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此時卻身在妧蕪娘娘的營帳裡面,因爲妧蕪娘娘如今受寵,所以皇上特地爲妧蕪娘娘搭建了一個帳篷,距離皇上明黃色的帳篷也不遠。
“多謝妧蕪娘娘。”之前若不是妧蕪娘娘故意將話頭引到了楚信的身上,如今前去江南的人,定是他楚穆。
妧蕪娘娘坐在毛毯上,一隻手撐在她的下巴處,另外一隻手則是端起茶杯,靜靜地抿了一口茶水。
“太子失勢,歸去京都的日子已經不遠,我這個皇上寵妃的位置,不知道回去了京都會如何。”妧蕪娘娘的眉頭上了一抹憂思。
當初她裝瘋賣傻,求得是一夕之間的保命。如今當初那個想害她的人,這麼多年來風風光光的皇后之位穩居着,若是她就這麼回去,想必後宮又要大亂了。
不過現在的妧蕪娘娘,早已不是當初的那一個膽小軟弱的女人,本就是她的東西,她全都要爭取過來!
“妧蕪娘娘,現在就要靠你在後宮穩住皇后了,太子此番去江南,恐怕回來的可能也是凶多吉少。只是幸好皇后還不知曉你我之間的合作關係。”楚穆示意道。
可以藉此機會,再讓皇后與楚涼之間引起矛盾,畢竟平日裡,楚信就沒有朝着皇后少抱怨過楚涼的行事作風。
如今楚信被派遣去了江南,皇后第一個懷疑的人,定是楚涼,而後就是這突然生出事來的妧蕪娘娘。
妧蕪娘娘微微點頭,決定照着楚穆所說的去做。
如今她與楚穆同爲一邊的人,她若是能夠在後宮得勢,那麼楚穆在朝堂上也能多得勢一分。
“那就依你說的辦。”妧蕪娘娘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太子怎麼樣了?”
當初他的母后將她弄成這那副模樣,上一輩的罪,不如就讓她這下一輩好好承受吧,不過這並不代表是結束,她還要回去。
皇上今日瞧着她不舒服,就讓她好好休息了,香兒不在,所以她不敢輕信其他人,便只好忍耐住了好奇心,一直等到了楚穆來到才詢問起來。
“太子已經派遣去江南了,今日他還同着父皇吵了起來。”楚穆說到這裡,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讓他如何評論太子呢?
竟然跟皇上吵起來,還動靜那麼大,想必整個前來狩獵的隊伍都知曉了此事。
“若是真的如此的話,那就恭喜六王爺了。”妧蕪娘娘笑着說道,楚信還真是變相地幫了她的忙。
“此事一成,恐怕這朝堂上的風頭,也該轉向了。下一個,就是楚涼了。”
而一邊此時一邊朝着江南行進的楚信,感覺全身都不舒服,這江南的溫度,倒是更冷了,騎在馬上冷風迎面而來,明明是烈陽當空,卻偏偏察覺不到暖意。
“太子,這江南的冷,多爲溼冷,比起京都的乾冷,難受多了。”一邊的侍衛幫着楚信披上了外衣,解釋道。
楚信瞥了一眼侍衛,冷哼了一聲,“就這種地方死了人,有什麼見怪不怪的,瘟疫又能如何,反正漫不到京都,本太子就不知道父皇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此時,一個臉上起了紅點的中年女人從一邊的草叢中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一下子就倒在了太子的駿馬之前,伸出一隻滿是紅點的發黑的手掌,聲音喑啞地說道:“救……救救我……”
楚信的臉色立馬一變,拉着馬向後退了幾步,他可怕這個中年女人身上的紅點傳到他的身上來。
“太子,讓後面的大夫去給這個女人查看一下吧,或許
這就是江南流傳的瘟疫啊。”
楚信的眉頭皺起,臉上的厭惡全然不掩飾,朝着身後的一羣大夫指道:“你們快來給這個死女人看看,能醫好就快醫,醫不好就趕快丟掉,本太子看到這個女人臉上起的紅點,心頭瘮得慌。”
說罷,楚信乾脆下馬,遠離了那中年女人。
楚信的這一態度,倒是讓那些隨行而來的侍衛和大夫們措手不及,就是這樣的人以後坐上大梁國的皇位上?
幾個大夫整理了一番,開始爲那女人查看,大概過了一個時辰,那幾個大夫也有些熟手無策,眼前女人的症狀,他們根本聞所未聞,所以別說是治了。
面面相覷地搖了搖頭之後,一個侍衛立即將情況通報給了楚信,楚信此時正從一邊散步回來,心情正好,一聽此事,頓時又不高興了,腳步匆匆地走到了幾個太醫的面前,話還未說上一句,腳下的動作便先開始了,一腳就將其中的一個太醫踢翻了過去。
“你們這羣庸醫,要你們有何用?這麼一點小病都治不好?”楚信瞪着周邊跪了一地的大夫說道。
其中一個大夫低着頭回道:“患者的這種病,臣們聞所未聞,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查和查閱調配藥方之後,才能將此瘟疫平復掉。”大夫誠懇的回答,並沒有換來楚信的點頭,反而又是一腳,狠狠地踢在了大夫的心窩上。
“你們治不好病,還要調查查閱醫書調配藥方,你們是想要本太子等上多久?是不是要本太子一直留在江南你們才甘心?你們是不是楚涼楚穆派過來的,故意想把本太子留在江南,他們就可以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了?”楚信的話滿是憤怒。
跪了一地的人並沒有說話,而此時躺在地上一臉紅點的女子伸手就抓住了楚信的腳腕,楚信驚愕地看着女人的手,立馬用力地掙脫開來,女人臉上滿是哀求之意,楚信的臉上卻滿是厭惡之意,伸腳用力地踹在了女人的身上。
“去死,你也不看看,你抓住的是誰的腳!本太子的腳豈是你這種賤民能碰的?”女人躺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大夫們伸手想要阻攔楚信,“太子殿下,她可是疫民啊!若是皇上知曉太子如此胡作非爲,定會斥責太子!”
楚信這回徹底不樂意了,怎麼,現在到了江南,大家還想用父皇來壓住他?
一邊的大夫再去查探女人的脈象,早已沒有了動靜。
“皇上,她死了。”一位大夫沉痛地說道。
楚信冷哼一聲,“死了就死了唄,一個賤民死了又怎樣?”說罷,直接上了馬,叫着身後的侍衛們跟上,也不管身後的大夫們有沒有整理好。
“太子,前方就是瘟疫最先蔓延開的村莊,灣山莊。”侍衛的話剛說完,只見着遠處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瞧見了楚信,立馬跪在了地上。
“你是誰?”楚信瞧着這錦衣華服的男子臉上和手上都沒有紅點,大抵肯定了他應該是沒有患病的人。
唐明頭也不擡說道:“草民是灣山莊的知縣,唐明。”
“唐明,本太子問你,這瘟疫到底死傷了多少人。”因爲這些東西都要記錄在冊,到時候方便回去向皇上報告。
“共……共五千餘人。”唐明吞吞吐吐地說道,這還是昨日的數量,今日的死傷人數,他還沒有統計。
“才五千人,沒什麼好擔心的。”楚信笑着說道,不過才五千人嘛。
一邊的侍衛臉色都發白了,但還是貼在楚信的耳
邊輕輕地說道:“江南一帶共三萬餘人。”
誰知楚信並沒有將這句提醒聽進心裡,反而看着唐明一身錦衣華服,整個身子圓圓胖胖,看起來這些年撈了不少油水的模樣,繼續說道:“本太子餓了,你可有什麼招待?”
一路上總是吃一些難吃的乾糧,皇宮的御廚若是帶在身邊,他也不會餓了這麼一大圈。
唐明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連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好幾根,他還害怕前來灣山莊的太子是個剛正不阿的人,誰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人。
不過也多虧了是這樣的人,不然他怎麼大撈一筆還不被發現呢?
近些年來,到處都在治貪官,他則是因爲距離京都遙遠的原因,所以皇上也沒派過什麼人前來調查。
走到灣山莊的時候,唐明主動將他手中的帕子給了楚信,捂住口鼻。
灣山莊外表看起來是個極其窮困的村莊,事實上也是如此,路邊坐着到處都是餓的只剩皮包骨頭的乞丐,偏偏他們的身上還有紅點。
這些乞丐看到了一堆看似有錢的人走了過來,紛紛不要命似的擁了上去,張開他們髒兮兮的手,向着這些貴人討要銀錢。
只是銀錢倒是一分沒討要到,反而被唐明帶過來的人打了一頓。
“太子,他們都是一些賤民,不懂什麼規矩,草官已經替太子好好教訓他們了。”唐明洋洋得意地說道。
楚信同時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唐明的這官,當得的確是不錯,守規矩,知道誰有權有勢。
外表看起來極其窮困的村莊,走了一會,便來到了一個用瓦建成的官府前,門前的守衛一臉奸相,瞧着唐明回來了,恭敬地打起了招呼。
“太子殿下,這是草民的陋舍,還請太子不嫌棄前去坐上一會。”唐明兩隻手相互摩挲着,笑着說道。
唐明的居室,可是比外面的那些賤民所居住的破房子好得太多,楚信心裡有數地看了一眼唐明。
他覺得唐明的這種做法,根本就沒有什麼不對,若是他不這麼搜刮民脂民膏,他這個太子怎麼能住到這麼好的房子裡面?
“太子殿下,請上座!”唐明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場盛大的宴席,宴請這個從京都而來的太子,以後的皇上,若是此次巴結上了,他的前途無限啊!
楚信微微點頭,面對着唐明這副恭敬地模樣,心頭很是歡喜,“你在灣山莊做了多少年的知縣?”
“回稟太子殿下,草官在灣山莊,做了有五年的知縣,這五年來,草民處處爲灣山莊着想,只是灣山莊的那些賤民們根本就不知曉草官的一片良苦用心啊!”唐明說着,還作勢用他的衣襬摸了摸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
他口中所說的‘一片良苦用心’,不過只是讓灣山莊的那些窮苦村民們將他們手中所存的最後一絲血本,全部掏了出來,交給唐明說什麼要將村子翻新一遍。
誰知唐明收到這些錢之後,就開始翻臉不認人起來,到最後,那些窮苦的村民們只好天天跑到官衙門口去鬧,誰知唐明直接叫人將他們趕了出去,甚至還口吐惡言。
“你這官當得實在是辛苦。”楚信開口便稱讚起了唐明。
唐明立馬幫着楚信添酒夾菜,語氣一頓,猶豫萬分地說道:“太子殿下,有句話草官不知該講還是不該講。”
“什麼話直說便是。”楚信吃了一口菜,頓時覺得香甜無比,他是風餐露宿了多久,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麼熱騰騰的飯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