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兒抓着秋煙離的肩膀,使勁把處在半夢半醒中的她搖醒:“公主,公主!趁現在沒人,咱們趕緊走吧。”
“走什麼走,咱們正事還沒做呢。”秋煙離甩開她的手,重新躺回牀上,把頭埋進枕頭裡,順便捂上了耳朵。
奈兒拉了她兩下,沒能把她拉起來,乾脆在她身邊坐下,手搭在腿上,苦口婆心的勸她:“公主,您就聽奴婢一句勸吧,這世上的事情是管不完的,像您這樣走一路管一路,什麼時候算是個頭兒啊。”
秋煙離聞言睜開了眼睛,目中清明如水,側頭看了奈兒一眼,翻過身,斜支起頭,似笑非笑的:“沒錯啊,這世上的事情,是管不完的,別說是我一個人了,就算你發動大胤朝所有的官員去管,也不一定能管完。”
知道還趟這淌渾水?
奈兒有些不太理解她的做法。
秋煙離卻呈大字狀平躺回牀上,望着頭頂素白的牀帳,長聲感嘆:“可是,我不管,你不管,他們也不管,還有誰能來管呢?老百姓的心願很簡單,安居樂業,三餐溫飽。他們不懂政治,也不明白朝堂的爭鬥,只希望那些上位者可以聽到他們的心聲,在他們苦難時給予幫助,陪他們共渡難關,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麼,我們憑什麼拿着他們的血汗錢,心安理得的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呢?”
奈兒語塞,低下頭不作聲。
秋煙離把手枕在腦後,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隨口閒聊似的:“既然處在這個位置上,就要做該做的事,說該說的話。只要是關係到老百姓的事,就沒有小事,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在我們看來,這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但對這間鎮上的百姓來說,卻是攸關生死的大事。”
話是這樣說沒錯。
可這剛解決了懷州舞弊和災後疫症的事情。秋煙離的精力和身體都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現在倒好,又跑來管這個鄉紳的事情,她怎麼可能負荷的起?
你看看,這纔多長時間啊,她整個人已經瘦了兩圈了。
再這麼管下去
,恐怕他們還沒到嶽城,她就已經累倒在半路了。
奈兒和秋煙離不一樣,她沒有讀過多少書,更不懂那些爲國爲民的大道理,她在乎的只有秋煙離的身體。
她不明白,就算是秋煙離真的看不過去想要管這些事,可管的辦法有那麼多種,她又何必件件事情都自己來,還要用這麼費時費力的方式。只要他們向當地官員亮明身份,不是一樣會有人來管這件事情嗎?
秋煙離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重新支起頭看着她:“那天你沒有聽到那些小混混說嗎,這裡的官員早跟這個秦檜一個鼻孔出氣了。我們現在亮明身份要求他們處置秦檜,沒錯,他們肯定是會處置的,但等咱們離開之後呢?他們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這種只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不僅沒有半點用處,弄不好還會產生反效果。既然我們都已經出這個頭了,那當然是要把這件事解決徹底了才行,如果因爲嫌麻煩,就丟給那些陽奉陰違的人去管,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出這個頭。”
就知道自己說不過她。
奈兒耷拉下那張小臉,想找出一些話來反駁,可搜腸刮肚的,實在是想不出該怎麼反駁,只好偃旗息鼓,默默敗陣。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她們兩個吵架鬥嘴,秋煙離總能想出一些讓她啞口無言的大道理,結果,不管這場架是誰起的頭,最後輸的總是她!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奈兒正在內心抓狂當中,忽聽“嘟嘟嘟”,門外響起三聲輕微且小心的敲門聲。
她看看重新翻身過去醞釀睡意的秋煙離,又看看那扇房門,不忿地跺了下腳,走到門邊正想問是誰,突然想起他們這不是在自己府上,而是在秦檜的府上,便當即提高了警惕。輕手輕腳地貼在門上,壓低了聲音問:“誰呀?”
熟悉的男聲低沉響起:“我。”
極爲簡短的回答,可奈兒一聽便認出那是誰了。
“你怎麼來了?”奈兒一把拉開房門,看着站在門外的雲修,頗爲詫異
的愣在了當場。
雲修看她一眼,只回答了一句“有事”,便大步從她身邊越過,徑直走向了屋內。
奈兒的火當時就被頂起來了。
這個死木頭現在是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無視她?
急吼吼追上去,正要和他理論,秋煙離卻坐起來對她揮了下手:“奈兒,你先出去吧,幫我們看着門,別讓其他人靠近。”
無視她也就算了,現在還讓她去看門?
她頓時有一種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並且自己的地位被人取代的委屈失落感。
公主現在就只知道認雲修了,什麼事情都讓他去做,什麼任務也都交代給他
自己已經不是她唯一疼愛的寶寶了!
奈兒眼角含淚癟下嘴,一臉欲哭模樣看着秋煙離
秋煙離卻把眼神往門外飛了飛,那意思好像在說“還不快去”。
暗暗攥起拳頭,奈兒怨憤的瞪了雲修一眼,哐一聲,直接摔上門出去了。
秋煙離正要下牀,被摔門聲嚇得一定,半晌,看向雲修:“你惹她了?”
雲修搖頭否認。
秋煙離回想了一下,也沒想起自己有哪裡惹到了這位小祖宗,便把這件事暫時擱置到一邊,問起了正事:“怎麼樣了?”
雲修也迴歸到正題上:“回王妃,屬下已經將這整個府邸都差不多探清楚了。王妃前面那棟小閣樓,就是秦檜的小兒子住的地方,他的那些妻妾都統一住在另一邊的小院裡,那個佛堂屬下也去看了一下,倒是沒什麼特別,只不過,那個佛堂下面,另外建了一個冰窖,因爲封的比較死,屬下沒能進去。”
“冰窖?”這剛剛入春,好像還不到需要儲冰的時候。
秋煙離敏銳的察覺出宜陽,追問:“那個冰窖在什麼地方?”
雲修也不太拿得準:“看樣子,應該就在佛堂的地下吧。”
秋煙離沉吟點頭:“好我知道了。對了,你有見到秦家的那個小兒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