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嵩陵的可能並不是那麼大。”五個人將潛水的行頭換下,換上便於行進的衣服,劉遠對常開泰說道。
“嗯,也不好說。不過看入口的樣式,應該是唐代的鬥,裡面究竟是誰,還有待考證。”旁邊是轟轟的流水聲,常開泰大聲應道。
吳宣強打開強光手電。這種手電的有效照射距離是三百米,五十米內幾乎沒有發散光,效果極好。五個人順着緩緩下降的墓道走去,一路小心翼翼。
似乎是多慮了,黑暗的墓道雖然冗長,但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危險顯現出來,一衆人順利來到一扇巨大的石門邊。
石門寬約兩米,高三米餘,中間橫十縱十共一百個方塊的小格子,上面嵌着九十六枚章草活字。
“章草?漢代的墓葬?不過不應該,那時候磚墓做不到這樣的水平。”常開泰彷彿在自言自語。
“這是什麼東西啊三爺爺,好像拼圖。”胡素饒有興致的上前,想擺弄一下。
“別動!”常開泰突然喊道。
“咯吱”石塊很順利的被胡素挪動了一塊,聽見老爺子喊,胡素馬上停了下來。
“轟!”一聲巨響,後面原本還隱隱約約聽得見的水聲已完全隔絕。
“隆隆!”衆人頭頂上也傳來巨大的聲音,一些石屑土渣開始簌簌而下。
“糟了,這是連環斷龍石,密道被封死了。”常開泰皺眉而道。
“老爺子,不行我把它給炸了吧,咱們也能出去。”吳宣強建議道。
“不趕趟。不出所料,那塊巨石哪怕把手裡的炸藥全都用了,估計也炸不開。現在得趕緊想辦法解開這個謎。”
“目測一下,這塊斷龍石完全下來,大概要兩個小時左右。”吳宣強看了一下上面,做出了一個推斷。
兩個小時,爲什麼會留下這麼長時間呢?
他們把目光都放在那個字宮上。
“看來這個字宮一挪動,機關就會啓動,而且是一力降十會的斷龍石,難怪沒有別的手段。如果不在兩個小時內拼好這個字宮,咱們可就出不去了。”常開泰苦笑。
“可是這九十六個字代表什麼?怎麼拼?”胡素也沒時間內疚了,急急問道。
“抓緊時間看一下吧。”劉遠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這個字宮上。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所有人額頭都已經見汗了。
“這個,應該是大爨(音竄)碑的碑文。”這時候常洋忽然出聲道。
大爨碑,全名“故龍驤將軍護鎮蠻校尉寧州刺史鄧都縣侯爨使君之碑”,算得上魏碑的扛鼎之作了。
“沒錯,是大爨碑。”看來常開泰認同常洋的判斷。
用章草寫魏碑,這個人是穿越的?
到底是誰的墓,已經完全沒有頭緒了,不過知道出處是哪裡,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知道歸知道,九十六字的字宮,絕對是一個很龐大的工程了。將雜亂無章的九十六個字拼成語句通順的大爨碑,沒有一個小時不一定拿得下。
“上面的斷龍石,下沉的速度好像加快了。”吳宣強提醒大家。
擡頭望去,巨大的石塊果然比之前下降的速度快上了一些。
“常洋,你去,速度快一點。”常開泰說道。
常洋點點頭,站到字宮旁,有些緊張但又很堅定的開始破解起來。
常洋確實是個擺弄機關的高手,在他手裡沒用一個小時,九十六個字已經完全理通順了。
“巍巍靈山,峻高迢遰。或躍在渆,龍飛紫闥。邈邈君候,天姿英哲。縉紳踵門,揚名四外。束帛戔戔,禮聘交會。優遊南境,恩沾華裔。撫伺方岳,勝殘去煞。悠哉明後,德重道融。如何不弔,遇此繁霜。良木摧枯,光輝潛藏。在三感慕,孝友哀傷。銘邇玄石,千載垂功。”
看着常洋擺弄完之後字宮內的九十六字,劉遠真是服服帖帖,大陸文化的博大精深,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學習。
“吱~~~~”石門慢慢的裂開了一條縫,他們五個人上去,使勁兒將石門推至可容人通過的空隙,都趕忙鑽了進去,外面的斷龍石還在不斷下沉。
呼,有驚無險。
“你老老實實的呆在三爺爺後面,再不許胡亂上手了,聽見沒有?”驚魂甫定,劉遠開始教訓胡素。
這厚臉皮的丫頭,搖着劉遠的衣襟兒,傻笑着點點頭,也不說話,不過看來也知道錯了,老老實實的跟在常開泰後面。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橫亙着一個石屋。
石屋並沒有機關,他們五人一起走進去。
裡面桌椅牀幾齊全,俱是石材所造,彷彿之前這裡住着人一般。
“老爺子,劉哥,你們來看。”吳宣強站在石牀邊出聲道。
五人不約而同走了過去。
牀上還有齊整的被褥枕蓆,看樣子應該是清末的東西,已經過了幾百年,錦被上面的戲水鴛鴦卻依然宛如昨日初繡。
清末!
劉遠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三爺爺,這個鬥太複雜了。唐墓的式樣,南北朝的魏碑文,還有這清代的東西,這個墓的具體年代不好判斷。”
常開泰卻示意劉遠不要說話,他走上前去,掀開被子。
裡面是一具森森白骨。
看衣着樣式,應該是道門中人。
“不應該啊。三爺爺,兩面山都沒有倒鬥痕跡,這個人究竟是怎麼進來的?”劉遠很是詫異。
忽然發現,在瓷枕旁邊,有一個信封。
帶上手套,劉遠將信封打開,裡面是幾張“紅八行”(古時從右向左寫字用的信箋):
“餘尚總角,嚴慈有訓,以生年覓祖宅,續供奉。年及冠字,拜入真陽門下,又得陰賢鼎助,逡遊八荒,無往不利。
今年五十又四,安身知命,祖宗之言,不敢一日或忘。幸天尊眷顧,如願得償,概心憂青藤又罹火焚,遂以殘生了念,護祖歸宗。
雖施霹靂手段,心存無量慈悲。望後來消妄念,全吾節。若不識勸化,當百死莫可名,非吾所願,不得已爲之。切切。
十九年春正月甲申,方外明成子絕筆。”
這篇東西,翻譯成現代文,就是說明成子還在小時候,父母就告訴他,要找到家祖的祖墳,盡一盡孝道。他二十多歲修道拜了真陽子門下,又得到陰賢(無常?他就是鬼道人?)的幫忙,終於闖出了名堂。
明成子在五十四歲的時候,找到了自己家的祖墳,因爲害怕別人倒了他家的鬥,所以折了陽壽,使招保護祖宗陵寢。不過雖然這麼幹了,還是希望來倒斗的聽他一句勸,哪兒來的哪兒回去。如果不聽勸,最後的結果,就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問題是,哪兒來的劉遠知道,這哪兒回去誰知道啊......
將信箋給常開泰看了下,老頭也是神色凝重。
“從這封信裡,能看出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這個人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鬼道人。鬼道人的道號就叫明成子,稗史記其於1839年消失,正好是道光19年,也就是說,無常真身,十有*在這個鬥裡。”
“那壞消息呢?”常洋問常開泰。
“壞消息就是,這個斗極度兇險。明成子何等高賢,用所有陽壽布了陣仗,豈是好相與的?現在情況不太妙。劉遠,你怎麼想的?”常開泰問道。
“三爺爺,我在考慮一個問題。這個明成子的祖先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大的一個墓葬。從規模來看,至少也要王公級別的。”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進來時候的字宮?”
“當然記......三爺爺,您是說,雲南爨氏?”
“極有可能。”
雲南爨氏,存在於東晉至唐天寶年間,是雲南(古時雲南,非如今雲南一地,還包含川貴的部分地區)的土皇帝,當時諸侯混戰,爨氏乘隙而入,名“奉中原爲正朔”,實則在雲南一隅割據統治了四百餘年。
“這個,也說得通,不過沒遇到正主之前,也下不了這個結論。”
“所以說?”常開泰已經知道劉遠的想法了。
“來都來了,而且現在退路已經被堵死了,想原路返回也不可能,只能繼續走下去了。”劉遠也很無奈。
這牛鼻子老道明顯口不對心啊,說只要不倒鬥了就放我們一馬,可這一進來路都給堵死了,不倒也不成了。
常開泰點點頭。
“誰!”胡素顫顫巍巍的喊道。
四人一驚,急忙衝着胡素看過去的方向望去,一道黑影順着他們進來的那道門飛快的出去,門又立刻合上了。
不用別人,吳宣強一個箭步衝過去,打開門,四下裡望了望,忽然卻不動了,傻傻的站在那。
劉遠和常開泰如臨大敵,一邊做好防備,一邊接近吳宣強。
“小吳!”常開泰喊了一聲。
“老太爺,您過來看。”
吳宣強一吱聲,大家心裡的大石頭算是撂了地。
搞什麼,傻呵呵的站在那。
四個人一起走到門口後,卻忽然也都傻掉了。
“這,不是我們走過的那條路了吧?”吳宣強似乎還想通過其他人的嘴來確定自己的判斷。
來時的青磚甬道已經不見了,在五人面前的,是漆黑的兩條岔路。
“先回屋裡!”常開泰出聲道。
五個人重新回到石室。
“素素,你看沒看清剛纔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劉遠問胡素。
“沒有,不過看起來像個人,有手有腳,速度特別快,噌的一下就出去了,黑漆麻烏的,我也沒看清是什麼。”
“爺爺,現在怎麼辦?”劉遠又問常開泰。
“再找找,看看石室除了這扇門,還有沒有別的出路。”常開泰臉陰得快滴出水來。
五個人四下尋找了一番,除了那扇門,一無所獲。
“看來這條路,不走不行了。”劉遠無奈的聳聳肩,將傢什都準備好,看來善了不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吧。”常開泰也拿定了主意。
可當他們再次打開那扇門的時候,這五個人都差點瘋掉了。
剛纔是兩條的岔路,現在,已經變成了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