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瀟瀟來到她與瞿博秋預定的地點,午後伯爵。
午後伯爵不是一家普通的咖啡館,這裡是上流社會比較有名的娛樂休閒場所。
文瀟瀟不是不知道,她只是沒進來過而己。畢竟這裡非常高端,就算只是喝下午茶,她還真消費不起。
要不是昨天瞿博秋的一通電話約她到這裡來,恐怕她一輩子也沒想踏進這裡面一步。
在文瀟瀟進門之前,已經有侍應在門口接應。
文瀟瀟衝他點頭,就見他笑容可掬地請她往樓上走。不知道瞿博秋搞什麼鬼,文瀟瀟也只得跟着。奇的是,明明是下午三點黃金時間,整個咖啡館居然連一個人也沒有,難道午後伯爵其實名不副實,生意很慘淡?
來到二樓,一目瞭然,唯一的客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令她意外的是,那裡並不只有瞿博秋一個人。直到她看清他身邊的那個人之後,瞬間愕然。
她能不能調頭走?
“瀟瀟!”瞿博秋眼尖地看到只差一步就踏上二樓的文瀟瀟,衝她喊了一聲。
真的是想溜都來不及了。
文瀟瀟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博秋,還有呃,大瞿總,您好。”
瞿鎮森剛一挑眉,瞿博秋立刻接話:“叫什麼大瞿總,你現在不在水韻軒華上班啦,叫瞿伯伯就好。”
瞿鎮森還想挑高眉,不過自家寶貝外孫都這麼說了,他也就不反駁了。
“瞿、伯伯。”文瀟瀟僵直身體。她平生最怕見領導,尤其是這種大領導,威風颯颯,看起來既正經又嚴肅,被這麼盯着,實在讓人坐立不安。
瞿博秋竄到文瀟瀟這邊來坐,跟她小聲嘰咕:“有我在,不會讓外公欺負你的。”
文瀟瀟聞言,思及瞿博秋強大的‘功效’,瞬間勇氣倍增。
瞿鎮森擡了擡下巴,瞿博秋心神領會,又竄回到瞿鎮森那邊坐定。
侍應將飲品和點心送上,自動自覺地退居後位。
這麼大的咖啡館,就一張桌三個人,怎麼看怎麼像是……包場。對!文瀟瀟終於想起來這個霸氣側漏的名詞。不愧是瞿鎮森!喝個下午茶都是用包場的!原來不是午後伯爵生意慘淡瀕臨倒閉,真是太好了!
文瀟瀟喝了一口茶,有些侷促。瞿鎮森的目光實在太過犀利,也不知道瞿博秋把她叫出來做什麼……與其說是瞿博秋把她叫出來,看目前的情形,倒像是瞿鎮森借瞿博秋之口把她叫出來,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聽說,你跟博秋的關係不錯。那天,還陪同他一起過來探病,只是剛好我的病情有變,嚇着文小姐,實在失禮了。”瞿鎮森的語速不快,但勝在說話吐息完整。
聽說他中風躺在牀上很長一段時間,現在腿腳還十分不利索需要靠輪椅支撐行動。不過看起來他人倒是挺精神的,博秋這顆‘萬能迴心丹’當真有效啊。
文瀟瀟擺手道:“不會的,看到你現在病情好轉我就放心了。”
瞿鎮森沉沉吟一聲:“聽博秋說,文小姐以前在水韻軒華工作?”
“對。”文瀟瀟老實地點頭,遂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不過
後來因爲一些私人問題,所以辭職了。”也不知道瞿鎮森知不知道她跟樓逸熙的新聞,一向聽說瞿鎮森對水韻軒華十分重視,可別知道以後覺得她影響了水韻軒華產生反感啊。
“年紀輕輕,就能成功應聘水韻軒華,可謂行業菁英啊。”
瞿鎮森的話讓文瀟瀟老臉一紅。她還真當不起這個‘行業菁英’的頭銜,而且事後還給公司添了這麼大的麻煩,真心有愧啊。
“聽說瞿小姐目前在我兒子名下公司工作,是嗎?”正當文瀟瀟打着腹稿應對之時,瞿鎮森又一問。
文瀟瀟一愣,一時沒想到怎麼突然話題變成這一個。話說,他怎麼知道的?消息真靈通。
“是的。”
“既然你跟博秋是朋友,是不是跟之卿的關係,也很不錯?”瞿鎮森意味深長地說。
文瀟瀟託着下巴,關係是挺不錯的。
只是這層關係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說起來,到底應該說是因爲瞿之卿她才認識瞿博秋呢,還是因爲瞿博秋她纔會遇見瞿之卿呢?
總之,“我們是朋友。”文瀟瀟總結道。
瞿鎮森淡淡地問:“僅僅是一句‘朋友’這麼簡單?”
文瀟瀟心頭一顫,她抿脣搖了搖頭,瞿博秋同時擡頭看她。文瀟瀟說:“不,是很好的朋友。”
瞿鎮森眉頭一動。
“沒有差別,沒有懸殊,可以交心,可以坦誠的朋友,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文瀟瀟堅定地說。
瞿博秋咬着叉子,瞥過自己外公面無表情的臉,瞅瞅文瀟瀟認真的表情,突然有些傷感和惋惜。
什麼時候文瀟瀟居然跟自家小舅感情這麼好了?果然他一不在,小舅就有機可乘一溜煙趁虛而入了,瀟瀟不會已經被攻克了吧?
瞿博秋思路跑題,瞿鎮森卻穩住了:“文小姐,你可能有些誤會,不清楚我這個兒子的性子。”
“哦!”文瀟瀟恍然地說:“不會的。最近公司年終做總結,要寫一篇關於感恩老闆回饋公司的文章。我最近有在研究,對之卿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
“……”這是什麼爛總結?
瞿博秋和瞿鎮森腦海中同時浮現一個嫌惡的表情。
“這該不會是小舅頒佈的吧?他腦殼撞出仁了嗎?”瞿博秋一臉黑線,忍不住吐槽。
瞿鎮森輕咳一聲:“誒,怎麼能這麼說你的小舅呢。讓員工更加深入瞭解公司……和老闆,這種想法確實挺有創意。”
瞿博秋無聲地翻白眼。
文瀟瀟卻從隻字片語聽出瞿鎮森對自己小兒子的維護,有些意外。
一直以來,無論是聽說還是看見,瞿鎮森的形象都是一個不苟言笑、正經嚴肅的成功人士。在事業上敢於冒險也勇於挑戰,即有肚量又有氣魄。是奇才,也是鐵血的商人。
瞿鎮森這個人一生具有極富魅力的傳奇色彩,可是關於他的家庭的傳聞寥寥無幾,唯一轟動一時的新聞就是曾經將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找回來認祖歸宗。
外界從不知道他對自己的一子一女究竟抱持着什麼樣的想法,曾經有人覺得他過
份寵溺兒子,正妻留下的女兒將會失勢。可他對女兒的培養卻樣樣不少,甚至在重病期間將用一生的心血成就鑄造的水韻軒華託付給女兒。
當人們都認爲女兒將會笑到最後時,瞿鎮森卻又毫不掩飾對兒子的喜愛和縱容,不僅無下限地支持兒子在外創建的公司,甚至步入老年之後,開始產生了分割水韻軒華的跡象,似乎企圖將之一分爲二,給小兒子留一半。
誰都猜不透這個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或許只有瞿鎮森自己,才能夠明白。
今天,文瀟瀟看到了與傳聞中不一樣的瞿鎮森。他溺愛外孫,維護兒子。他身上的銳氣彷彿一瞬間驟減消失,就如同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老人。
但是文瀟瀟不會因此迷惑。瞿鎮森即使身體不適,即使目前看來面色平和,但那雙犀利的眼神依舊清明。
“看來文小姐認爲自己十分了解你的‘朋友’。”瞿鎮森平靜地說:“如果我的兒子能夠交到一個真心的好友,作爲父親當然感到欣慰。”
“我看文小姐是個老實人,又是我家博秋的朋友,總歸盼你是好的。只不過博秋的媽,也就是我的女兒,跟我兒子之間總是有那麼點矛盾,作爲父親的我也非常痛心疾首,自然不希望博秋夾在中心左右爲難,必然也不希望文小姐如此。”
“再加上文小姐的身份上似乎也挺特殊,應該也不希望因爲我們瞿家的事而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
文瀟瀟微怔。
瞿鎮森似乎沒什麼胃口,見瞿博秋把自己面前的點心颳得一乾二淨,起意離開。
瞿博秋既想跟文瀟瀟坐多一會兒,又不能放任瞿鎮森自己離開,只得跟文瀟瀟預約下次再見。
他們都離開以後,文瀟瀟的肩膀垮了下來。她撇撇嘴,輕輕一嘆。
瞿鎮森上車以後,瞿博秋癟嘴:“外公,你這可不厚道。”
“哦?”瞿鎮森好整以暇。
“瀟瀟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因爲小舅而把我的朋友給趕跑了。”瞿博秋氣鼓鼓地,“再說,瀟瀟可是好女孩。”他頓了頓,用強調的語氣又說了一句:“她是好女孩!”
再多的不是也是他舅的問題吧?瀟瀟平白無辜就成了受累者。也不知道外公究竟在想什麼,明明已經調查過文瀟瀟的資料,也看得出瀟瀟沒有這份心機,剛剛那番話是鬧哪樣?
“你覺得你小舅會喜歡這種女孩子?”瞿鎮森笑了笑。
瞿博秋弩眉。這要他怎麼回答?他確實覺得小舅喜歡上文瀟瀟。可偏偏他又覺得小舅那種人不可能會一心一意地去喜歡別人。他是個會爲了一顆樹放棄整個森林的人嗎?怎麼想都覺得好懷疑。可是小舅對文瀟瀟的態度,也確實是與衆不同的。
哎呀!這要他怎麼選!
無視瞿博秋那糾結懊惱的表情,瞿鎮森望着前方,心裡頭閃過一抹許久不曾有過的興味和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許,意味深長地道:“如果之卿能夠定下心來,我倒真要看看,這個文瀟瀟的丫頭,是不是真的有這份能耐讓他改變。”
屆時,他這桀驁不馴的兒子,將會怎麼做?
真是令人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