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歸大地,萬物復甦,飛虎山煥發出勃勃生機,人們又開始了一年的勞作。

大廳上,呂繼祖正在向王金龍三人通報戰情,提出是否應該下山打一仗,老是小打小鬧的拿不出手。王金龍一推六二五:打仗的事找我兄弟,我聽他的。

肖明微笑不語,林秀青置身事外,呂繼祖無奈,轉口說道:“好吧,這事先擱一擱,我有點私事,請幾位幫個忙,舍妹來了這麼長時間,一直閒着,我怕她悶出病來,不知給她安排個什麼事幹幹好。”

王金龍道:“不是有小月陪着她嗎,那怎麼還會……?”想了想小月那性格,又把話咽回去了。

林秀青出主意:“要不讓呂姑娘去學學發報,那個女孩子幹合適。”呂繼祖搖了搖頭:“我已經安排兩個人去學了,舍妹也沒興趣,再說也要避嫌是吧!”

肖明心知呂繼祖不想讓妹妹跟軍統沾上邊,笑了笑說:“山上識字的人不多,不如讓呂姑娘到紀先生那兒去幫忙,或許一忙活,時間過的快一點。”

林秀青笑着說:“那每天后勤連得多少人圍着,反而給紀先生添亂了。”衆人都笑了起來。

孫二狗滿面笑容走進了大廳,老遠就打招呼:“哎呦,老幾位都在啊,有禮有禮!”

肖明笑道:“二狗來了,近來春風得意呀,什麼事這麼高興,吃了蜜蜂屎了?”

孫二狗撓了撓頭:“這不是房子蓋好了嘛,心裡高興。前後六間,正兒八經的大瓦房,比我們村地主家還敞亮!幾位有時間燒炕去,順便看看我訓練的手下,絕對比以前的飛虎隊差不了哪兒去!”

王金龍笑着說:“你他孃的現在小日子過的挺滋潤啊,什麼時候再養個大胖小子,就算齊活了是吧!”

孫二狗嘿嘿笑着說:“託幾位的福,我倆都記着呢!趕明兒到我那兒去,讓桂花弄幾個菜,好好謝謝幾位。”

肖明靈光一閃,問孫二狗:“你那房子前面那幾間不用是吧?”二狗說是。

肖明轉向呂繼祖說:“老呂,不如讓呂姑娘上午到二狗那兒教村裡的孩子識字,下午到後山再教特務連,你看怎麼樣?”

呂繼祖說行,肖明讓孫二狗去買些紙筆,準備開學,問他還有什麼事。二狗說:“當家的,我打聽清楚了,兩邊價格都差不多,我想就定在林城,你說呢?”

肖明點了點頭說:“好,你定吧,記住交貨的時候叫上馬六一塊去,千萬別大意。”孫二狗點頭,告辭走了。

手槍和衝鋒槍子彈通用,消耗很大,山寨還有二三十萬發,肖明算了算只能支撐三四次象樣的戰鬥,就命孫二狗四處購買。二狗和駐林城的國軍部隊打好了教道,當然,支付方式還是煙土,倉庫裡還有兩千多斤呢!

林秀青見怪不怪,呂繼祖有些驚訝:“老肖,你們怎能這麼做,這大煙可是害人的東西啊!”

肖明微笑:“我說老呂,幸虧你還是委員長的學生,沒聽他老人家說,爲了抗戰,可以犧牲一切嗎?再說了,你不賣,日本人還賣呢。這東西就是從日本人那兒搶來的,我們這一搞,既可以穩定市場價格,還換來槍彈支援了抗戰,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

呂繼祖哭笑不得,慨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不過來了這麼多天,也理解飛虎寨的難處,每天花錢就跟流水似的,別的不說,飛虎寨的伙食就好的離譜,單這一項就是不小的開支。自己曾建議是否控制一下,王金龍黯然說了一句:吃吧,吃完這頓,下頓還不知道能不能吃上,總不能讓弟兄們餓着肚子上路吧!

三連連長高守義過來報告:抓住兩個日軍俘虜,綁在操場上,該如何處置。

三連以前駐守葫蘆谷,後來換了川軍連,肖明就把他們做了預備隊,駐紮在山寨。這次下山,劫了日軍的一個運輸隊,有兩個日軍士兵被手榴彈炸暈了,或許是受到上次換大洋的鼓舞,一個排長作主,把他倆綁了回來。

呂繼祖問:“是不是當官的?要是當官的,可以審一審。”

肖明好奇地問:“老呂,你會日語?”

呂繼祖點了點頭說:“會點兒,當年在特訓班學過,不是很精通。”能進特訓班,都是能力突出,工作出色,有前途的。而竟然學日語,看來委員長也沒少花心思。

令呂繼祖失望的是,這兩個只是普通士兵,且十分兇悍,對他怒目而視,就是不開口。呂繼祖也沒真想問出點什麼,只是想練練日語而已,搖搖頭走了。

抓了兩個日本兵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山寨,那些沒見過鬼子什麼樣的,紛紛來到操場參觀,指指點點,間或吐口唾沫,踢上一腳,見那倆士兵目露兇光,哇哇大叫,衆人哈哈大笑。

這熱鬧當然少不了小月,聽說後連忙拉着呂繼英來到操場,用一支木棍逗了倆日本兵半天,直到他們再也無力掙扎。呂繼英心中不忍,勸小月收手,小月就拉着她來到大廳,說是來看看義父和師父。

王金龍見了小月,自然是一番嬉鬧,而小月見了肖明,竟然沒有了以前的惶恐,說話也大方了起來。肖明連聲誇讚小月跟着呂繼英進步很快,成大姑娘了,哪知小丫頭的心思是:自從呂姐姐來了以後,就是必修的格鬥課,肖明也是讓山娃子來叫她過去,或是由山娃子直接教,由此斷定,師父怕見這個呂姐姐,而只要有她在,師父就不會把自己怎麼樣。

呂繼祖跟妹妹說了教書的事,呂繼英很願意,只是擔心特務連的人搗亂。肖明笑了笑:“去的時候帶上小月,讓她幫你維持秩序。小月,這事就交給你了,能不能完成任務?”

小月一挺胸:“放心吧師父,就馬六那幫小子,都交給我啦,誰敢搗亂,就讓他知道我師父是誰!”

肖明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小鬼,有前途!”

抓回來的日本兵不吃不喝,到了第三天上就耷拉頭了,高守義看看不妙,找肖明請示怎麼辦,肖明未置可否,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自己處置”,轉頭走了。沒辦法,去找林秀青,高守義以前在他手下當排長。

肖明沒放話,林秀青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給高守義出了個主意:“你去找找孫二狗,這小子鬼點子多,不過,說話要客氣點。”

孫二狗帶着馬六他們趕着車正要出去,半路上被高守義攔了下來,“怎麼着孫爺,要出去啊,來,抽菸。”高守義親熱地打着招呼。

現今的二狗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一聲“孫爺”叫的他是心花怒放,得意地瞟了馬六一眼,一邊應承着:“哦,是老高啊,今天沒出去發財啊!”

“發什麼財!這不這兩天又換別的連下山了。”高守義笑了笑,“哪能比得上孫爺您,神通廣大,司令的左右手,什麼事都倚重您哪!”連忙給孫二狗點上煙。

二狗似乎渾身的汗毛孔都張了開來,十分受用,嘴上客氣着:“哪裡哪裡,都是當家的擡舉,老人了嗎!”抽了口煙,覺着不對,“哎老高,你不會有什麼事吧?”

高守義嘿嘿笑着說:“還是孫爺眼亮,一下就被你看破了,是有點事想求你,不知你老人家肯不肯幫忙!”

“老高,都是自家兄弟,什麼幫不幫的,有什麼事說就是了,包在我身上!”二狗頓時豪情萬丈。

“這個嘛,我不是抓了倆鬼子嗎,本想能換倆錢,誰知砸手裡了!”高守義一臉倒黴相,“這倆小子不吃不喝,眼看活不長了,肖司令也沒給個準話,咱也沒法處理。都說你孫爺仗義,這不找你老人家給出個主意嗎!”

“這樣啊,這要是大當家的還好說,二當家的那兒還真不好交代!”孫二狗眼珠一轉,“既然你老兄找到我頭上,我也不能不管,這樣吧,我去把他們帶走,有事我擔着就是了,誰叫咱們是哥們兒來着。”

高守義千恩萬謝,忙派人把日本兵給孫二狗裝上車,拍着胸脯說:“老孫,謝了,以後有事吱一聲,兄弟我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二狗笑了笑,擺了擺手走了。

“孫爺,您老人家還知道自己是瘸子嗎?我怎麼看你走路都要飄起來了呢!”馬六笑嘻嘻地看着孫二狗,“你說你什麼事不好攬,弄倆半死不活的鬼子,這不觸黴頭嘛!”

“去你的,你和那高守義一樣,都是沒腦子的貨!”孫二狗不屑一顧,“你知不知道二當家的爲什麼不表態?那個呂繼祖肯定讓押到什麼戰區,好領功。當家的哪有那閒心,又不願意和他叨叨,索性不管了。你們瞧着,就這倆,最少二百大洋一個,回去當家的嘴上得罵我,心裡肯定誇我會辦事。你們這幫小子,白跟了二當家這麼長時間了,不長進啊!”二狗一副很痛心的樣子。

果然,到了林城,交易完成後,軍需處長好奇地問了一句:“老孫,車上拉倆死人幹什麼?”

“死人?這是活的,”孫二狗踢了兩腳,果然還動,“日本兵,一千大洋呢,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一千大洋?別開玩笑了,誰稀罕。”處長一看果然是活的,但不知做什麼用,不以爲然。

“誰稀罕?都搶着要!”孫二狗嗤之以鼻,“你知道一個死鬼子值多少嗎?一百大洋!活的就更不用說了,一個五百。知道他們要回去幹什麼嗎?”處長搖了搖頭。

“今我部向日軍發起攻擊,殲敵數百,俘虜兩名。我部傷亡若干,槍彈損耗若干等等,”孫二狗煞有其事的唸叨着,“你說,接下來,上司會怎麼辦?”

處長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對呀,賞錢少不了,槍彈得補齊,這可上老鼻子算了!”

“哼,不懂了吧!”孫二狗輕蔑的一笑,“那戰功多了,長官不也得升升?”

處長一想也是,連忙把孫二狗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老孫,把他們給我,兩個五百大洋,行不?”

“那怎麼行!我都跟別人定好了,”孫二狗很爲難,“在西邊,等會一拐彎給他們送去,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別價老孫,六百大洋!下次再給他們,咱倆這交情,就這麼定了!等會兒,我去拿錢去。”

說完,處長急匆匆跑回屋,一會提着兩個袋子,一路小跑來到孫二狗面前:“老孫,這是六百大洋,這是煙和酒,老哥送你的。”

孫二狗嘆了口氣,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好吧,全看老兄的面子,不過下次可不要這樣了!”

馬六佩服的五體投地:奶奶的,難怪笑面虎總是讓你出面,你們倆簡直是一對活寶,都算計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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