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說王爺呢?”
連翹蹙眉,開始替容景說話。
“你不知道,早上我看到你被人綁走了簡直嚇得魂飛魄散了。但是我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王爺,他那麼厲害,一定知道是誰綁走了你!”
連翹眼角眉梢都是對自己決定的十分滿意。
“你看吧,我纔剛說你被人擄走了,王爺整個臉突然就變了。跟一道風似得就衝了出去,就連蘇牧和南珍都沒追上呢!釹”
秦沐歌望着連翹那滿臉崇拜的樣子,臉上露出狐疑,“是不是啊?”
“當然啊,當時我嚇得魂飛魄散。還是蘇牧拽着我上了馬車,一路追到閔親王府呢!”
連翹說着這話,一雙眼睛只差冒粉色的泡泡了橋。
“我說王爺不但古道熱腸,而且還聰明絕頂,一算就知道你被擄到這兒來了。”
“小丫頭片子!”秦沐歌沒好氣地在連翹的額頭上戳了一把,“哼,我看你是被容景那張臉給迷昏了頭了。”
滿肚子的話在舌尖打了一個轉,最終還是被她強行吞進了肚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容景這個妖孽別出現。
這樣,自己今天也就不會丟那麼大的臉,還被他……
想到至今還隱隱作痛的小屁屁,秦沐歌額頭上爬出三道黑線。
死容景,臭容景,這一掌之仇,她秦沐歌不報誓不爲人!
從秦沐歌回到丞相府之後,已然是過了兩日。
但是未央王府那邊卻是一點兒音訊也沒有。
秦沐歌望着後院鋪了滿地的紅木箱子,氣的跳腳。
容景這個妖孽到底想幹什麼?
這些金子是他巧取豪奪給“騙”走的。
如今金子送上門了,他卻不來取。
這幾日四兒在後院守着金子,所以她纔沒有帶在身邊。
也正是因爲這樣,才導致了她被容耀那個混球擄走的意外!
而她派出去向未央王府送口訊的丫鬟,每次回來都只帶來同一句話。
——王爺說他今日公務繁忙,叫秦三小姐再多保管那金子幾日!
我保管你個大頭鬼!
秦沐歌在心中將容景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最後還是領着四兒去了一趟瑞安銀樓。
將所有的黃金都換成了兌票。
容景那五十萬兩黃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老是放在院子裡,難免引的相府那些存心不良的人覬覦。
這不,才短短兩日——
素雲夫人已經到這攏翠閣來了兩三趟了。
先是裝模作樣的將身邊管事婆子罵了一通;
原本只有連翹,萍兒,四兒三個丫鬟,素雲夫人又張羅着給配了六個丫鬟,供秦沐歌使喚。
秦沐歌心中冷笑,也不管她這番到底是個什麼作爲,只管受着便是。
如今有了銀子,她心中的計劃便能順利進展。
那現在,想要有自己的事業,她第一件事便是要有一套極其得心應手的手術刀。
上次她跟連翹打聽了,洛陽擁有整個天乾大陸最大的貿易港口黎港。
所以在洛陽,有一個專門供各國商旅交易的商行。
聽說每年,那商行裡面都會出一些奇珍異寶。
今個兒,她秦沐歌就是打算親自去那商行看看。
“連翹備馬車,我們出去一趟。”
秦沐歌從芙蓉椅上面坐了起來,連翹忙上前替她拾掇衣裳。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得前廳素雲夫人新安排進來的丫鬟描眉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門口稟告。
“三小姐,二夫人和二小姐來攏翠閣了,這會兒正往後院來呢。”
秦沐歌聽了這話,眉角一挑。
聽連翹說,在秦沐歌的母親去世之前,她們住的原本不是攏翠閣。
而是二夫人和秦素雅住的蓉園。
她母親去世之後,二夫人便開始覬覦秦沐歌的蓉園。
成功晉級的素雲夫人不但交了一些家業給二夫人搭理,更是默許了她搬進蓉園的要求。
原本還只能被稱爲姨娘的二夫人在住進蓉園之後,也授意衆人改變了稱謂。
直接從“姨娘”變成了二夫人。
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那日,四兒打傷了二夫人手下的兩個丫鬟。
而且,聽說秦振剛那一口老血,也是差點把她下的早產。
這會兒,怎麼還主動送上門了呢?
好看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微光,秦沐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喲,自己故意晾她一晾,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剛好,自己這些日子住着這個破爛園子住的不舒服了,正打算騰個地方呢。
這些日子,秦沐歌與以往不同的強硬,讓整個丞相府的人對她逐漸恭敬了些;
就連以往幾年扔掉的規矩也漸漸撿了起來。
連翹身爲秦沐歌身邊的大丫鬟,氣勢也愈發高漲了。
她一邊慢條斯理地替秦沐歌整理衣物,一邊斜了描眉一眼。
“沒瞧見三小姐在換衣服嗎,讓她們在前廳候着。後院也是她們隨便能進來的?”
描眉一怔,面上滿是爲難。
怎麼說二夫人也掌了一些家業,那手段也不是一般的。
想想她能夠如此輕而易舉讓大夥兒從“姨娘”改口稱“二夫人”,要說沒手段,誰信啊?
如今即便是聽三小姐的話,也不敢過於違背了二夫人的意思。
“可是,二夫人她們已經到門口了……”
描眉的話還沒有說完,二夫人就已經笑的陰陽怪氣的走到門口了。
“喲,連翹果然是大丫鬟,好大的口氣呀。”
不料,二夫人的話音還未落,卻聽見面朝着裡屋的秦沐歌淡淡的吐了一句,“連翹的話就是我的話,姨娘耳清目明,方纔該是聽清楚了罷?”
秦沐歌聲音不大,語氣也是淡淡的。
可偏偏從她嘴裡說出來,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漸漸靠近,隨時都要扼住她的脖子一般。
秦沐歌那一聲“姨娘”叫的二夫人的臉上一陣青白。
這個稱謂在相府後院,自打她住進蓉園之後,就沒有人敢提了。
可事實是,她沒有授名碟,算起來也只是一個姨娘罷了。
在秦沐歌面前,她只能算個奴婢,哪裡還有在嫡女面前拿喬的份?
倒是跟着二夫人身後的秦素雅是個沉不住氣的。
她沒好氣地繞到二夫人的身前,指着秦沐歌便開罵了。
“秦沐歌,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這麼對我娘說話?信不信我……”
秦素雅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瞧見秦沐歌緩緩的轉過身子來。
那明媚的眸子裡射出冰冷的光,凌厲如刀,彷彿一眼便能攝人魂魄一般。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秦沐歌語氣暖暖,“看來上次妹妹受的教訓還不夠,一張小嘴還是這麼欠。”
連翹平素受了不少她們的欺負,當下就附和道,“沒錯,二小姐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上回在山崖被秦沐歌嚇的摔傷了,秦素雅的腦袋生生腫了兩三天。
不知道用了多少藥膏,纔算是消了腫。
一聽秦沐歌這話,她嚇得後退了兩步,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臉頰。
二夫人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想着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最終還是強行將這口惡氣忍了下去。
她先是不着痕跡的狠瞪了秦素雅一眼,這才拉着她出了房門,“三小姐,你慢慢換衣裳,我們去前院候着便是。”
秦沐歌慢條斯理的立在銅鏡面前,將方纔連翹給自己綴上的珠花抹了下來。
“連翹,出去吧,速戰速決,等會兒我還有事。”
連翹方纔將二夫人母女羞辱了一頓,如今也不再拿喬。
她加快的手上的動作,只怕耽誤了自家小姐的正事。
秦沐歌今個兒穿的是一襲淡紫色的拖地長裙。
腰間一根淺白的輕羽緞帶,外面罩着的是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
朦朦朧朧的,將整個人襯得愈發出塵脫俗,仿若天上來的人兒一般。
這清麗絕塵的氣質,讓在前廳候着的秦素雅一看,不由的便直了眼。
她不敢相信不施粉黛的秦沐歌,這通身氣質竟能叫人忽略了她那稍嫌平凡的五官。
而相較之下,自己濃烈的脂粉,五彩斑斕的珠釵倒顯得惡俗起來。
秦素雅看着秦沐歌,想着那些王孫貴胄看到她可能的感受——
不由的妒火攻心,一雙眸子漲的通紅。
秦沐歌無視了她一臉想要吞了自己的神情,冷眼瞧着二夫人,看她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三小姐,我……”
二夫人笑着上前,剛打算開口,冷不丁卻被秦沐歌將話給打斷了。
“連翹,姨娘在嫡女面前應該如何自稱?”
秦沐歌優雅慵懶的坐在正廳,故作不知的問連翹。
連翹是個聰明的主,連忙大聲應道,“按禮節來說,姨娘在嫡出少爺小姐面前,應該以奴婢自稱。”
頓了頓,她又一臉詫異的看向二夫人,故作驚恐,“哎喲喂,方纔二夫人好像說錯話了呢。二夫人素來就是個懂規矩有見識的,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呢?”
見秦沐歌跟連翹一唱一和,非逼的自己在她面前以“奴婢”自稱。
二夫人氣的渾身發顫,差點來個仰倒。
秦素雅更是氣的發瘋,就差跳腳了,“秦沐歌,你不要得寸進尺!”
秦沐歌卻一改平素清冷的模樣,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臉來。
那得意的小眼神彷彿就在說:我就是要得寸進尺,不接招,那就別在我面前耍花樣啊!
二夫人氣的太陽穴“突突”漲得疼痛。
藏在廣袖下面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就連指甲沒入肉中也似乎察覺不到。
她在心底默默寬慰自己:一定要忍,一定要忍。
只要這事成了,大夫人便會跟老爺請願望,平了自己夫人的身份。
至於秦沐歌這個小賤人,自己總有一天她會一掌劈開秦沐歌的天靈蓋,讓她死的很慘。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二夫人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奴婢這纔過來,是想跟三小姐稟告一件事。”
“稟告?”
秦沐歌秀眉一挑,這個二夫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貨色。
被自己這般羞辱玩耍,居然還能沉得住氣。
有意思,她秦沐歌就是喜歡跟有點頭腦的人鬥。
像秦素雅那般毫無頭腦可言的人,她反倒是絲毫不放在眼裡。
秦沐歌嘴角一直就掛着淡淡的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從懷裡將一摞印章掏了出來,遞到了連翹的面前,“既然三小姐身子康復了,那原本還在奴婢手中的店鋪管理權自然該交還到三小姐手裡。”
這下不僅僅是連翹吃了一驚,就連一直在旁邊生氣的秦素雅也驚着了。
她不敢置信的衝到二夫人面前,“孃親,你瘋了嗎,怎麼能把印章交給……”
秦素雅的話還沒有說完,便重重的捱了二夫人一巴掌。
“你懂什麼,這些店鋪原本就是三小姐孃親留下來的。如今她聰慧伶俐,這些事本就該她拿捏。”
二夫人一改往日慈母形象,嚴厲萬分。
秦素雅方纔受了呵斥,如今連自己的孃親也要動手打自己。
她當即覺得委屈萬份,怒吼一句,“娘,你真是老糊塗了!”
說完這話,她眼眶一紅,便轉身跑出了攏翠閣。
連翹狐疑的看了秦沐歌一眼,見主子微微頷首,她纔將東西接了過來。
打開一看,果真是相府十幾家店鋪的幾個印章。
這些東西可都是過世的大夫人的陪嫁啊!
連翹心下驚愕:這個二夫人真的瘋了嗎?
這些東西意味着什麼,她怎麼會不知道?
她處心積慮這麼久,不就是爲了這些嗎?
秦沐歌面上依舊笑容淡淡,只是那微涼的眼神看在二夫人的眼底,竟讓她莫明的有些心虛。
不過轉念一想,後院的那位後面還有招。
現在把這爛攤子扔了,是明智之舉纔對。
秦沐歌淡淡的睨了二夫人一眼,朱脣輕啓。
“姨娘果然是個明事理的,既然姨娘如此替相府臉面着想。那麼蓉園是不是也該騰出來了,那可是正經嫡出小姐才能住的地方。”
二夫人一怔,沒想到秦沐歌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
她臉色一白,腦袋裡面轉的飛快:什麼蓉園她纔不在乎呢,但是這些年自己所有的積蓄那可是都……
“這是應該的,只是蓉園東西太多,不如過兩日,等奴婢收拾妥帖之後……”
秦沐歌哪裡會給二夫人這個機會?
她的懇求還沒有說完,秦沐歌便揚手對着門外的描眉道,“描眉,去把付管家找來。讓他多領幾個小廝過來,今日我便幫襯着姨娘把蓉園好好收拾一番……”
二夫人白着臉,目光呆滯的望着付管家。
只見他領着四五個小廝,徑直就朝着蓉園而去。
如今是自己親自過來,將店鋪的管理權拱手相讓。
原本是打算將爛攤子扔給秦沐歌,讓她焦頭爛額之後,再回頭來求自己。
沒想到這如意算盤還沒打響,居然就先被秦沐歌給擺了一道。
這半年以來,二夫人費盡心思的成果可都在蓉園裡面藏着呢。
要是讓秦沐歌佔去了,她定然眼紅,到時候哪裡還會……
且說那秦素雅捱了二夫人那一巴掌之後,便回到蓉園發脾氣,將身邊的幾個近身丫鬟都找茬打了一頓。
她憤憤的想着:若不是自己的孃親不讓她學功夫,她一定練就一身武功,一掌就把秦沐歌給劈了。
就在秦素雅還氣憤不平的時候,卻瞧見付管家領着幾個小廝過來,作勢就要收拾院子裡面的東西。
秦素雅錯愕了片刻,隨即勃然大怒。
她衝上去,迎頭便賞呼了其中一個小廝兩巴掌。
“你們膽大包天了嗎,居然敢來蓉園搬東西?”
那小廝委屈至極的看向付管家,付管家卻是一臉坦蕩蕩。
“這是三小姐的吩咐,過了今日,恐怕二小姐和二夫人得重新住回攏翠閣去了。”
秦沐歌,又是秦沐歌!
這個秦沐歌如今就是打算來尋自己的晦氣嗎?
不但害的孃親動手打了自己,還要自己從蓉園搬出去?
她纔不要,攏翠閣那麼破舊,她住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換到蓉園,她纔不要回去!
秦素雅氣的滿臉通紅,對着付管家咆哮,“不行,誰敢動蓉園的東西,我就宰了他。”
付管家一臉的爲難,二小姐雖然是庶出,可總歸是個小姐。
她若自己不願意,難不成自己這些做奴才的還能來硬的?
便在這個時候,秦沐歌卻是領着連翹一臉從容的走進了前廳,身後跟着的便是一臉蒼白的二夫人。
秦素雅一瞧見秦沐歌來,登時火冒三丈,“秦沐歌,你到底想幹什麼?”
豈料秦沐歌理都不理她,只是回頭笑眯眯的看着二夫人,“姨娘?”
這一聲“姨娘”叫的清清淡淡;
可聽在二夫人的耳裡卻是格外陰森森,彷彿來自修羅地獄。
即便沒有看見秦沐歌,也能感覺到身後被她注視着的強烈壓迫感。
連翹也摸清楚了秦沐歌的門道,笑眯眯的將二夫人的嫁妝單子拿了出來。
“付管家,這是二夫人得嫁妝單子,你們挨個兒的從蓉園裡面搬出去。一個可都不能漏了,免得旁人說小姐想貪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