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缸前許久,等到心情平靜了下來,任薄雪拖着還十分虛弱的身子繼續躺回了牀上,努力的梳理着現狀。
她記得前世被罩在水缸的那年,是她十歲的時候,也就是說自己重生在了十歲的時候。
這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她記得這時候的母親雖然身子虛弱,卻還能下牀走動,但是從莊園回府之後,卻一病不起,從而香消玉損。
既然娘不是病死,而是中毒死的,那麼問題,肯定就是出在這個莊園裡。
“雪兒,雪兒你終於醒了。”一個美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拖着虛弱的身子走到任薄雪的身邊,見她醒來,一下子就神情激動的將任薄雪摟在懷中。
久違的母親溫暖的懷抱讓任薄雪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娘……”
忽然想起任夫人的病症,忙抹了把眼淚。
“娘,你身子不好,快躺下。”
她將身體微微往裡邊躺了躺,讓任夫人也躺上牀。
在任薄雪的記憶中,任夫人十分寵愛自己,只可惜紅顏薄命,不,不是紅顏薄命,一切都是她們——
任薄雪的眼中迸射出陰沉怨恨的眸光,卻極快的掩下眼皮子,不動聲色。
既然她回來了,這筆賬她自然會跟那對賤人算。
任夫人看着任薄雪還有些發青的小臉,只當她是被嚇的,任夫人也不是個軟弱的性子,自己的女兒被算計了,她絕不放過。
“雪兒,你可還記得是誰將你放進水缸去的?”
她知道任夫人此時並不適合操心,所以根本沒打算將這事交給任夫人處理。
任薄雪翻身拉住任夫人的手:“娘啊,你身子不好,這些俗事就不用理會了,你放心,她們傷害了女兒,女兒定不會叫她們好過的。”
任夫人錯愕——果真是有人要害她的雪兒,頓時怒了,一雙眼中充滿了怒氣,擡起手輕輕的放在任薄雪的臉上,咬牙:“都是娘這不爭氣的身子,牽累你受苦……”
任薄雪輕輕的靠在任夫人的懷中,嗅着屬於母親獨特的味道,只覺得心都跟着溫良起來,軟軟地說道:“娘啊,說什麼受苦的話,有娘在,還有什麼可覺得苦的?娘,你得努力養好身子,早日恢復了元氣,纔可好好的陪我呀。”彷彿想到什麼一般的感嘆:“有孃的孩子像塊寶,沒孃的孩子像根草!”
任夫人聽了這話心中一驚,總覺得這話似有所指,待想細細問她,卻見任薄雪已經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不過有孃的孩子像塊寶,沒孃的孩子像根草,這句話卻被她反覆仔細的想,越想越覺得這話有道理,竟生出了一份求生欲。
她的雪兒是她掌心的寶,絕不容人將她踐踏成無人愛惜的草。
任夫人此番勞心勞力,本就因爲受了驚,又忙上忙下的使人照顧任薄雪,一時勞了神,這會子正渾身疲憊,竟也隨着任薄雪一起睡了過去。
當耳邊傳來任夫人勻稱的呼吸,原本似是沉睡的任薄雪忽然張開了眼睛,靜靜的凝視着任夫人蒼白而羸弱的面容,眼淚就那般悄然流下,片刻之間就掛滿了一張俏臉……
“娘!”她微顫着伸手,撫上任夫人的鬢髮,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溫暖,會動,會笑,會呼吸的任夫人還在……
她就那樣凝視着任夫人,一點兒也不覺得疲憊,彷彿這樣天長地久的看着纔好。
不知道看了多久,任薄雪才輕手輕腳的下了牀,披了外衣站在庭院中,託着下巴兒尋思……
既然她已經回來了,有些事情也該計劃計劃,可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轍。
在莊子的生活是無趣至少前世的任薄雪是這樣覺得的。
然而今生,任薄雪卻半點不覺得無趣了,她異常珍惜這樣和任夫人一起的日子,每日承歡的母親膝下於她來說,是滿足和幸福。
所有的人都發現任薄雪似乎變了,變得強勢,變得粘人,幾乎成了任夫人的小尾巴。
爲了後續計劃的順利,任薄雪撒着嬌使任夫人拿了些銀錢找人尋了些醫書回來,憑着前世在毒醫谷瞧着毒醫每日所搗鼓,倒也正經學了不少。
“娘,你在做什麼?”這日,任薄雪搗鼓了半天,弄得腦袋發暈,這才住手,只管往任夫人的院子裡來,進屋就瞧見任夫人手中拿着一把尺在桌上比劃着。
任夫人瞧着任薄雪額頭上染了一層薄汗,緊忙的掏出手絹來給她擦了:“日頭正烈,你不午覺跑來做什麼?”
任薄雪咧嘴,歡快的笑着,依戀的味道在俏臉上散開:“女兒想娘啊。”這確實實話,經過前世的一番經歷,任薄雪越發知道了有親人在身邊的快樂。
任夫人被個小丫頭笑得心都化了,也是一笑,將桌上的一件衣裳拿起來在任薄雪身上比劃:“娘給你做的新衣,可喜歡?”
前世任薄雪也沒將這衣裳當作一回事,草草的扔在一邊,傷了任夫人的心,如今又怎麼會再傷任夫人的心?
任薄雪歡快將衣裳比在身上轉了個圈,笑道:“孃的手真巧,女兒很喜歡。”
任夫人本就是因身子虛弱纔來莊子養病,此時又這樣操勞,一時又連連咳嗽起來,咳了一番下來眼圈也都紅了。
嚇得任薄雪趕忙上去扶着,又是拍背又是着急:“娘,娘怎麼了?”
跟着任薄雪前來的丫鬟香雲,見此立刻往外邊去叫來了伺候任夫人的丫鬟,那丫鬟手中端着黑烏烏的一碗藥汁來:“夫人今日還未喝藥,想來是病又犯了,夫人快喝了吧。”
任夫人一面接了碗一面抱怨:“這藥都吃了多少日子了?怎麼的不見好,反而身子越發沉了?”
任薄雪聽了這話心中一動,看着那黑黝黝的藥汁,出聲阻止了任夫人喝藥:“娘,你先別喝,讓女兒替你嚐嚐,順便試試最近學的醫術怎麼樣?”
任夫人知道自家女兒近來愛看醫書,只當任薄雪的興致上來,也不覺得有異,將手中的碗也擱了下來,嘴裡卻是笑道:“難不成我還生了個小神醫不成?”
任薄雪勾了勾脣,卻沒有太多笑意,爲心中的猜測震驚,端了藥碗,抿了一口,然後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