臣擔心妹妹,是以看不過去,臣妹並不知曉臣要求皇上。”
“原來如此。”皇帝點頭,半響,方道:“朕知道你愛妹心切,朕也不想穆兒娶那晉國公主,晉國已經亡了,算起來那公主連普通人家女兒都比不上,可穆兒來求朕,說與晉國公主情深意切,別的女子再也入不了他的眼,朕雖生氣,但還是答應了。”
“不過……”皇帝話鋒忽轉,“你今日既來求朕,朕便容你所願。”
“謝皇上。”聶宣伏首。
皇帝輕嗯一聲,轉而吩咐身邊大太監,“你去將景王宣進宮來。”
“是,皇上。”
屋內龍涎香的味道繚繞,從聶宣那個位置看去,只看得到鎏金的帝椅和堆積成山的奏摺。
目光閃了閃,聶宣看着大太監從自己身邊走過,即而他嘴角浮現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卻又很快轉瞬即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