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婦人想勸。
秋煙離卻打斷她,道:“老夫人,如今您的身體已無大礙了,回府之後,只要好好靜養,假以時日,必定康復。晚輩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說罷,她轉身想要離開。
“姑娘留步……”
婦人趕緊挽留,眼看就要留不住了,還是那車伕眼疾手快攔在了她面前:“姑娘留步,姑娘是救了我家老夫人性命的大恩人,姑娘若就這樣走了,小人回去,沒有辦法跟將軍交代呀。”
車伕無心的一句話,卻令秋煙離斷定了,這個老夫人必然與突厥的哲也將軍有千絲萬縷關係。
至於是不是她想的那個人……她還不能確定。
想來想去,秋煙離覺得現在還是抓緊脫身比較重要,便一笑道:“這位小哥,我確實還有極其重要的事,不能多留,至於該如何向你家將軍交代,那是你的事,於我就沒有關係了吧。”
說罷,她遞給奈兒一個眼色,奈兒上前攔開車伕,她便一個縱身跳到車下。
老婦人也是急了,竟拖着孱弱的身子掙扎着坐了起來,同時大喊:“姑娘今日若不留下姓名,老身便是尋遍千山萬水也定要尋到姑娘,否則,老身餘生都難以心安!”
連“餘生”這麼嚴重的話都搬出來了,這老太太是要纏上她了?
秋煙離無奈停下步子,回身看着她,道:“老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呢?救人性命乃是身爲醫者的責任,何況晚輩的賤名,說出來只怕是污了您的耳朵,若您真的執意想要知道,便喚晚輩一聲霜兒好了。”
“霜兒姑娘,這個,你拿好。”她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拿出一塊鏤刻狼紋的玉牌,在車伕的攙扶下,顫顫巍巍交到了秋煙離手上。
秋煙離接過後,仔細端詳了一番。
此玉牌表面上看彷彿是用普通白玉造成,但上面所刻狼紋卻不是一般的狼紋,而
是長了翅膀,翱翔於天的天狼,再加上那精巧細緻,栩栩如生的刻工,此物必非凡品。
況且,天狼在突厥人的觀念中,乃是神的使者,是聖物,凡刻天狼紋之物,只有皇室方有資格使用。
如果沒記錯的話,哲也的母親,不僅是突厥先王的幼妹,亦是當年另塞外各國皆聞風喪膽的白狼將軍。
父王說過,這位白狼將軍雖是出身嬌貴的王女,但不論行軍打仗還是心性意志皆不輸男兒,是傳神一樣的人物。
而突厥先王當年爲了表彰她的功績,特賜了一塊飛狼佩給她。
看樣子,應該就是這塊了。
她果然沒猜錯,這個老婦人就是哲也的親孃。
未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老婦人兀自道:“姑娘他日若有難處,可拿着此玉牌來找老身,不管姑娘有何求,老身必定想方設法爲姑娘辦到。”
秋煙離低頭看看手裡的玉牌,又看看她,卻笑笑表示了拒絕:“對不起老夫人,這個,霜兒不能收。”
婦人不禁露出驚訝之色:“爲何?”
秋煙離低眸而笑,道:“這飛狼配乃王室之物,又貴重非常,霜兒行走江湖,若不小心弄丟或者有所損傷,豈不罪過,所以還請老夫人將此物收回,報恩之事,也無須再提了。”
她竟能認出飛狼配?
婦人越發吃驚。
此女不僅醫術出衆,而且洞察力驚人,最重要的是,對於唾手可得的財勢,此女竟然完全無動於衷。
能有這樣一副玲瓏剔透的心腸,她絕不是一個小小醫女那麼簡單!
如此想着,婦人將她遞回來的玉牌重新塞進她手中:“姑娘既然知道此物是什麼,那也就應該明白此物的重要性,老身送出的東西,絕不會收回,還望姑娘收好。”
果然是在戰場中淬鍊過的女子,身上的豪氣,完全不因爲年齡的增大而
有所消減。
既然人家如此堅持,自己再推脫,反而顯得惺惺作態了。
“老夫人將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霜兒再拒絕,就是不識擡舉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大膽將此物留作紀念了。”說着,她大方將玉牌收進懷中,然後對一旁的車伕囑咐道:“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老夫人,千萬不能再讓她受驚動怒了,若再有一次,就真是神仙難救了。”
車伕忙抱拳:“多謝姑娘指點,小人記住了。”
秋煙離這才笑笑,轉頭朝那婦人屈膝一福,道:“老夫人,那霜兒便就此告辭了,山高水遠,有緣再會吧。”
“多謝姑娘。”婦人欠身回禮,擡頭時佳人已經翩然遠去,只留下一道素雅蹁躚的背影。
待她走遠,車伕小心將婦人扶回車內,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漸漸散去。
這時,老婦人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面色雖依舊蒼白,但神色間已全無方纔的虛弱無力之態,甚至還透出幾分凌厲之色:“將這個送回突厥,派人去查查這個叫霜兒的底細,看看她是什麼來頭。”
車伕恭敬地接過令牌,頓首應下……
每天春天,宮中都會安排圍獵,所有的皇族宗親都要參加,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因爲元起庸的身體原因,原定半月的圍獵,改成了十天。
元祁和元洵肯定都是要去的,魏皇后本也應隨駕,但她以身體欠佳爲由推卻了,便改由莫貴妃隨君伴駕。
而且,今年還有一個不同。那就是,往年一應的準備事宜本都是由元洵來負責的,但今年,元起庸破天荒頭一次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了元祁。
聞得此事的衆人都在猜測,這是不是說明,祁王在陛下心裡的分量,已經趕上洵王了?
只不過,猜測畢竟只是猜測,到底還是沒有實證,誰也不敢隨隨便便就下定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