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天空上偶有飛鳥掠過,潔白的雲安靜地掛在空中,似乎整個世間唯有它們纔是最沒有心事的。只需要輕輕地隨着風吹慢慢地擺動着身體,其他一切事情都與它們無關。
與白雲的悠閒相比,八王府上空則被陰霾所籠罩。
被唐晨熙派人捉回來的奶孃跪在地上,身後兩個人死死地壓着她,承受着八王爺的怒火。
她的臉上已滿滿都是血,唐晨熙卻依舊不解氣地左右開弓狠狠地摑着她耳光。
只要一想到慕容蘭馨的慘狀,他便難以控制心中害怕的情緒,連帶着怒火也愈發地無法平息。
從那日事發至此已經半月有餘,慕容蘭馨將將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個大圈,與前日傍晚甦醒過來。
這段時間來,唐晨熙衣不解帶,親自守着。府上所有的好藥材都用盡了,他又不惜重金四處求購,只爲抱住慕容蘭馨一命。
而每日痛打奶孃似乎也成了唐晨熙唯一能發泄怒火的地方。似乎奶孃受到了足夠多的懲罰,老天開了眼。奄奄一息的慕容蘭馨在大把大把上好藥材的維持下,竟然真的緩過一口氣來。
居住在八王府上被唐晨熙從宮裡強行揪來的御醫總算是長吁一口氣,這下算是能保住自己的老命了。
慕容蘭馨雖然活了過來,這兩日卻連話都不能說,好在她還有感覺,對旁人的問話倒是能聽懂,並且能用眨眼搖頭等動作表示。
六王爺唐晨暮的屍首已經運回到了京城,只等欽天監選了日子便要入葬了。而太后似乎依舊不私心,惟恐唐晨暮不能安生,又一次老話重提要安排慕容蘭馨陪葬。並言稱慕容蘭馨此次死裡逃生,也是因着老天註定了她要活着等唐晨暮歸來,夫妻二人一同入葬。並且太后依次提點着唐晨熙,雖然唐晨暮那封遺信有稱要他替兄娶嫂,但他也要遵循老天的安排,讓慕容蘭馨陪葬纔是正選。
從宮中出來唐晨熙便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府上又聽聞八王妃去過慕容蘭馨屋子之後,慕容蘭馨似乎病情又加重了些。唐晨熙滿腔怒火便立刻無法遏制,卻又無證據證明徐詠荷對慕容蘭馨做過什麼,只好把一肚子的火朝着奶孃發泄了去。
“大膽的賤婢,你心狠手辣,謀害主子,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是奴婢一時被鬼迷了心竅,還望王爺開恩。”
奶孃這半月來,每日受到非人的折磨。她幾次三番抵抗不住想要說出實情,一念着她那些等待被人照料的家人,只能把一切苦往自己的肚子裡吞落。
“開恩?如果不是御醫醫術高超,救人及時。如果不是本王府上藥材足夠,才能保住六王妃一條性命。你叫本王開恩,本王如何對你開恩?如果六王妃有何不測,你叫本王如何對慕容家交代,你叫本王如何對六王兄在天之靈交代?開恩!”
他暴怒地轉了一圈,指着奶孃的鼻尖:“對待你這樣牲畜不如的人,本王斬了你纔是對你的開恩。”
唐晨熙的怒火併非只是衝着奶孃一人發泄,太后宮中所言那些事情更讓他怒火中燒。但他心中即便有再多的氣,也沒辦法去忤逆太后,只是讓慕容蘭馨陪葬這件事情,他是萬萬不能順從的。
滿腔怒火在狠狠地踢了奶孃兩年之後依舊無法平息,看着這個礙眼的老傢伙,他煩躁地揮了揮手,命人繼續把她關押起來。
奶孃的這條賤命他暫且替她留上幾日,待得慕容蘭馨身子好起來之後由她親自定奪奶孃的生死。
“王爺,開恩啊!王爺——”
奶孃淒厲地慘叫飄蕩在八王府的上空,整個府上的人各個噤若寒蟬,都不太敢發出聲音來。
最鬱悶的當屬徐詠荷了。頂着八王妃的頭銜,卻處處遭受唐晨熙的冷落。在看到唐晨熙黑着一張臉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便知道他絕對不是來和她郎情妾意的。
“你今日到蘭馨的房間裡去做什麼?爲何你去過之後她的情況忽然變得如此糟糕?”
面對唐晨熙的咄咄逼問,徐詠荷滿臉委屈:“王爺,你是在怪臣妾嗎?你是在懷疑臣妾嗎?臣妾不過是聽聞蘭馨甦醒的消息,心裡替王爺感到高興,念着舊情去探望一番,恁地就將這麼重的罪名加在臣妾的頭上?院子裡伺候的人那麼多,王爺若是不信臣妾,大可去找那些人去問,問問他們臣妾有沒有做過什麼。”
她的臉上露出悽苦之色:“王爺記掛蘭馨之情臣妾感同身受,只是王爺這般怪罪臣妾,臣妾卻是不敢苟同。”
見她嚶嚶哭着,唐晨熙又是心煩又是
愧疚。徐詠荷自過門以來幾乎沒被他正眼看過,兩人雖無夫妻之實卻有着夫妻之名。這段時間他對她確實疏忽了,今日這事倒也多是遷怒,聽聞徐詠荷去過慕容蘭馨那裡之後,他便無法保持淡定了。
見他的臉上露出淡淡虧欠之意,一旁的紫涵見縫插針忙開口:“王爺可真真是委屈了我們家小姐,好歹我們小姐也是堂堂正正的八王妃,即便該被人說不是的,恁地也輪不到我們家小姐吧。”
唐晨熙面有不快,本就心裡惱得慌,見一個小小的丫鬟都敢和自己頂嘴,當即便拉下臉子:“你是什麼身份?這裡說話有你張嘴的份兒嗎?府上什麼時候多出這麼些個喜歡嚼舌頭的?莫非這府上是你說了算?竟然連你也敢教訓本王?”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見不得我們小姐終日以淚洗面。王爺若是不能善待我們小姐,又何必八擡大轎娶過門來!”
紫涵跪在地上,嘴裡說着不敢,臉上的表情卻明顯帶着怨懟,梗着脖子不服氣地大聲說着。
“紫涵,莫要再說了。”徐詠荷生怕唐晨熙暴怒之下會對紫涵不留情面,連忙出言想阻,同時噗通一聲跪在了紫涵的身邊,哀求着:“王爺不要把紫涵的話放在心上,切莫因此氣壞了身子。紫涵自幼便在臣妾身邊,被臣妾慣壞了,她也是把臣妾當成了親人,也只是因爲擔心臣妾纔會一時失言。請王爺看在臣妾的份兒上饒恕紫涵一次,臣妾保證會好好管教她,絕不會再冒犯王爺。”
唐晨熙目睹紫涵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心氣難平:“這個賤婢膽大妄爲,豈是你管教便能改正的?她既然在你身邊多年,自然早就該知曉如何做好一個下人。可她竟然膽敢教訓本王,肆意橫行,本王饒她不能!”
紫涵的臉上終於露出害怕的表情,連忙拽着徐詠荷的衣襟:“小姐救我——”
徐詠荷輕輕甩開紫涵的手,蹙眉道:“在王爺面前哭哭啼啼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言罷,她扭頭仰望着唐晨熙,剛剛擦乾的眼淚又奪眶而出:“王爺的心情臣妾可以理解。紫涵從小陪在臣妾身邊,比任何人都親。是臣妾沒能教好,纔會讓她頂撞了王爺。若是臣妾管教有方,紫涵也不會做出衝撞王爺的事情。王爺若是要怪罪,便怪罪臣妾吧。臣妾無話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