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外雨還未歇。
薛果放下手中的物件慢悠悠的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還短暫的停了一會兒。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既盼着是又盼望不是。
一伸手,門已經被打開了。
外面站着溼淋淋的顏夕。
薛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個頭這體型,都不能稱之爲落湯雞了,應該叫落水狗比較合適。他心情瞬間好了些,本來想笑的,嘴角彎了一下,但又覺得這會兒笑似乎不太厚道。只好板着臉說:“你不是走了嗎?”
顏夕上午腦袋一熱確實是離家出走了。也沒跟李嬸說,怕她勸得走不了。等到從市場回來後就自己悄悄的收拾起東西走了出去。結果在大街上溜達半天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更悲了個催的居然還看到了桂瀾和楊鷺兩個狗男女在街上逛街,歡歡喜喜的選着首飾,真是讓她恨得牙癢癢。再想想自己,落魄到這個地步,頓時覺得自己好沒用。作爲穿越女不會創業也不會瑪麗蘇,她究竟是穿越來幹嘛的?
誰知道傍晚的時候又下起了雨,又冷又餓。
這會兒委曲求全的回到薛果這,沒想到薛果還板着一張臉。想起上午受的委屈,顏夕不禁“哇”的哭出了聲。
薛果本來想維持自己高貴冷豔的霸道屠戶形象,誰想卻被一聲兒中氣十足的哭聲給驚得虎軀一震。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把顏夕給拉進屋來,讓她自己在臥室裡先換好衣服,自己則去幫她準備熱水給她洗澡。
那乞丐眯眯笑道:“喲,你的胖女人回來啦?”
薛果懶得理她,提上桶去臥室給顏夕倒熱水去了。
“咚咚咚”,他擡手敲了幾下門,說:“衣服換好了嗎?換好了我就進來給你倒熱水了。”
顏夕還在哭,抽抽搭搭的回道:“換、嗚嗚,換好了。”
薛果推門進去,看到顏夕幾乎成了個淚人,滿臉滿臉的淚跟瀑布似的,嘩嘩的向下流着。他心底一軟,鋪天蓋地的愧疚感頓時想他襲來。上午,終究是自己做得太過了。
腦海裡閃過一些隱隱約約的片段,從前那個小姑娘也是愛哭的。她一哭,他就會抱着她哄她,逗她開心。
薛果又覺得心裡有些疼了,看看眼前的胖姑娘,忽然覺得在深夜裡有這樣一個女孩與他相依爲命也是很溫馨的。雖然她不嬌俏可愛,也不纖細窈窕。但是她願意在他生病的時候一心一意的照顧他,她來到這裡給他帶來了家的氣息。竟然,不知不覺的開始依賴起她來。
他放下桶,站在顏夕面前。顏夕還是哭,哼,就要把委屈哭給你看。你這個刁蠻殘忍無理的屠戶!
結果,等了半天,顏夕卻看見面前的黑靴子始終站在那裡並未移動半分。她忍不住擡起頭來看薛果,薛果也彎起嘴角看着她。
她頓時老臉一紅,趕緊用袖子遮住臉繼續哭了起來。好像顯得自己多在乎他似的,嗚嗚,真是太丟臉了。
忽然,她感覺到身邊的位置陷了下去。一雙大手輕輕的拉住了她的手,讓她的手從臉上放了下來。顏夕的眼睛裡還帶着淚花,定定的看着薛果。
被這樣溼漉漉的類似小貓的眼神注視着,薛果覺得自己心裡又更軟了一層,他終於開口說道:“對不起。”
得到了他的歉意,顏夕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眼淚又開始洶涌了,淚珠子成串似的往下掉個不停
。
薛果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預想中自己說了對不起,雖然不至於讓她馬上就原諒自己,但也不會讓她覺得更難過吧?
他試着用從前安慰那個記憶中的小姑娘的方法來安慰顏夕,多年沒用,雙手顯得笨拙且僵硬。那個小姑娘,還是從前的樣子嗎?他笑着搖搖頭,嘲笑自己的天真。一別經年了,誰還會永遠不變呢?
薛果溫柔的摟住顏夕,把她半抱在懷裡,一邊用手掌輕輕的拍打着她,一邊哄道:“夕兒不哭了,是我錯了,不哭不哭。”
接觸到他溫暖的懷抱,顏夕也不客氣,乾脆一把迎上去,抱住了他。順便把眼淚鼻涕之類的一股腦的擦在他的前襟上。
兩個人互相擁抱着,顏夕也漸漸的停止了哭泣。過了好一會兒她纔不好意思的擡起頭來,無奈薛果的懷抱比起門外的冷風來實在太過溫暖,她居然有臉把爪子繼續扒在別人身上不放下來。
“你上午爲什麼要那麼對我?”顏夕眼神晶亮的望着薛果,迫切的想要他給出一個答案。
薛果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從何解釋起,只言簡意賅的說:“我恢復記憶了。”
顏夕唬得一下子從他懷裡掙脫,驚訝道:“你恢復記憶了。”隨即又有些難過,對着手指說道:“所以你嫌棄我了。”又擡頭看了看薛果,沿着牀沿又坐遠了一些。
薛果一把把她拉回來,抱在自己的腿上,說:“確實是有點。一開始我恢復記憶了,有點想不起失憶後發生的事。隔了一會兒又想起來了,看到你我確實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娶了這麼胖的一個丫頭。”見顏夕又想掙脫才忙把她摟得更緊,繼續說道:“即使明白我們是有名無實的也有些消化不了。畢竟,你和我的理想型相差甚遠。”
顏夕垂下了頭,那現在抱着我又算什麼?
薛果捏了捏她的臉蛋,說:“但是你真的走了,我才發現一個人住慣了的院子空落落的,好像做什麼都不得勁。晚上我還在門邊看你有沒有回來,卻沒有看見你,心裡覺得很失望。”
顏夕情緒稍稍和緩了一些,又問道:“那你幹嘛要踢我?明明李嬸那麼好心的來給你送粥,你也不理不睬的。”
“李嬸的東西里面有毒。不能吃。”
“你說什麼?”顏夕猛地擡起頭,卻撞進了薛果正凝望着她的眼神裡。紅嘟嘟的脣就在薛果的眼前,薛果眼神一暗,深深的吻了下去。
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慢。過了好久,顏夕幾乎覺得自己都快窒息的時候才被薛果放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卻被薛果嘲笑的說:“真笨。”
顏夕紅着臉去推他,轉向一旁問道:“咦,不是說給我打水洗澡的嗎?水呢?”
薛果這纔想起自己提來的水,試試水溫,已經冷了,無奈之下只好重新燒過。顏夕只嚷嚷身上冷,也要跟着一起去廚房烤火。
兩人手牽手的走到廚房,那乞丐情況有些不對,渾身發抖,但嘴上仍然油滑地調侃兩人道:“這麼快就和好了?你這胖女子真是沒志氣啊,人家那麼狠的踢你,我都覺得痛了。”
薛果上前探過他的脈象,心中瞭然,轉頭對顏夕說道:“你還認得他嗎?”
顏夕看了幾眼,道:“是白天撿走包子的那個乞丐?”
薛果點點頭,“正是他。他在屋檐外避雨,我就把他帶了回來。現在看來,他吃了包子果真是中毒了。”
顏夕見那乞丐脣色都已經烏青了,凌亂的頭髮下是混沌的眼神,之前還能勉強撐着跟他們玩笑,現下卻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李嬸真的要害你?可我看她平時挺照顧你的。”顏夕幫着把乞丐扶起來坐好,說道。
薛果點點頭,一邊想着家中沒有多的牀鋪,今晚只能讓這乞丐在廚房湊合一夜了。不過乞丐常年露宿街頭,這樣的環境應該不成問題吧。
“待會兒我再跟你解釋,這毒應該是跟我身上一樣的毒,並不會危及性命。今晚就讓他在這裡將就一夜。”薛果說。
安頓好乞丐,兩人算是輕鬆了下來。等顏夕洗完澡,拉開門,卻發現薛果一直都等在門外。她有心調戲一下他,邊說:“你杵在這裡莫非是想要偷看奴家洗澡麼?”也不知道爲什麼兩人就變成了這樣有點親密但又好像懸在空中並未落地的感覺。
薛果大步上前幫她把澡盆裡的水倒掉,說:“我怕你又躲在房間裡面哭。”
顏夕便愣住了,原來他是怕她躲着哭麼?心裡甜甜的,那是什麼東西呢?
等到薛果迴轉身來,顏夕已經扯了被子躺進被窩了。
薛果一身臂把她抱緊自己的懷裡,此前空落落的感覺瞬間被填滿了。
此時,顏夕順從的在他的懷抱中,臉紅紅的開始盤問之前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