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諾的心莫名一緊。
“重傷,外加春心散,神志亦不清楚,正巧…。”慕容晟睿眸光沉寂在月色疏影而過的月光裡,聲音突然更爲寡淡的響起,“天慕皇上,慕容秋華聞屬下來報,璃王出去救女子,心憂其危險,當下駕馬追出…。”慕容晟睿語聲沉而輕,卻聽得冷言諾的心更爲生疼的糾起。
“中了春心散的南慕妍,終於等到了慕容千塵,那一刻,重傷的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對這個男子不知何時已有了情意,慕容千塵卻不想在此時如此待她,他爲她療傷,不昔自亂內力而救她,最後,本就因爲擔心她連續趕路,又急着救她,最終暈了過去。”
冷言諾突然想叫慕容晟睿不要說下去,不要說下去…。
“慕容秋華趕了過來,他趕到時,南慕妍身邊卻沒了慕容千塵的影子,而那春心散藥效太重,以致於,混沌不清的南慕妍錯將慕容秋華當成了慕容千塵……”
“慕容晟睿。”冷言諾突然起身反手抓住了慕容晟睿的手,卻見其眸光堅定而深,依然不清不淡的道,“當慕容千塵從另一處醒過來時,大錯早已鑄成,南慕妍亦暈迷了過去。”
“所以,她不知道真相,她嫁給了慕容千塵,我們的父親。”冷言諾接下他的話頭。
慕容晟睿輕輕搖搖頭,表情微微淡薄,“自此,慕容秋華與慕容千塵心生隔閡,慕容千塵將南慕妍抱進王府時,告訴她,會娶她,而那時,他也知道,南慕妍是南國公主,南慕容第一次如一個小女子般,嘗受到了受人呵護,愛情的甜蜜,可是事無不透風的牆,當時的定王妃身爲藍家人,本就是仰慕慕容千塵而來,一到京城,才方知對方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妻,可是卻心有不甘,遂與南慕容妍比武,武輸,比文,文輸,南慕妍雖然叛逆,可是畢竟是南國公主,又是無憂閣三當家,自然不弱,先定王妃輸後,嫉恨在心,百般打聽,竟不知從何處知道一些事情真相,告訴了南慕妍,南慕妍,再將那晚之事仔細回憶……羞憤之下,留書回國。”慕容晟睿說到此處,輕輕摟過冷言諾,任自己的頭頂在其肩膀上,那裡清香馥郁,卻很是單薄,可是此時,於他眼裡心裡,卻獨是他唯一的支撐,這世上誰都可以離他而去,卻獨唯她不可以,因爲他一早…。
“南慕妍回到了南國,卻懷孕了。”慕容晟睿接下來的一句話足足讓冷言諾怔愣半秒都沒回過神來。
慕容晟睿緊緊抱着冷言諾,甚至於冷言諾肌膚微微生疼,那是一種情緒的壓抑,緣自於這般高山雪原般清淡如玉疏璃華的男子表達內心低沉痛苦的唯一一方式,冷言諾原本想出聲,也瞬間閉上了嘴,任其抱着自己這塊浮木,而對方的聲音卻依舊在冷言耳邊低低響起,那聲音低低噥噥,竟透着無限眷戀,像是遠方過客疲極累極時終靠港灣。
冷言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慕容晟睿,於她心裡,縱然他身中寒毒,卻依舊墨華傾彩,總是那般觸摸不可及,似乎隨意輕輕一碰,多看一眼都似對他的褻瀆,這樣的男子早不知在何時碰觸了她堅硬裡面的柔軟亦在無形點點滴滴中成了她內心的依撐,猶記得初次見面,一屏之隔,明明未見其真顏,卻頓覺周遭一切皆美好。
“慕容千塵從先定王妃那裡知南慕妍得知了真相,一路追隨到南國,要求娶南國公主,願與南國締結百年之好,南皇本就因爲之前慕容千塵的拒絕惱怒於他,自然不願,尤其是南國皇后好似也發現什麼端倪,亦從中作梗,當日屬下回報,只是下了藥,怕人發現,逃走了,所以事情真相南國並不人知,南皇最終偏重權力,猶豫着想要應下,天慕是塊大肥肉,即使現在啃不下,他日也畢將有他一足,可是,南慕妍拒絕了。”
“真傻,要我纔不會,我一定死死粘着你,虐你千百遍。”冷言諾突然吸了吸鼻子,明明是想讓慕容晟心情好些,可是,卻總覺得好像石落藥,沒什麼效果。
慕容晟睿輕輕用下巴摩挲着冷言諾細不過兩掌的肩膀,“繼續道,慕容千塵並未放棄,可就在這時,南皇后給南皇上獻計,不如直接扣壓了慕容千塵,和天慕皇上談條件,南皇本不同意,最後卻應了,這事,恰巧被南慕妍聽見了,南慕妍身爲公主,又有無憂閣,自然不可能小覷,竟不知想了何法,將慕容千塵迷暈了,讓人連夜將他送出了宮,南皇因爲覺得南慕妍討厭慕容千塵,倒沒想到有此一招,待南皇反應過來時,慕容千塵已經離開了南國邊境,回到了天慕。”
“那後來…。”
“慕容千塵當然不可能乖乖回國,他醒時立即返回,卻正巧,遇到南皇后的弟弟,二人大打出手,其人招式狠絕,又言語不客氣,而其又一直傾慕南慕妍,慕容千塵當下也是心怒火,又擔心違了南皇之意的南慕妍,一劍將其斬殺,最後…。在南慕妍以自殺相協下,終是離開了南國邊境,自此,南慕妍被禁閉於公主府裡。”
“看來傳言還是有些對不上。”冷言諾輕聲低喃。
“自然,不過,很快的,南慕妍懷孕的事便不脛而走,慕容千塵得知後,與皇上大鬧了一場,二人自此,隔閡永生,南國的南慕妍卻在一夕之間明白許多,她暗中寫信給慕容各塵,信裡只有一句話,三個字。”慕容晟睿擡起頭來直直的看着冷言諾,那雙眼眸裡晶亮瑩瑩,似有千萬河中花飄飄拂過,如水草般繚繞又柔軟。
“那三個字是南慕妍,慕容千塵回信了,在其名字下寫下四個字,慕容千塵。”冷言諾眸光同樣認真。
慕容晟睿點頭,眸中升起一抹讚賞,“所以南慕妍在收到信的一刻,再度逃出了宮,這一路當真不太平靜,也很是驚心動魄…。”慕容晟睿突然住了口。
冷言諾卻也能從這般低壓的情緒裡讀懂那無知的言語,已逃過一次的南慕妍,南皇必定會加大看看管力度,想逃出何等不易,況且還在一路南皇的追兵,暗處南皇后派出的死士,而慕容千塵想必還在想法明媒正娶呢…。冷言諾閉了閉眸,似想,月黑風高,細雨零落,荊棘滿布,風餐露宿,那樣驕傲的女子是帶着何種心情,身懷自己同樣心情莫句的骨肉,攀援上那已有裂痕的扶木。
“當南慕妍到達天慕璃王府門口時,已經只剩下半條命,此事亦驚動了慕容秋華,慕容秋華也愛着當時的皇后,於那夜之事,也是心寢難安,當下也入了璃王府,可是南慕妍與慕容千塵,直接跪地讓皇上賜婚,彼時,南慕妍肚中的孩子到此…。只有三人皆知。”
在這個婦女貞潔,子嗣親出的教條禮儀歸制下的社會,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力量,才能承受出內心那終是抵不過的檻,才能帶着孩子嫁於自己所屬。
後來的事情冷言諾不必慕容晟睿說已經知曉了,想必先定王妃就是這般看不過,所以纔會對慕容晟睿下手,所以慕容晟睿纔會身中寒毒,所以他總會感覺楚浴染與慕容晟睿之前那若有若無的牽扯。
那慕容晟睿呢,他當時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原本是可以坐上上九重宮闕,原本是可以如正常孩子般幸福的生活。
此事,南皇與南皇后定然有所知,但是,於他們而言,自然更樂於慕容晟睿是王爺而非那九宮深闕。
冷言諾鼻子微微一酸,只覺得胸腔間似有無限低沉情緒蔓延不開來,賭得心裡難受。
難怪小破孩子會說,當年什麼天言,什麼雙生不利於國的言語,原來那天象還是說對一半,慕容晟晟睿與玉無憂本就是皇帝子嗣,自古皇子奪嫡,自然會於天相有礙。
“爲了守住這個秘密,慕容千秋曾上書,罷去王爺之位,願與南慕妍隱世林,可是皇上駁了,同時,這事也確不現實,南慕妍畢竟是南國的公主,而慕容千秋留下的唯一條件,就是,讓他的孩子好好活,永不染宮廷血漫。”
冷言諾神思微涉,先璃王當真是個好男子,想要一步一步給他們孩子安排好,卻不知,這世間,總是世事難料,先皇子嗣不旺,能堪大任者,少矣。
似知道曉冷言諾在想些什麼,慕容晟睿低頭輕輕嗅了嗅冷言諾的秀髮,“我的身份太過敏感,先皇離世時,讓我,好好守着這個國家,照顧好瑞陽,我…。”慕容晟睿一陣苦笑,“本就是風中殘軀,卻還要你…。”
“沒有。”冷言諾搖搖頭,然後極爲認真的看着慕容晟睿,“慕容晟睿,若有一我中了春心散,而你又不在身邊,我又無法自保,失了清白…。”冷言諾突然也想矯情一把,以前,看那些女孩子問自己的男朋友,如果她與男朋友的母親同時落水,他會先救誰時,她還嗤之以鼻,如今想來,當真是沒情動過的女子所以無心啊。
不過冷言諾也就這般一問,在她心裡,男人這種生物,有一個就夠了,若有一天,她遇到此事,一定會把敢要傷害她的人劈成千萬半,然後喂鯊魚,再然後,牽着男朋友的手,死不離開。
慕容晟睿的回答卻讓她瞬間心神一震,心中莫名的有種叫感動的暖流滑過身子氤氳出不同於世間會何言辭能描繪出的此時的內心溫水。
“清白啊,那東西,拿來做什麼,你只要是你就好。”
你只要是你,冷言諾擡眸,心中思緒萬轉,內心深處似有千般沿漿滾熱而出,又滌盪於心,弄得心裡一陣晃亂,卻裂嘴一笑,“笨蛋,我當然是我。”
“冷言諾現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會不會…。”
“不會。”冷言諾話落,直接身子微起,攀上那一方柔而微軟的脣。
輕輕重重一吻,似一殺電流瞬間將兩人拉近,那種獨屬於她的溫柔安慰,都似通過這一吻盡數傳遞,如風過無痕,卻又留遍地桃源花心與微微漣漪。
而那種獨屬於慕容晟睿的如雪似蘭般淡淡氣息同樣充斥於冷言諾鼻尖,空氣中,識海里,似也只聽得花開的聲音,淡紅花蕊上那點沉暗的紅也似乎悄然退去。
然,冷言諾不過在慕容晟睿脣畔上淺嘗即止便抽身離開。
慕容晟睿只覺那一觸不能可抑制的柔軟悄然而退,眸底濃深的情動之色與瞬間濛濛的淺澤和失落那般明顯的傳達到冷言諾的眼裡心裡。
冷言諾無辜的聳聳肩膀,我是病人,我受傷了。
慕容晟睿微微一撫額,有些挫敗,隨即卻語調一轉,早不復剛纔的低沉暗啞與濃濃愁緒,對着冷言諾招招手,“把衣裳脫了…。”
冷言諾身子微退半步,“慕容晟睿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想看我的屍體嗎。”冷言諾踮起腳尖對着慕容晟睿怒目而視,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才說了那般沉重的舊事,你老人家好意思下得去口,不能允許我哀悼一下你爸媽那勇不畏的愛情精神嗎。
慕容晟睿卻突然又復尋常那般腹黑精神,語氣微微鬆然,“脫衣服,怎麼叫無恥。”慕容晟睿說話間不知何時從手中變出一個小瓶,眉宇間微沉,“南木宸的東西你不能用。”
冷言諾有些吃憋,看來是她想差了,可是嘴上也不好承認,遂道,“爲什麼不能用,我看人家給的東西挺好,我白日裡來不及,纔沒用。”
“冷言諾,你再說一次。”慕容晟睿周身氣息一變,又成了最初那般溫潤逸華的大白狼妄圖恐嚇小白免。
冷言諾莫名的吞了吞口水,心道,這廝,明明是他三番五次玩消失,是他理虧好不好,這下還反客爲主來了,可是想歸想,嘴上卻終究沒說什麼。
慕容晟睿看着冷言諾的表情,對方心中小九九他自然摸得熟透,看着冷言諾不情不願,又極度謹慎的模樣,讓他真後悔沒早點把她吃掉,看吧,這下受傷了,又吃不成,還得看着心疼。
冷言諾也不矯情,反正她與慕容晟睿之間,該看的也看過,不過一個背嘛,有什麼稀奇。
於是,冷言諾直接趴在牀上,衣衫半退,露出精美蝶翼的背。
背部線條柔美緊緻,膚色若雪,慕容晟睿眸光晃盪一瞬,卻在看着冷言諾背上那些青紅液痕,與一些輕微破皮之時,脣畔微抿,清潤眸光瞬間似傾了油燃了火,只待奔涌而出,直讓趴在牀上背對慕容晟睿臉的冷言諾都感覺到身後之人此時的異常憤怒,於是她轉過頭,極爲討好的對着慕容晟睿訕訕一笑,“其實一點也不…。”冷言諾突然睜大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感受着背上傳來潮溼而微軟微涼的觸感,最後一個字,也呈機械般的落下,“痛。”一個字說完,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再度感受着背上那細潤潮潤而異常的甚至不打處結束的觸感,冷言諾身子不自覺生生一扭,“慕容晟睿,你…。”
“這每一處傷,都似烙在我的心裡,一樣的痛。”話落,脣繼續落下。
冷言諾卻渾身忽起一陣顫慄,這觸感,實在太過敏感,只覺後背每一處被她舔過,吻過的地方,都是觸了電,生了火似的,讓她覺得很難控制。
在她終於要忍受不住,伸出一隻雪白藕臂去推擋時,慕容晟睿卻停止了動作順後一把抓住冷言諾的手,指尖輾轉與其廝磨,這指尖原就纖細瘦小不盈一握,如今…。有些硌人了。
“瘦太多,都沒看頭。”慕容晟睿不鳴則已,一句話便讓冷言諾險些吐血,姐沒看頭,姐沒看頭,你那眼珠子瞪那麼圓做什麼。
可是想歸想,看了看眼前處境,冷言諾還是很識趣的乖乖沒吭聲。
背上,慕容晟睿手指輕柔有度,每一絲心情似都透過指法傳遞過來,許是這種情緒,與目前這種處境,冷言諾衣衫半解,後背大露,而慕容晟睿坐於牀榻邊上位置親近,於是乎,那種情緒很自然的被冷言諾知悉,被慕容晟睿依然反手包裹的指尖微微一撓其手心,“不是說擦藥嗎,擦吧。”
慕容晟睿對上冷言諾投過來的比平日裡多了絲蒙幻色彩的眼神,微一點頭,“好。”難得的沒有再次“騷擾”冷言諾,而是當真取出藥膏一點一點的塗抹於背,輕輕推拿,奇怪的是,冷言諾原本以爲以這手法按壓必定會痛的,卻沒曾想,後背不但未有絲毫痛意,竟溫暖而舒服,尤其是那又長而細的指尖輕柔的疏理每一道脈絡,每一道骨脊,頓時因痛而軟綿的身體都似充滿了活力。
經過剛纔慕容晟睿所談之事,她不得不承認,內心裡對於慕容晟睿,當真是入駐已深,拔不可離,那種已放至心尖上的疼痛,就好像他不願傷害她,爲她以後的明闊朗開,願給她自由翅膀讓她好好飛翔,即使會受傷,他也不願讓她做一個折翼的天使,而她亦不願。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懂得她,那便是慕容晟睿了罷。
冷言諾正準備閉眸享受,突覺後背上連貫的動作突然在撫上某處時一頓,冷言諾欲以閉上的眸子也同樣微怔半響,卻並無任何言語,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精緻的紫色紗幔。
“這是從出生便有的吧。”慕容晟睿不止一次看到過冷言諾右肩膀上這個花形胎記,只是以前每次冷言諾也未必當真後背直坦於他面前,他亦未直面觸這花形胎記,如此刻這般直接觸視,他深潤的眸光亦不自覺的眯了眯,“還好是花形。”一句話似低喃,又似自語。
冷言諾的眸光同樣微一晃,隨即一笑,“這是不是說我是花仙子降世,世間因我而花開滿地,遍世清雅。”
“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桃花開。”慕容晟睿輕輕接話,語氣裡隱帶微微笑意。
“你在笑我。”冷言諾微微側身狠瞪着慕容晟睿,卻全然不知本就是衣衫半解,精緻玉背全裸,這一微側身,身下綿延彈性的起伏露出蒼海一粟直讓某人呼吸微微一滯。
而冷言諾還慌然未覺,伸手直接拉過慕容晟睿的脖子,若是平常冷言諾定然夠不到,奈何此時某人的精神全部都跑到另一個國度去了,身子不自覺被冷言諾這一勾,身子一穩,直往下一俯。
砰,一吻直落那峰嵐山壑處,直引春秋山嵐桃花飛舞,綺紅滿天,更驚了那一池碧水,生生止了呼吸,山光水月似也靜滯不動。
------題外話------
二更來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