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綺蘭剛上了岸就有宮人來報樑辰天過來了,香梅聽了牽着孟綺蘭手腕的手指甲全部都陷入了孟綺蘭的肉裡面,有三根指甲因爲不堪重負而斷了,香梅卻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動作,孟綺蘭也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她們在鳳寰宮的大殿等候,此刻的兩人已經沒有坐的心情,而是直直的站在大殿的中心,殿外傳來了樑辰天的腳步聲,還有一聲聲高呼萬歲的行禮聲音,然後樑辰天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口,他身材高大,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孟綺蘭張了張嘴可是一個音調都沒有發出來,樑辰天的目光落在了孟綺蘭的手腕上,他走過去拉開了香梅的手,香梅這才發現她把指甲陷入了孟綺蘭的肉裡面,一時更加的慌亂了。
樑辰天擡起孟綺蘭的手腕,看着深深的指甲陷出了的印子:“疼嗎?”
孟綺蘭茫然的搖頭,她的睫毛好像是受驚了的蝴蝶翅膀不停的顫抖:“陛下……那消息是錯的,對不對?”
樑辰天看見此刻的孟綺蘭又好像看見了那個時候跪在玉階上絕望無比的孟綺蘭,這樣的眼神讓他生出一種害怕,他很想隱瞞她,可是不能隱瞞一輩子,只能告訴她。
樑辰天在孟綺蘭仰望的目光下搖了搖頭:“孟將軍殉國了。”
這樣的話從樑辰天的口中吐出來再無變數,孟綺蘭猶如五雷轟頂一樣,孟凌宇……哥哥……她血肉相連的親人……殉國了……真的就這樣沒有了。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裡面是流的淚還是滴的血,香梅尖利的哭聲比刀子還要快地在本來就成了肉沫的心上狂剁。
她沒有勇氣再面對這樣的生離死別,體內全部都是冰冷的絕望,爲什麼總是這樣,明明她早就該死了,卻苟延殘喘的活到了現在,而不該死的卻總是走在了她的前面。
香梅已經哭叫着暈倒在了大殿中心,她的一對兒女撲在香梅的身體上驚慌的喊着:“孃親……孃親……你怎麼了……孃親快醒醒……”看着香梅沒有醒過來,兩個孩子趴在她的身上哭成了一團。
宮人把香梅安置在了軟榻上,鳳寰宮殿內就有幾位太醫長住,宮人很快的就請了過來。
孟綺蘭全身瑟瑟的發抖她覺得冷的厲害,再次失去一位最親的親人,徹骨的寒冷讓她在冰窟裡面掙扎而不能逃脫出來。
樑辰天感覺到了孟綺蘭的寒冷,他用力的摟住孟綺蘭想要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可是孟綺蘭好像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懷抱一樣。
“綺蘭……別這樣……你不是還有朕嗎?”樑辰天在孟綺蘭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孟綺蘭好像是聽見了,她擡頭看着樑辰天露出了這人個世界上最諷刺的表情,隨後她的神情又有些茫然:“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孟綺蘭注視着樑辰天束髮帶上的大顆寶珠,身體搖搖晃晃,對於發生的事情,她的腦子裡面越來越模糊,她感覺她在一個混淆的天地間,絕望的看不見一個人,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要無止境的孤獨下去。
“孟綺蘭,朕扶你回寢宮內好好的休息一下。”樑辰天更加摟緊了孟綺蘭搖搖欲墜的身體。
“滾,禽獸!”孟綺蘭衝着樑辰天吼道,眼裡面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她的聲音沙啞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給我滾開呀,畜生!你還不滾!”
“綺蘭,別這樣鬧朕。”樑辰天被懷裡的孟綺蘭這樣的罵,並不覺得生氣,只是難受的厲害。
孟綺蘭的雙腳離開了地面,一同離開的還有她的意識,她就這樣的昏倒在了樑辰天的懷抱裡面。
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樑辰天握着她的一隻手,靠在牀邊睡着了,黑色的頭髮被一根帶寶石的玉帶束着,不過有不少的頭髮卻披散了下來,披散下來的頭髮擋住了他部分的臉,孟綺蘭覺得看的有些不真切。不過她的眼皮很重很重很快的她就又睡了過去。
鳳寰宮內燈火通明,宮內的太醫,宮外請來的大夫都圍在孟綺蘭的鳳牀周圍。
“已經三天了,怎麼還沒有醒過來。”樑辰天怒問道。“她到底怎麼了?”
“悲傷過度。”一位太醫回答道。
“朕也知道是悲傷過度,只是都是悲傷過度暈倒的不是她一個,香梅都醒過來了,她怎麼就醒不過來呢?”樑辰天的心裡着急。
“皇后本來就身體虛弱,且一直心中鬱鬱寡歡,這些年來的打擊不斷,幾乎沒有什麼消停的日子,早就讓她不堪重負了,而這次又是孟將軍殉國這樣大的打擊。”一位宮中老資格的太醫說道,後宮這些年的事情他多少看在眼裡一些。
夜裡,看不出什麼時間的變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孟綺蘭輕緩的嘆氣聲,樑辰天一個箭步就擠進了圍着孟綺蘭的太醫中間:“皇后她是不是醒了。”
沒有醒,他自己也看見了,不過孟綺蘭的呼吸卻順暢了很多,有大夫說道:“差不多要醒了,也就一個時辰的事情了。”
樑辰天看着孟綺蘭有慢慢甦醒過來的跡象,先是手微微的動了動,樑辰天捏了捏她的手,不再那麼的冰涼了。又看見他的腦袋在枕頭上來回的動了動,然後是睫毛微微的抖動,雙眼緩緩的睜開。
這不是樑辰天看到孟綺蘭第一次昏迷了,可是卻一次比一次的更加緊張。
圍着的太醫們一個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真是太好了,大家都不用死了。
“綺蘭。”樑辰天欣喜的喊着孟綺蘭的名字,見她醒過來發自內心的喜悅不斷的往外噴涌,什麼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孟綺蘭看見樑辰天的一瞬間竟然對着他展顏笑了笑,樑辰天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孟綺蘭這樣的對他笑了,他有一瞬間的晃神,甚至以爲剛剛孟綺蘭對他那一笑是他的錯覺。他變的有些緊張了:“綺蘭,你怎麼了。”
孟綺蘭突然伸出一隻手覆蓋在了樑辰天的面頰上,有些虛弱的笑道:“你真是好好看,好帥呀,今年京城裡面流行這樣頹廢的造型嗎?不過你什麼樣子都好看。”
樑辰天聽了,眼睛珠子都要驚掉出來,他忙回頭看太醫,又怕驚動了孟綺蘭,只能用眼色詢問太醫這是什麼情況。
太醫捏着鬍子一個個愁眉不展的,想着孟綺蘭這失心瘋是腦袋裡面的那一根弦搭錯了,本來想着已經保了一條命的太醫個個又誠惶誠恐了。
又聽見孟綺蘭有些奇怪的問道:“可是你怎麼在我的閨房裡面?”她說着扭着腦袋看了看房子裡面周圍的佈置顯然被嚇了一跳。
“我……我怎麼會躺在這裡……這裡不是我的閨房……這裡是皇后的鳳寰宮呀……去年母親帶我來這裡拜會過皇后,可是我這是……”孟綺蘭的聲音裡都是驚恐,這可是大不敬的罪呀,她急忙的要起身,可是身體太虛弱了,更本就不能支持起自己的身體。
“皇后不要動,您身體虛弱還要臥牀一段時候。”一位太醫對着孟綺蘭說道。
“皇后?”孟綺蘭虛弱的身體抖了抖:“你怎麼能亂喊,這可是大不敬,你想害死我嗎?我只是長公主府裡面郡主。”
樑辰天坐在牀邊握住了孟綺蘭的手說道:“你已經做了十幾年的皇后了,你都忘記了嗎?朕現在早就是皇上了。”
孟綺蘭顯然一時接受不了現狀,她整個人往後縮了縮:“你是皇上,我是皇后。”她的目光有些呆滯的看着樑辰天。
樑辰天急忙的點了點頭:“你是朕最近心愛的皇后。”
“怎麼會這樣,那我不是很老了,可是明明還是前幾日,你我纔在七夕節相遇的,你丰神俊朗,姿容尊貴且端麗,飛眉入鬢,真是驚爲天人。我還在心裡暗想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這個你更出色的了吧。”孟綺蘭說着,又擡頭看了看樑辰天,見他眼球佈滿血絲,下巴已經泛青了一片,“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好像是老了很多也,快四十歲了吧。”她問道。
樑辰天心裡還在她擔心,被她這樣一問尷尬的一時回答不出來。然後孟綺蘭好像又想到了什麼,讓侍女給她拿鏡子給她看。
看完鏡子裡的自己,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就是臉色有些蒼白,還好沒有你這麼老。只是這額頭上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留的疤痕呀,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說着她還苦惱的摸了摸自己的疤痕。
樑辰天覺得現在的孟綺蘭倒是可愛了很多,不過他還是擔心的把太醫喊出了寢宮外問孟綺蘭的情況。
“皇上,皇后是迷了心竅,有些神智不清了。”太醫回到道。
“對身體有影響嗎?她怎麼樣可以完全的恢復?”樑辰天最關心的就是孟綺蘭虛弱的身體。
“沒有刺激的干擾下,慢慢的就會恢復過來的,身體的情況還要觀察。”太醫謹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