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兒子,皇上沉默了一會後繼續開口道:“穆兒,你切記不可沾染太多的血腥,不論你做何事都要有自己的底線,這是成爲一個君王必須要學會的。至於朝中暗地裡的事情,你不能夠操之過急,一定要有足夠的把握後才能夠行動,明白嗎?”
無聲的點了點頭,藏在袖口裡的雙手早就已經是緊握成了拳頭。他知道父皇一直堅持着不落氣,就是想要聽自己已經原諒他的話語。
他不是不想說,他也想要讓自己的父皇沒有遺憾的離世,可是那看似簡單的話語卻硬生生的卡在嗓子裡,就是沒辦法說出來。
這一刻楚穆是痛恨自己的!
眼神渙散的看着御書房的屋頂,嘴角含着淡淡笑容:“朕看見榮兒了,她來接朕了,她還是跟從前一樣的美……麗……”
“嘭……”
高舉在半空之中的手臂瞬間無力的滑落在了牀榻上,伴隨着一聲的輕碰,皇上永久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了任何的呼吸。
楚穆眸底深處閃爍過了一絲絲的震驚,跪在地上的身子明顯的僵硬了起來,雖然早就已經是有了心裡準備,可是當他在面對這一刻的時候,心還是被狠狠的敲擊了一下。
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即便是因爲當年父皇的無能才害死了母妃,可他並沒有恨他任何一絲一毫,這麼多年來一直恪守着君臣之禮只是他不知道應該要如何去面對跟害死自己母妃有直接聯繫的人。
他可以對皇后和華妃帶着濃濃的恨意,但是父皇畢竟是父皇,沒有他就不會有自己,因此他沒有辦法恨他,纔會選擇退守到君臣之上。
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告一段落了,他的心反而是隨着父皇的死,缺少了一個角落。
“皇上斃了……皇上斃了……皇上斃了……”
大太監連續三聲的高呼,整個皇宮裡的人都急急的趕來了御書房,跪在庭院裡開始抽泣了起來。
耳邊飄蕩着喧鬧的哭泣聲,楚穆感覺自己的心也開始顫抖了起來,緊握着的雙手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更加的捏緊了起來。
大太監知道楚穆心中難受,他全身所釋放出的低氣壓讓屋內的衆人都沒辦法呼吸了,各位親族和朝中重臣都顫抖着身子跪在他的身後。
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大太監隱忍着淚水緩步上前微躬着身子勸解着:“景王,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您來主持大局,您可不能夠在這個時候鬧脾氣。”
如今皇上已經走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經過楚穆的點頭了,如果他在這個時候發泄起來,樑國可是沒人能夠阻止他的。
朝着已經閉上雙眼的皇上重重的在原地磕了三個響頭,隨即起身冷眼的看着在場的衆人:“本王的底線不是你們能夠來挑戰的,希望你們能夠安分守己,別逼着本王在這個時候爲父皇增添一抹血腥。”
這些人沒一個是安分的,不在這個時候給他們一個警告,怕是連父皇的葬禮也都會喧鬧不知,他不想讓父皇走得不安心。
也不管衆人有沒有將他的話給聽進去,擡腳便走出了書房,大太監緊跟其後眉頭緊蹙着,他不明白楚穆這是要去
做什麼。
出了御花園,遠離了朝中的大臣和宗親,楚穆站定在原地,隱去了眸中的傷痛和難受:“趙良,立刻派人將朝中所有的重臣給監視起來,特別是聶宣,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稟報本王,如果是緊急情況你自行處理。”
“是。”趙良雙手作揖重重的朝着楚穆點了點頭,隨即堅定的看了他一眼才離去。
沒有絲毫的耽誤,楚穆轉身看着趙柯:“你立刻回府將側妃娘娘蕭莞請進宮裡來,讓她來料理宮中所有的事情,府中諸事由王管家掌管,沒有本王命令不許王妃走出良景閣一步。”
此刻絕對不能夠讓自己的後院着火,而皇宮裡的後宮也更加的重要,也就只有蕭莞纔有那個魄力能夠鎮壓蠢蠢欲動的皇后了。
“是,王爺放心,小的一定不會讓側妃娘娘有事的。”
對於趙柯的能力楚穆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將蕭莞交給趙柯保護是再好不過的決定了。
側身看着身後臉頰上還沒有幹卻淚痕的大太監:“宮中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不管是任何人鬧事兒,本王允許你先斬後奏!”
朝中所暗藏着的勢力一直都還沒有頭緒,聶宣也虎視眈眈着,還有曾經那些支持着楚涼的人也都還未真正死心。
這樣的局面可謂是腹背受敵,不把所有的防備都做到位,他是不可能有心思處理皇上的後事的。
總算是知道楚穆心中在擔憂着什麼了,輕輕的朝着他點了點頭,臉頰上也出現了一層濃郁的擔憂:“景王,皇上斃了的消息此刻應該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老奴希望景王能夠派兵鎮守皇宮,進出都必須要王爺的令牌才行。”
不解的看着大太監,這樣做的後果可是會造成各位宗親的不滿,如果有人不能夠理解他,那麼這種行爲就變成了一種軟禁的方式,一個處理不妥當後果不堪設想,逼近他還沒有真正的登上皇位,即便是有着父皇的遺旨在手,也很有可能會有變動的。
眉頭緊蹙的看着大太監,他相信他不會加害自己的,畢竟他跟隨在父皇身邊這麼多年的時間,也是父皇臨走的時候留下幫助自己的人,應該對他有的信任還是有的。
“爲什麼要這樣做,可以給本王一個理由嗎?”
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盯緊的看着楚穆,臉頰上是很少出現過的嚴肅表情:“王爺,此事說來話長了,老奴此刻也不方便跟王爺解釋,但是王爺還是聽從老奴的比較好,如果那個人知道皇上駕崩了,他必定是會現身的,到時候宮中怕是會有動盪的。”
那個人?那個人到底是誰?爲什麼他的出現宮中會有動盪呢?以前爲什麼從來都沒有聽父皇提及過,而他爲何也從來都沒有過關於這方面的消息呢?
心中有着千百個疑問,但是楚穆卻知道此刻不是詢問這些問題的時候,想都沒有想的朝着大太監點了點頭:“好,本王立刻派兵鎮壓皇宮,至於宗親那邊的情況就由大太監去做安撫工作了。”
將士們雖然只認兵符,楚穆也可是隨意的派人拿着兵符去調兵遣將,可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是不可能將自己最後的籌碼交付給任何人的。
大太監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楚穆會親自去調兵遣將,一點兒震驚和阻止的意思都沒有,輕輕的朝着他點了點頭:“王爺放心的去,宮中有老奴幫您看着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的事情。”
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太監,看來他知曉的事情可真不是一般的多,父皇將他留給自己是早就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結果,根本就不是臨時起的意。
“哈哈哈……他終於死了……終於死了,本太子等候了這麼多年,終於是等到這一天了,真是上天保佑本太子啊,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
一陣陣刺耳的叫喊聲和歡呼聲從聶宣的將軍府中傳了出來,那渾厚沙啞的嗓音不知是在將軍府哪個地方響徹起來的,震得府中諸人都人心惶惶的。
而姜管家在聽見第一聲大笑的時候就已經是急急忙忙的朝着書房而來了,他也在同一時間命人悄悄的入宮去見聶宣,希望能夠趕緊將他給請回府中來。
皇上今日駕崩雖然對自家主子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但是府裡還有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存在,他可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不能夠讓他在此刻有任何的行動從而影響到他家將軍。
一邊急急忙忙的推開了書房的大門,一邊冷聲的朝着身後跟隨着他的下人道:“除了將軍誰都不許進入書房一步,靠近者立刻趕出府去。”
書房的密室纔剛剛打開一條細縫,姜管家就已經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陰冷氣息瞬間從裡面躥騰了出來,他整個人一個激靈努力的壓制着心中的恐懼。
長長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和前額,幾乎將他整張臉都給遮擋住了,根本就看不清容貌,只是隱隱約約從長髮後穿透而出的那一抹尖銳的神色卻不能夠讓任何人忽視。
咕隆一聲,姜管家艱難的嚥下了一口唾沫,眸中散發着驚恐的神色:“先生,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一巴掌把姜管家給推到在了地上,男子從密室裡快步的走出,那冰冷陰狠的氣息讓人不敢輕易的靠近。
更何況他對聶宣而言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因此姜管家也只好眼睜睜的看着他大搖大擺的從府中離開,不敢命人抓他,畢竟他一旦受傷,他是沒辦法跟聶宣交代的。
皇宮大門前,楚穆將兵馬給調遣回來鎮壓在此,冰冷的眸底深處一直都泛着點點的悲傷,卻被他一直都隱忍着:“沒有本王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宮。”
“是。”衆人一聲高呼後響徹在整個皇宮上空,成功的威懾了有些異動的大臣們。
“景王這是什麼意思?皇上纔剛剛駕崩沒有多久的時間,他也得到了皇上的遺旨,爲何要將我們給軟禁起來?”
“就是啊,他景王如今還沒有登基呢就如此的囂張了,那日後登基了還會將我們這些宗親給放在眼裡嗎?”
“哼,放在眼裡?到時候我們不過就是他景王手中的一隻螞蟻,隨時都可以將我們給捏死。”宗親王不鹹不淡的揹負着雙手立於御書房的正殿之中,眼角斜斜的看着上方的龍椅。
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他也想要放手一搏,希望能夠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