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胡大人來看過孩子,並和孩子的父母聊過之後,他果斷地說道:
“飛飛,他們一家現在必須保護起來,由專人看護,你這裡太小,我建議,將他們安排到府衙的空房,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也好及時應對,只是也要委屈你一同搬過去暫住幾日,直到孩子病好,或者事情解決爲止。”
“好,我沒問題。”
歌飛飛知道胡大人是怕孩子的病萬一沒治好,繼續惡化下去導致發瘋,然後出現像大潘那樣吸食人血甚至殺人的一幕。
自己是目前唯一能讓他安睡不發病的人,所以必須在他身邊時刻關注着他的變化。
橘子和段墨荷還未回家,歌飛飛將段墨染拉到一邊,遞給他一匹鑰匙,叮囑道:
“墨染,給你鑰匙,如果你不嫌棄可以暫住在我這裡,等會橘子她們回來後,你就告訴她們,說我要在衙門值一段時間的夜班,暫時不能回家,讓她倆不要擔心。”
“好,我會轉告的,你放心去吧。”
段墨染喜滋滋地接過鑰匙,他正愁找不到理由賴在這裡呢,這下子可以不用住客棧了。
“對了,還得麻煩你一件事,橘子和墨荷的安全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將她們倆保護好,尤其是不能讓陌生人有可乘之機,我擔心她們也遭毒手。”
歌飛飛將段墨染留在家裡,打的就是讓他保護橘子的主意。
“知道啦,你去吧,真囉嗦!”
段墨染朝她揮了揮手,目送她和抱着孩子的張氏夫妻離開後,他便負着手,將整座院子徹徹底底打量了一番,拍了拍手,阿豹便推門走進了院子。
原來,歌飛飛在京城安頓下來後,便讓阿豹趕着馬車回雲城,去向段墨染報平安。
段墨染來南夜京城,便帶上了他,所以他纔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歌飛飛謀職的衙門所在,就連這處院子他也知道。
帶着阿豹,他去了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將幾大頂尖店鋪逛了個遍,在日落時分,終於帶着一馬車的東西回了院子。
段墨荷和橘子已經回來,見到自己的哥哥突然出現,她顯得非常興奮,拉着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段墨染寵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聽她說話簡直聽不出曾經是個結巴,而且,圓圓的下巴也變尖了,人也瘦了一些,這讓他不由慶幸自己當初做的正確決定。
等段墨荷嘮叨完,阿豹便將馬車裡的東西卸下,一一搬進了屋,將屋內所有的被褥、日用品、窗簾全換成了高檔品,不能換的桌椅之類就鋪上了錦緞,就連點燈的燈燭也全部換成了紫銅燭臺,還擺上了水晶花瓶,瓶裡面甚至還插上了時令鮮花。
阿豹最後還將一張貴妃塌搬進了歌飛飛的臥室,弄得這兒像個大戶人家的閨房似的。
段墨染又拿出一顆黑曜石放到桌上的燈燭裡,將其餘的燈熄滅,頓時整個房間亮如白晝,一個精緻低調的全新小窩便呈現在了大家眼前。
“這顆黑曜石就送給你們,以後晚上要做什麼繡活或是看書之類的,就不用湊到蠟燭底下傷眼睛了。”
段墨荷摟着他的脖子,得意地朝橘子投去一瞥,說:
“哥,你真好!比以前在城主府,對我還要好,快說,你是不是喜歡飛飛姐?話說我正想,撮合你們呢。”
“唔,不錯,不愧是我的親妹妹,你這肥水不流
外人田的性子,哥喜歡,說吧,想吃什麼,想買什麼,哥一定滿足你!”
橘子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她捂着嘴揶揄:
“段公子,我家小姐可是眼界很高的,你們兄妹倆難不成就將飛飛小姐視爲段家的兒媳婦了?瞧瞧你將我們的屋子弄得這般富麗堂皇的,小姐回來不吃驚纔怪!”
段墨染斜眉一挑,往貴妃塌上一歪,大言不慚地道:
“本公子人中龍鳳,生得風流瀟灑,如玉樹臨風,配你家小姐自然不差,你這個丫環就睜大眼睛等着瞧好了,我一定讓你親眼看見你家小姐嫁到段府。”
三人閒話到深夜,各自睡去不提,阿豹則在廚房裡打了個地鋪,守着小院。
自此,段墨染便在南夜京城住下來了,而歌飛飛因爲公務繁忙,尤其是還要時刻關注張太平那個孩子的病情,她甚至連家都沒回過。
張太平雖然被她催眠進入了沉睡狀態,但他的病情卻是控制不住的,沉睡只不過是延緩了他瘋變的腳步,但卻無法完全阻止。
每天都要無數次地掀起他的眼皮觀察他的眼睛,眼看着血色越來越濃,白眼球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了針尖大一點白色沒被紅色浸透了。
歌飛飛只好拼盡全力,將他的催眠時間延長,給他下達的指令越來越多,幾乎每施一次催眠術之後,她的精力基本上就耗光了,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
即便這樣,張太平的病情仍然向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着。
現在的他,在睡夢中也會偶爾喃喃:“水……水,熱……”
他的臉色越來越潮紅,手在發燙,有時還會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虎牙,彷彿時刻準備着咬人。
歌飛飛找到胡明華,憂心忡忡地說道:
“胡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的催眠術醫這種病效果有限,京城裡有醫毒的名醫嗎?比如毒術世家之類的?會製毒應該也會解毒。”
“名醫或者是毒術世家?我是才從邊城調到京城來的,對京城的名醫也不太熟悉,你容我想想。”
胡明華覺得事態很嚴重,凝神想了一會,忽然一拍大腿,大聲道:
“我怎麼差點將這人忘記了。”
“誰?”歌飛飛趕緊追問。
“雙絕公子啊!據說雙絕公子醫毒雙絕,尤其是毒術獨步天下,他制的毒無人能解,不管是誰下的毒,他都能研製出解藥,如果能找到雙絕公子,張太平肯定有救!不過,雙絕公子二十年前就成名於江湖,現在只怕不能叫公子了,年齡擺在那,起碼得叫個什麼尊之類的。”
胡明華將他所知道的雙絕公子的光輝事蹟撿最有名的說了一兩件,讓歌飛飛油然升起了希望。
“胡大人,你快說,雙絕公子,不,雙絕至尊他現在在哪裡?你趕快派人去接過來啊!”
胡明華被她這一番催促,神色又黯淡了下來:
“唉,我也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十幾年前就沒有了他的消息,據說是爲情所困,後來不知所蹤了。”
“那你這不是白白浪費我的表情麼?害我白高興一場。”歌飛飛不由失望。
“不過,也不是天無絕人之路,還有一個人我們可以去找。”
“誰?”歌飛飛對這個胡大人的話已經不報太大希望了,問得有些漫不經心。
“潯王殿下。”
“怎麼是他?他會製毒還是解毒?”歌飛飛立時來了精神,好奇地問道。
“對了,你在鳳儀鎮的時候和殿下接觸過,想來是認識他的。”胡大人想起這事了。
“見過幾面,算是認識,但不熟,胡大人,你快說,爲什麼我們還可以去找他?當時在鳳儀鎮也沒聽他說能解大潘的毒啊。”
“我聽說,潯王殿下是雙絕公子的徒弟,而且雙絕公子和皇上、皇后一家都很熟,所以找潯王殿下準沒錯,即便他解不了毒,也可以將雙絕公子請出山啊。”
這倒是,至少目前而言,如果只有雙絕公子能救張太平的話,的確只有南夜千潯有辦法找得到雙絕公子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大潘被南夜千潯帶到京城後沒有了下文,有可能就是被他或者他的師傅醫好了呢,胡大人,這事是不是得請你出面彙報給他?”
“潯王府不是那麼好進的,我不一定見得到他的人,待我寫個摺子,明天早朝的時候遞上去請攝政的太子出面吧。”
明天?那還得多等一天一晚,照張太平目前的情勢看,不知道能拖多久,此事只能宜早不宜遲,但胡明華既然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催他。
想了想,歌飛飛問道:
“胡大人,不如我們雙管齊下,你負責寫奏摺,我負責親自去找南夜千潯,你告訴我,他的王府在哪裡就行。”
一個時辰後,歌飛飛就站在了潯王府的大門前。
輕輕叩了叩富麗奢華大門上丹漆朱雀嘴裡銜着的紫銅門環,大門內很快便有了動靜。
面前的大門並沒有打開,卻有一道幹練的聲音響起:
“請問姑娘有何事?”
歌飛飛循着聲音望去,原來是左邊的一扇小門打開了,一個緋衣侍衛模樣的人正站在小門邊看着她。
歌飛飛趕緊說明來意,緋衣侍衛告訴她王爺不在,不知道王爺何時回來,她只好失望地離開。
她是個執着的姑娘。
於是,這天白天,她至少跑了兩趟,晚飯後,她又跑了一趟潯王府,每次都失望而歸。
晚上在察看了張太平的症狀之後,不甘心的她第四次去了潯王府。
此時,守門的侍衛已經換了人了,大約是聽交班的侍衛說起過她,這個侍衛開門一見是她,不等她發問,便問道:
“姑娘是來找王爺的嗎?”
“對,我是京兆府的主簿計事歌飛飛,請問王爺回來了嗎?”
“王爺剛從外地回府,請姑娘隨我來吧。”
歌飛飛頓覺自己這一趟沒白來,總算是等到南夜千潯回京了。
侍衛將她領到一幢屋前,站在迴廊下報告:
“殿下,有位歌姑娘求見,今天已經來了四次了,說有急事找您。”
“讓她進來。”一道頗爲嚴肅的聲音響起。
“姑娘請進。”
歌飛飛謝過侍衛,擡腿踏上回廊,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兼具臥室和書房功能的起居室,既可休息又可看書,佈置得古色古香。
南夜千潯剛剛沐浴完畢,披着一頭溼發,着一件輕便寬大的長袍從屏風後走出來。
“飛飛,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有什麼急事?”
歌飛飛沒有聽見他的問話,她的目光定在了書案上的一隻長方形香盒上,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