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沐?”
花無漾的手在秦沐歌面前輕輕揮了揮,總算是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她擡頭,臉上的驚慌失措叫花無漾看在眼底鈐。
“你怎麼了?洽”
秦沐歌抿了抿脣,思量了一番,還是沒有將夙玉的事情告訴花無漾。
他是容景的人。
若是叫容景知道夙玉的存在,依照他的脾氣,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沒什麼。”
秦沐歌動了動眸子,緩緩的將手中的銀質面具放了下來。
她快步走到了那炙鐵籠子的邊上,素手撫上那無堅不摧的鐵籠,漂亮的眸子裡面劃過一抹冷意。
輕輕咬破自己的右手,她生生擠出幾滴血落在炙鐵籠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心中亦是默默的念着,“夙玉,若真的是你,那請你記得一定要給我報個信。”
夙玉,是她第一個動心的人。
但是,容景卻爲了她差點連命都喪了。
她秦沐歌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既然她答應了要嫁給容景,那她就會好好的整理她與夙玉的關係。
她是秦沐歌,是活了兩輩子,也擁有兩世記憶的人,她一定可以將這件事處理的很完美。
在心中默默替自己催眠了之後,她才緩緩起身,朝着門外走了過去,“走吧。”
花無漾很是訝異,“我們就這麼走了?”
“不然還能怎樣?”
秦沐歌見識過夙玉師傅的厲害,如果單純憑着她與花無漾的力量,非但沒辦法救出夙玉,還極有可能死於非命。
死過一次的人,當真怕死。
就算是真的要死,她也不想死的那麼不值得。
似乎是看穿了秦沐歌眼底的無奈,花無漾連忙道,“小沐沐,若你有什麼難處,你可以去找王爺幫忙啊!王爺那可是——”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花無漾鳳眸轉了轉,不確定容景是不是將風雲堂的事情告知了秦沐歌。
迎着秦沐歌狐疑的眸子,他連忙改口道,“王爺的本事或許你還沒有真真正正的見識過,如果你要救人的話,整個南陵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只有他一個。”
鮮少能聽到吊兒郎當的花無漾說這種凝重的話,秦沐歌眼中露出狐疑。
花無漾咧嘴一笑,大喇喇的上前,一把挽住了秦沐歌的手臂,“小沐沐,大家是好姐妹我才勸你的。再過一陣子你便是名正言順的未央王妃,如果你連你相公都不能坦誠相對,那這個親又何必成呢?”
花無漾說這話的時候面上表情輕浮,但卻像是重錘重重的擊打在了她的心口之上。
花孔雀說的沒錯。
她一度告訴自己,容景將會是他的丈夫。
但,自己卻似乎從來沒有對他敞開心扉過。
也許,這一次,自己可以試試。
花無漾瞧見秦沐歌這會兒任由自己挽着她,亮晶晶的鳳眸裡面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堂而皇之地又將她挽緊了一些,甚至還打算趁着秦沐歌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將腦袋也搭上她的肩膀。
只是,自己的臉頰還沒碰到那柔軟消瘦的肩膀,便給一隻素手堪堪撐住了。
“不要得寸進尺!”
秦沐歌清冷的聲線響起,食指戳着花無漾的太陽穴,硬生生的將他那顆腦袋給推開了。
花無漾嘴巴一癟,面上掛着委屈。
“小沐沐,你好討厭呀!人家是喜歡你纔跟你親近的嘛!”
聽着花無漾那公鴨嗓子說着那樣黏膩的話語,秦沐歌的雞皮疙瘩瞬間便冒了起來。
她誇張地抖了抖身子,“免了吧,你可別喜歡我,就清華公主那性子,我還想多活幾日呢!”
待秦沐歌回到未央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然是擦黑了。她纔剛剛邁進王府的大門,便瞧見連翹遠遠的朝自己打招呼。
看那樣子,約莫是等了好一陣子了。
而花無漾則是做賊一般的跟在秦沐歌的身後,探頭探腦了好半響。
當他瞧見連翹的時候,更是一把將她揪了過來。
“連翹,清華公主可曾來過?”
這回花無漾臉上的濃妝卸去,連翹生生看了半響,直到聽出了他公鴨般的嗓子之後,才確認他就是花孔雀。
被他緊緊地拉着,連翹掙也掙不脫,紅着小臉急忙道,“清華公主下午來了一趟,不過因爲這是未央王府所以沒敢鬧開,後來沒找到你,也就走了。你趕緊放開我啊,小姐你看他——”
秦沐歌目光凌厲的一掃,花無漾的手就像是被扎一般,猛的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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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腳底抹油,飛也的似得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跑了去。
臨行至秦沐歌身邊的時候,他還忍不住拋了一個媚眼過去,“小沐沐,別忘記我下午跟你說過的話哦!”
秦沐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終於將目光收了回來。
“小姐,未央王回來了,這會兒正在書房,您要過去嗎?”
連翹雙眸亮晶晶的望着秦沐歌,心中帶着期盼。
從一開始見到容景,見識到這位冠世無雙的未央王對自家小姐的心思之後,連翹和四兒就徹底被他給征服了。
兩個小丫頭在一旁見自家小姐怎麼也不開竅,簡直都要急死了。
不過這幾日她住在未央王府裡,倒像是突然開了竅。
這麼一來,自家小姐是不是馬上就能找到幸福了?
秦沐歌清了清嗓子,裝作沒有看到連翹眼底的期待,儘量自然的說道,“嗯,我找他有些事。你先跟四兒回房。”
“好!”
連翹脆生生的應了聲,連忙拉着她身後的四兒,飛也似得跑走了。
未央王的書房之外,設有三重“關卡”。
若非是親近的人,都是必須要等候這三重“關卡”的報備之後,才能順利的進入書房。
而秦沐歌卻是個例外。
她纔剛剛走上木製長廊,劉管家便眉開眼笑的湊了上來。
從桃花節之後,整個未央王府裡面的人已經徹底的將秦沐歌當成了女主人。
自家王爺對這位未來王妃的寵愛外人興許是不知道的,但是府裡的這些下人卻是清楚的很。
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這位王爺心尖尖上的肉啊!
這會兒,一見秦沐歌親自來尋王爺,劉管家更是一臉諂媚的將她迎了進來。
這一幕叫那些丫鬟小廝們瞧了面上都露出了豔羨的神情。
要知道,平日裡王爺會客都是在前廳的。
光是瞧着官家對秦三小姐那殷勤的態度,親疏立現。
秦沐歌硬着頭皮走到了書房門口,望着轉身離開的管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呼,總算是走了。
剛纔瞧着那官家的目光,叫秦沐歌有一種自己就是那主動送上門的小白兔一般。
她來找容景是有正事的。
他們當她是去紅袖添香的麼?
容景雖然有時候一張破嘴十分討人厭,而且還喜歡佔便宜。
但是,在成親之前,他不會對自己做什麼。
這一點,秦沐歌還是有十足把握的。
“怎麼了?”
微涼且帶着一絲冷意的聲線從屋子裡面傳了出來,叫秦沐歌回了神。
她回過頭去——
容景見秦沐歌面上愁苦,眉頭輕輕一挑,那妖冶的眸子裡面似乎有無形的刀子射了出來。
“沒什麼。”
秦沐歌有些尷尬的出了聲,似乎對容景有這麼大的反應有些不適應。
見秦沐歌恢復了往日的神情,容景那雙妖冶的桃花眼微微一揚,擺明不相信她的話。
“沒什麼?你可知道這是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本殿,怎麼可能沒事?”
“……”
容景這一問,倒是生生的將秦沐歌給問住了。
是呀,若是沒事,她又怎麼會主動來找容景呢?
秦沐歌臉上那做壞事被抓包的神情落在容景眼底,叫他原本因爲朝廷裡面那些破事而煩悶的心情瞬間便的好了起來。
他脣畔輕輕一扯,將手裡的卷宗放下,起身繞出了書案,走到了秦沐歌身側的軟椅上坐下。
白皙袖長的指尖輕輕一拂衣襬,優雅的坐下,“說罷,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了?”
這話叫秦沐歌聽了心中不悅。
什麼叫有人找我麻煩了?
說的我今個兒就好像是來告狀似得。
雖然自己今個兒的確是來找他幫忙的啦……
秦沐歌有些彆扭的搓了搓指尖,還是不肯鬆口,“難道非要遇到麻煩的時候才能來找你嗎?”
她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
她從上輩子開始,就是十分**的一個人。
若是遇到麻煩,她一定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若是解決不了,她也十分不願意麻煩別人,特別那個人還是容景。
“沒有。你遇到麻煩的時候從來不找本殿,沒事的時候更加不會來找本殿。”
容景慵懶的側了側身子,儘量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而那張妖冶的臉上,桃花眼水澄澄的。
如今更是帶上了三分委屈和不甘,叫人光是瞧上一眼,便心生憐惜。
沒錯,秦沐歌每次遇到麻煩,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自己。
她太過於**,也太過於堅強。
這種堅強讓他很不爽。
就像她今個兒帶着四兒去了臥龍商行——
即便是身在朝廷,他還是會掌握秦沐歌第一手的行蹤。
如今大婚將至,五國蠢蠢欲動。
這個時候對秦沐歌來說,是最危險的時候。
他必須要保證她的安全。
而秦沐歌也並沒有讓他“失望”,她一次次的用行動來告訴自己。
若是沒有他容景,她也能活的很好。
一個弱女子,卻有一手驚人的醫術,甚至還救了自己一命……
面對容景的受傷,秦沐歌心中也是頗有感觸。
她可以試着去接受容景,但是她卻暫時還沒有辦法完全的去依賴他。
因爲她害怕——
害怕他會像夙玉那樣不辭而別,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沒有辦法出現。
心中有一小竄火苗正在冒頭,秦沐歌微微頷首,無奈攤手,“王爺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麼?估計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是這樣了。若王爺不滿意的話,可以考慮退貨。”
秦沐歌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得眼前一花。
那深紫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那突然驟降的氣壓叫秦沐歌亦是有些應接不暇了。
“退貨?”
容景幾乎要被秦沐歌這倔強的性子給弄的沒脾氣了。
從認識她開始,她就像是周身長滿了刺的刺蝟。
即便是已經熟悉了她這脾性,容景還是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火氣。
這個笨女人,當這是在玩嗎?
而秦沐歌卻是一臉認真的點頭,“沒錯,若是王爺不滿意的話,也可以跟閔親王世子那樣退貨。我保證,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對你死纏爛打。”
這一席話成功點燃了容景的怒火。
他大手一攬,生生的掐住了秦沐歌細緻的腰肢,將她用力的攬進懷中。
“想惹得我發怒,然後退婚?別做夢了,你當我是容耀那種僞君子麼?”
話裡雖然帶着幾分怡然自得,但是秦沐歌卻分明能夠嗅出幾分隱忍的怒意。
不知道爲何,她突然就笑了。
這一笑,笑的容景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秦沐歌卻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不必再三許諾。”
容景一愣,似乎沒有料到秦沐歌竟然會用這個法子試探自己。
這個笨女人,是在確定自己的心意麼?
不知道爲何,僅僅是因爲秦沐歌的一句話,一個動作——
原本還憋在胸口裡面的不悅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就彷彿整個人站在那一望無際的廣袤草原,清風徐來,叫人愜意不已。
雖然不明白今日爲何秦沐歌對自己的態度會有所轉變,但是這一丁點兒的改變,也足夠他心滿意足了。
此時,容景並不明白自己心中這種想法是何意思。
卻只有遠遠立在門口的蘇牧揪着自己的胸口,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抽自家爺兩個嘴巴。
被一個女人迷成這樣,到底還是不是自家那位叱吒風雲、蓋世無雙的未央王啊!
“沒想到,素來就被人稱作‘活諸葛’的未央王,今日反應卻這麼遲鈍呢!”
秦沐歌笑吟吟地將手撐在軟椅的扶手上,小臉上洋溢的輕鬆的笑容。
“誰說本殿反應遲鈍了,是你這個笨女人太狡猾了!”
容景惡狠狠的開口,可微微泛起了紅色的耳根卻不自覺地在泄露他的情緒。
平日裡總是自己被他戲弄,今個兒終於叫她抓住了機會。
甚至就在剛纔,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這般自然的與容景相處,是一件極其舒服的事情呢。
如果兩個人真的成親了,或許以後還會更加好也說不定。
頭一次被秦沐歌這般光明正大的盯着,容景耳根的那一抹紅色緩慢的擴散,漸漸的爬上了他的臉。
那漂亮的臉蛋上,仿若綻放開妖冶的桃花,絢爛醉人。
就連秦沐歌這種對美男免疫的人,也禁不住看花了眼。
“花癡!”
容景竟有些不自然的別開了臉去,故意粗聲粗氣的道,“趕緊說吧,你來找本殿,一定是有什麼事。”
見容景終於將話頭引到了正途之上,秦沐歌面色也正了正。
她緩緩地坐到了容景身邊的軟椅之上。
片刻的沉默之後,她還是有些艱難的開了口,“我剛纔去了一趟臥龍商行。”
“……”
容景一愣,似乎沒有料到秦沐歌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她去臥龍商行掛名行醫,壓根兒就沒有跟自己提過。
雖然自己對她的行蹤一清二楚,但是如今聽到她親口對自己說出來,容景心中還是起了一絲漣漪。
“然後呢?”
秦沐歌輕輕抿了抿雙脣,目光幽幽的朝着書房門外遞了過去,“最近,蘇牧是不是在找一個人?”
立在門外的蘇牧聽到自己的名字,倏地寒毛一豎。
風雲堂的暗衛從來都是行蹤詭異,就連大內高手都難以發覺他們的行蹤。
秦沐歌一個壓根兒就沒有武功底子的人,怎麼會知道?
蘇牧硬着頭皮,即便是隔着門在外面,依舊能夠感受到容景那極具殺傷力的目光,正穿透牆壁,落到自己身上。
“跟蘇牧沒關係,是四兒無意之間聽到的。”
秦沐歌這個時候突然開口的解釋,成功的解救了蘇牧。
原本對秦沐歌鮮少有好感的他,瞬間覺得屋裡那個平凡無奇的少女,簡直就是插了翅膀的仙子!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容景的聲線平穩中帶着一絲慵懶和魅惑。
而那張絕美的容顏之上,依舊是百年不變的妖嬈魅惑。
但那雙桃花眼底已然是波濤暗涌,似乎有什麼氣流正在強行壓抑着,等着隨時噴涌而出。
這個女人終於打算直面自己了嗎?
是打算跟自己攤牌了嗎?
是打算開口告訴自己,她心中已經有人了嗎?
朝服低下,白皙的指尖倏地緊攥成拳。
秦沐歌輕輕淺淺的道,“可能,我已經找到他落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