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兒子,已是微微的不耐,皇后在心裡嘆息一聲,然後告辭離去了。
走在夏日炎炎的疏花淡影裡,皇后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
於是,在離開的瞬間,她不由地開始猜測,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要令到自己一向心比天高的兒子,如此用心地維護?
已經在新月之夜,陪伴了兒子幾乎十年的她,當然知道,他的兒子在什麼時候,神智會清,當然也會知道,那個人,必是皇兒想要一心維護的……
再想那起那晚,還真的是諸多蹊蹺。
本來,她是十萬火急地要趕往太子宮的,可是,恰在此時,那個已經三月不曾登門的炎帝,卻來了,他的身邊,毫無例外地跟着他眼下最寵信的妃子,蘭姬……
今年不過十八歲的蘭姬,有着一張美麗得天人共憤的臉,傾國傾城。當然了,她的性子,在衆多妃嬪之中,也是首屈一指。
得寵而不專寵,還經常勸慰炎帝要去看望皇后,和其他的一干妃子……
所以,那樣的一個女人,雖然衆妃之中,個個都恨得牙齒咬得癢癢的,當了別人的面,卻說不一個“恨”字……
炎帝的突然來訪,還有那個叫蘭姬的妃子……
那一晚的反常,同她,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麼?
要知道,在這深宮之中,一切皆有可能,又有誰能知道,張張畢恭畢敬,豔絕天下的臉,在對着她笑時,心裡,又是怎樣的恨你欲生,欲死……
而且,她在經過調查之後發現,那一晚,八皇子殿下的貼身侍衛張順,曾經被人打暈在地,可是在他醒來之後,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二皇子淨水垢那裡,雖然一夜平靜,可是,卻有人看到,一個手持八皇子令牌出宮的太監,曾在他的宮中,久留整整一柱香的時間……
那麼,這件事,同麗妃,還有淨水垢,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那個向來囂張得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的麗妃,是否真的在暗地裡,想要對付炎兒呢……
皇后在花影裡,慢慢地走着,卻也在將這三日來的線索,慢慢地歸攏起來……
看來,麗妃,淨水垢,她要對你二人,做一個重新的評估了……
面前,不時地有宮女、太監們匆匆而過,各司其職。皇后忽然看到,有一個下人,正邁着匆匆忙忙的步子,向太子宮走去……
那樣的匆忙的神色,那樣的小心地閃避着衆人視線的神情,絕對不應該是任何一個有着正常職責的下人,所應該有的,皇后的眼神一凝,心裡不禁“格登”了一下。
她在一叢花樹下,停住身子,望着身邊的孫皓,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令人監視太子宮,所有人的行蹤,要一一地向本宮報告……”
身邊的孫皓,是已經跟在皇后身邊,將近二十年的老宮人,此時一聽皇后的語氣,先是神情一呆,跟着,連忙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擡頭,望着皇后的眸光,一直停留在某一處,一直停留在那個下人,剛剛離去的地方,他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了,本宮也累了,我們先回去吧……”皇后忽然在溫天的花朵裡,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是啊,累了,怎麼能不累呢?
身在深宮,二十年來如履薄冰,那樣的勾心鬥角的爭鬥,那樣的無所不用其極的殫精竭慮,又怎能麼不累呢?
就好象此時,她如果一個退步,那麼,賠上的,則是她的兒子,還有她身後的整個的家族……
可是,皇兒,你可真的明白作爲母后的、作爲一個母親的苦心……
人去了,花落了,只剩下淡淡地風,拂動經年花開的花樹,落下碎瓣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