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見面時,或許就是敵人。”趙虎的話,即便是已經過去三天,卻也是一直在孫啓凡的腦海之中不停的迴盪。開往西藏的綠皮火車裡,擠滿了去觸摸天空的人們,車窗外的風景也從江南的綿延水田,很快變成叢山峻嶺。
當金沙江的水拍打着涼州水岸,山間的冷風伴着疾馳的火車,灌入隧道。
一陣狂風突然灌進車體,捲起孫啓凡所在臥鋪車廂裡的東西亂飛。
“有人跳車了!”
驚叫聲震醒了半夜還在睡覺的其他乘客,很快乘警也是趕了過來。
“是誰?”乘警一邊將拉開的車窗吃力的合上,一邊問着聽到叫喊聲趕過來的列車員。列車員就着換票簿,尋了一會兒,纔是應了乘警說:“孫啓凡。”
“軍人!?”因爲孫啓凡是用的軍官證買票,而且同爲軍警系統,乘警對他的印象便是特別的清晰。只是讓這個乘警如何也是想不透的是,一名軍人爲何會跳車。
如果是逃亡,又怎麼可能使用軍官證這麼明顯的證件購票?
雖然自己怎樣也是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般想不明白,乘警也只能本能的將這裡發生的情況記錄在案,或許在不久之後會有用處。
只是他沒有想到,當火車達到終點站拉薩,自己還沒能將孫啓凡的事情向上級彙報,便是見到了拉薩武裝部部長李志。更讓乘警驚訝的是,李志帶來了一個連的武警,將才停下的火車包圍住,不準任何一個人下車。
緊張的氣氛讓整個月臺都安靜下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火車裡的乘客,見着自己被一時數不清的槍口包圍着,不免是猜想火車上是不是有恐怖分子。
騷亂頓時在車廂裡引爆起來,有的人剛從車窗跳出來,就被武警當即羈押,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士兵掏出一張照片來,仔細的對照之後,纔是對着李志大喊道:“不是!”
見此,乘警多少是明白過來李志是要搜尋什麼,纔是鬆了一口氣,對李志說道:“老戰友,你要找的人,已經在過涼山的時候跳車了。”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志一聽乘警的話,不由是雙眉一蹙。
乘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具體的,但我多少能猜到,你們是在找一個叫做孫啓凡的軍人。這一趟火車,只有他一個人是軍人,而且他當初買票用的是軍官證,所以我對他的印象也就特別的深。”
聽過這番解釋,李志不由是氣得擡手將衣服往後一撩,呲牙裂嘴的氣憤了半天,纔是擡手把着乘警的肩膀說:“知道具體的跳車位置麼?”
“在這個本子裡。”應着李志的話,乘警將手裡的記事本交到了李志的手裡。
接過記事本,李志不由是問道乘警:“你就不問問是什麼事,就這樣的把東西交給我?”
乘警卻是輕笑了一下,應道:“既然你和我都是用命換命的兄弟,又怎麼會不相信你。而且,軍人守則裡,有一句話叫做不該問的不問。”
李志聽了此話,抿嘴一笑。而乘警從他的笑容中,感覺到這個孫啓凡一定是做了大事,纔會讓一個部長親自領着一個連的兵力來圍捕。可是,當他從內部消息得知,跳車的孫啓凡是因爲泄露了國家軍事機密,已經被列爲A級通緝犯,他更加覺得這件事裡有太多蹊蹺。
他不明白,一個泄露國家機密,被列爲A級通緝犯的軍人,怎麼會使用軍官證購票,這不是明顯的泄露行蹤嗎?
沒有那個犯人會蠢到如此的地步,而且他還聽說,孫啓凡是趙虎曾經最爲賞識的軍人。能被趙虎賞識,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有很多過人之處,也不會做出背叛誓言的事情。
他不相信,基地裡的蔣玉柔得知孫啓凡被通緝的消息之後,也是千萬個不相信。
她在得知孫啓凡被列爲A級通緝犯,罪名是泄露國家軍事機密後,便是直接衝進了孫藩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卓依正和孫藩說着什麼事情,沒想到蔣玉柔會突然闖進來,不免顯得十分生氣,衝着蔣玉柔呵斥起來:“不知道有事敲門嗎!”
蔣玉柔沒有理會卓依,只是幾個箭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按着桌面,雙眼瞪大的看着孫藩,冷冷問道:“孫啓凡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泄露國家機密,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孫藩漫不經心的迴應,完全出乎蔣玉柔的意料。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和孫啓凡有着親情血緣關係的人,那一張臉在得知孫啓凡被列爲通緝犯之後,居然會平靜的沒有一絲的驚詫。
而孫藩卻沒有因爲蔣玉柔的魯莽而生氣,只是擰開茶杯的蓋子,吹散水霧,抿了一口才泡好的竹葉青。
見到了這種時候,孫藩居然還能如此閒情逸致,蔣玉柔不禁冷笑了一下,站直身來,又是問道:“所以,你斷然是不會理會他的事情了嗎?”
聽到蔣玉柔如同責備的問話,孫藩挑眼看着蔣玉柔,愣了片刻,纔是緩緩放下手裡的茶杯,起身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因爲和他的關係,就幫助他逃避法律的追責嗎?”
“我不相信他……”
“可是他的確做了那樣的事!就和陳斌一樣……”
不等蔣玉柔怒吼着說完一句話,孫藩便是以同樣的怒吼,打斷了蔣玉柔的話。而等蔣玉柔被他的氣勢暫時壓制住,他也是嘆息一聲,背過身去,問道:“馬上就要去空軍工程大學進修了,你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好好準備一下嗎?”
“我不相信他是那樣的人!”蔣玉柔知道,自己再多說下去,也是於事無補,只能留下這樣一句話,轉身一陣小跑出了門。
等門被狠狠的合上,卓依纔是深吸一口氣,望着孫藩擔心的背影,問道:“難道……對她還要隱瞞嗎?”
“沒有辦法,這是孫啓凡的選擇。”應了卓依的話,孫藩不由是有些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的擡手俯在了窗臺上,低垂着頭。他的心裡,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孫啓凡的媽媽,他不能將整個計劃的真相說出來,卻又不忍讓大嫂擔心。
卓依看着孫藩的背影,心裡也是一陣抽痛。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留在孫藩的身邊,可是她衣服口袋裡的兩張電影票,卻又在提醒着她,她快是別人的妻子。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孫藩突然的問話讓她更加左右爲難。
“對了,今天聽人說,今晚你要去和男朋友看電影?”
“啊?哦……他……說是一部很好看的推理劇,而且也邀約了很多次,這不是才演習結束,覺得有時間就去了……呵呵。”卓依還未做好和孫藩以平和的心態談及愛情,不由是說的吞吞吐吐,如同一個女人和自己的前任說及現在的愛情一般,羞澀、害怕。
孫藩卻是冷冷一笑,調侃着卓依說:“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怎麼還不帶給我這個兄弟見見?”
“有必要見面嗎……”
“什麼?”
“沒什麼,就是說……今晚趙司令找我有事兒,看來又得爽約了。”說完這句話,卓依的心裡不禁是笑了一下。她最終還是沒有在這個時候丟下孫藩一個人的決心,她的心裡滿是這個和自己稱兄道弟的男人。
撒謊,在這個時候顯得是那樣的美好。不過趙虎暫時還不知道,自己被卓依當做了擋箭牌,此時的他,正在和一名老戰友說及孫啓凡的事情。
沒錯,就是那一名乘警。他終究是沒能耐住好奇的心態,將電話直接打到了趙虎這裡。或許出於對孫啓凡的擔心,趙虎雖然知道現在的計劃越是少讓人知道越好,但他還是將實情告訴了乘警。
而當乘警聽過之後,不由是大笑起來,對趙虎說道:“說吧,如此機密的計劃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要我做的。”
聽到此話,趙虎也是笑了起來,說道:“果然還是當年的王牌偵察兵,我那點兒小心思還是瞞不過你。”
“少恭維我,不說就算了。”
“別!那個……能不能暗中保護一下這小子,我怕他被不知真相的追查武警給傷着了。而且,他現在被列爲通緝犯,那一幫處心積慮想要刺探我國軍事機密的間諜組織一定也會找上他,他的危險會多了一層。”趙虎說完自己的請求,不由是深吸一口氣。
乘警聽完此話,只是打了一個哈哈,便是爽快的應下了趙虎的請求。
趙虎也是沒想到他會這樣的爽快,不由是連忙稱謝:“謝謝你啦,老……”
“我就一個快要退休的乘警,可配不上你這個司令來道謝。”
趙虎聽到此話,纔是明白過來,自己差點泄露了老戰友的名字。而見着他依舊如同往年一樣的擁有高度的警惕性,趙虎的心裡對孫啓凡的擔心又是少了一分。
掛掉電話之後,趙虎不禁是望向窗外的湛藍天空,心想着,到底何時才能讓孫啓凡再回到真正屬於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