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之語,使得袁氏如被雷擊,眼淚立刻掉落,甚是惹人憐愛。換做平日,蔡攸多少會自省一下,只是眼下嘛……
蔡京見袁氏受委屈,便道:“爹,您尚在。”
沒有老子在,姨娘跟着成家的庶子單過的道理。
蔡攸惱怒:“我在,你母親也在,袁氏不過是妾室,怎得就拉着你媳婦的手,自稱親孃?她有當我在,有當你母親在麼!”
蔡夫人攔道:“老爺,妹妹同京兒獨居那麼多年,實屬不易,妹妹一時口誤也屬常情。京兒剛剛成親,爲了這種小事訓斥妹妹,顯得生分。”
蔡京皺眉,蔡夫人看似幫腔,實在還是說袁氏錯。加上昨日之事,他稍作思量,應道:“那我娘留——”
徐嶽樓不待他說完,立刻泫然欲泣,低首道:“爹,是兒媳不對。孟家沒妾室、楊家亦無,司馬家更無,兒媳不知規矩,還望爹見諒。”
昨日代替聖上爲蔡京、徐嶽樓主婚的柴預,今日化作新婦孃家人,同司馬惟一同登門,以作瞧親之禮。二人正好看見這一幕,人剛直門口,恭親王先聲奪:“發生了什麼事?”
蔡攸見他過來,連忙讓座,並道:“王爺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柴預不答,依舊問了遍自己的問題。蔡攸念及恭親王乃是嫡長,便將袁氏以親孃自居之事說了一下。
聞言,恭親王似笑非笑道:“蔡直士這是何意?只因庶出。兒子就不能認母麼?聖上登基之後,已斥責了此事,言明母憑子貴。庶子庶女不爭家產可以,但是名分卻是一樣的。怎麼,蔡直士認爲聖上做得不對?那怎麼不直接上摺子啊。要知道,只要有理,聖上還是很聽勸的。”
蔡攸啞然,聖上登基時日太短,他竟然將這一茬給忘記了!當下結巴道:“臣、臣沒有這個意思。王爺不要誤會,臣剛纔,額。那是因爲別的事遷怒……”
袁氏得了這話,思索蔡攸這兩日變化,便得出昨日有事發生的推論。待衆人散去後,她讓人稍作打探。明白其中緣故。不知她對蔡攸說了什麼。只知道蔡攸離開江寧時,那是高高興興地把她帶在身邊,彷彿二人才是真的夫妻。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恭親王充當徐嶽樓孃家人就算了,還大清早的就把司馬惟拉來一起登門拜訪,就略顯故意了。其實不然,實是因爲他今日便要啓程回京,只得早早趕來。給徐嶽樓撐一下場面。只喝了杯茶,他便告辭。蔡京親自送恭親王到大門處。上馬前,柴預直視蔡京,輕描淡寫道:“待她好,別忘了,我的聘禮還在楊家放着呢。”
蔡京俯首,未語,目送柴預離去。同來的司馬惟驚詫地望着蔡京,二人總算舊識,司馬惟便道:“妹夫,即便對方是王爺,這事,你也無須忍的……”
蔡京道:“不是忍,是不在乎。悅兒已爲我的夫人,無論誰說什麼話,都已經沒意義了。讓他們咆哮幾句,又有何妨?大兄,大家還等我們用飯,快些回去吧。”
司馬惟見他不肯多談,只好閉嘴。擡頭望了眼剛剛升起的太陽,他不知道這會兒用什麼飯。待他隨蔡京進了後院,才知道蔡京說的不是玩笑話,他們一家還沒用早飯呢!於是,司馬惟成爲史上第一個在妹妹瞧親之禮時,吃的是早飯之人。
用過早飯,司馬惟便告辭離去。離去前,望着徐嶽樓欲言又止。徐嶽樓心領會神,善解人意道:“大哥且回去,待大哥成親,我和夫君定會送上大禮。”
蔡京附和。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司馬惟喏喏道。
“嗯?雖沒見過幾次,嶽樓卻視大哥爲親人,大哥有話但說無妨。”這是徐嶽樓的真心話,不僅因爲他千里迢迢趕至杭州給她送嫁,更因他一直帶自己的娘很好,司馬伕人不止一次說過“親生子都比不過惟兒”這樣的話。
蔡京再附和。
司馬惟望着滿臉疲色的徐嶽樓,再看一眼滿面春光的蔡京,忽然低頭,小聲道:“沒什麼,就是,你回去歇息吧。”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徐嶽樓仍然不解其意,只顧着道:“大哥慢走。”回身對蔡京道:“我剛纔好像瞧見大哥臉紅了,我第一次見他時,他也臉紅了好幾次。他經常臉紅麼?”
蔡京望了烏青着眼睛的徐嶽樓,清咳兩聲,道:“不是。你這幾天太累了,今日也沒什麼事了,你先回房休息。”
徐嶽樓努了努嘴,指着前院道:“他們不是要回京麼?不用我安排?對了,關鍵是,你爹似乎不願意娘跟他一起回去,怎麼弄?”
“你爹”“娘”這樣的字眼太過明顯,蔡京心下歡喜,嘴上卻道:“你這稱呼注意點,別說露了。你纔來,待歸寧後,你再着手處理家事。現在,我來安排就好。”
恭親王今日回京、司馬惟明日回杭州,這兩方人不用他們管;他們明日送蔡攸夫婦返京,再規劃歸寧一事。因去杭州需要兩日路程,徐嶽樓歸寧之日放在婚後第六日。這些行程及其忙碌,剛嫁過來的徐嶽樓確實有心無力。她又累得緊,便沒強求,直接回去休息了。
中飯,又是一家人共用。飯後,徐嶽樓把蔡京安排好的事複述了一遍,蔡攸不鹹不淡的“恩”了下,蔡夫人客氣地道了聲“辛苦”。
儘管蔡夫人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但因另一個“徐姑娘”之事,還有說謊的老周,徐嶽樓着實不快。前不久,楊家找到了老周——已經死了很久的老周。他身旁還附了一篇懺悔的信,只說對不起楊家、徐嶽樓,卻不說自己爲何做這些事。
即便貧困,徐嶽樓的日子還算正常,是以,當初遇到廉郡王世子的事,她才被嚇的不輕。眼下,連番事故,再加上被驅趕的蔡家庶子,這使得她覺得蔡夫人太恐怖了!思前想後,她覺得唯有“敬而遠之”才爲上策,離得越遠越好。若是可以,她希望蔡京脫離蔡家,所以希望袁氏留下。奈何,袁氏一根筋地偏要回那宅子,做人家的小妾、看人臉色。
徐嶽樓只能說,人各有志。
午休過後,蔡夫人讓人喊徐嶽樓過去說話,她只得前往。蔡夫人隨意囑咐了幾句家事,便扯入正題:“嶽樓,我知道你心裡疙瘩,所以叫你過來說話。那個跟你同性的徐姑娘,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至於周大哥,婦道一事,我還是知道的,跟我定然沒有任何關係。”
徐嶽樓心驚,心道,難道自己又把心事放在臉上了?忙解釋道:“母親說這個做什麼?這些跟斷案似的事,官家都沒說和母親有關係,媳婦怎會胡思亂想?”
蔡夫人立刻感激道:“好孩子,你沒這麼想就好了。還有個事,我和你爹歲數都大了,蔡家將來要靠你們的。我當年把他們攆走,那也是一時之怒,都是年輕,又被老夫人壓得了狠了些,這才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跟京兒好好說說,別因爲過去的事,就同你大哥生了份。”
徐嶽樓乾笑道:“怎會?母親放心,我和大嫂原本就認識,不會生分的。再說了,我聽夫君說,母親拿了好些錢出來給我們安家置業,嶽樓明白母親的心意。”
蔡夫人放心地拍了拍徐嶽樓的手,謙虛道:“我們那點東西不值得什麼,總抵不過你一百二十擡嫁妝。”
徐嶽樓跟着謙虛:“我那些大都是師父準備的死東西,吃不得,喝不得的。唯有親孃、舅舅給了點錢可以用。”
蔡夫人道:“楊家那裡不是年年給你分紅麼,你還怕沒錢!我跟你說,女人吧,手裡永遠得有錢。像雯兒這般的,光有個好名聲,有什麼用!”
“母親這麼說就不好了。錢可以掙,媳婦就沒有大嫂的名聲。這虧得找到了親孃,要不,媳婦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手頭多幾個錢,那也不當什麼。”
徐嶽樓剛回房,蔡京忙道:“怎樣?那個女人有沒有對你怎樣?”
徐嶽樓便把蔡夫人的話轉述了一遍,並問道:“你同她表面關係都沒有麼?”
“嗯。主要是我娘,處處針對她,我只好站在我娘這邊。至於她那人,假話都說得很感人,你多留點心。讓我娘折騰兩年,待我們回京後,你再凡事以大嫂爲首即可。”
“噢,將來的事將來說,先說眼前吧。”徐嶽樓一邊說一邊高喊,讓吉燕進屋開箱子。
蔡京跟上,不解道:“你要做什麼?”
徐嶽樓道:“你不是說娘手頭沒錢麼?給她拿點。我娘給我準備了一堆打賞的小玩意,也給她帶上吧。”
“給可以,別個二三十貫錢就足了。”
徐嶽樓望着他,懷疑他是不是親生的……
蔡京道:“馬上年底了,到時候再讓人送點。要知道,她在蔡家的份例不過一貫錢。逢年過節的,多給她幾次就是。對了,給的時候別忘記跟我娘說一下,這錢是我一個月的俸祿。”
見徐嶽樓仍然目不轉睛地望着他,蔡京肯定道:“你聽我的,那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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