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衛菡糾結於宮裝之事倒並非是她刻意刁難人,而是因着自從襄陽侯府沒落之後,她的心裡便愈發覺得沒底,倘或不利用這些表面的東西來撐場面的話,那她當真是半點自信都沒有了。
事到如今,她也看不透夜傾昱對她到底是如何態度。
儘管雲舒說的有理有據,好像夜傾昱真的心中有她一般,可是事實上,衛菡自己根本半點感覺不到他的愛意。
即便聽雲舒對她解釋了很多,她心裡也都明白,可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若說是夜傾昱有哪裡對她不好吧,卻也並沒有,反而是吃喝穿戴皆與以往無異,倒是並沒有因爲侯府的事情而責難她。
可是即便如此,衛菡的心裡還是沒有安全感。
是以她才需要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去裝點自己,唯有這樣,她纔不會覺得在別人的面前落了下風。
而很顯然,雲舒猜得到衛菡心中所想,是以每一次她需要外出的時候,她都會盡可能的滿足她所有的要求,目的便是讓她安安穩穩的霸佔住六皇子妃的位置。
因此當衛菡方纔提起幾日之後的宮宴時,雲舒便已經直接應了下來。
恰好她也有些事情需要出府一趟,倒是省的再在衛菡的面前找藉口了。
仔細交代了冬兒守着綺蘭苑之後,雲舒便直接朝着府外走去,卻不妨在行至花園中的時候迎面遇見了尤夫人。
看着對方一臉的灰白之色,雲舒心下不禁覺得奇怪。
她這是怎麼了?
反倒是尤夫人看見雲舒,不禁仔細的大量着她,心下驚歎這丫頭的模樣愈發明豔無雙了。
只是隨即想到了什麼,她的目光卻倏然一凝。
昨夜殿下明知道那壺酒裡面被下了藥,可是他卻還是含笑的喝了下去,隨後便離開了憐星苑。
今日一早她便派人到府中各院去打探,瞧瞧殿下是去了哪一處安歇,可是誰知最終打探來打探去竟聽聞他昨日直接回了書房,並不曾離開過。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那酒裡的催情藥雖然不多,但是到底還是有一些,更何況殿下他喝的不少,不可能就此忍得過去。
既然如此,那昨夜他到底去找了誰?!
瞧着尤夫人驚疑不定的樣子,雲舒心下暗暗猜測着,覺得她大抵是在想着夜傾昱的事情,不過就算尤夫人再怎麼想也無用,畢竟她一點證據都沒有。
朝着她略施了一禮之後,雲舒便徑自走出了皇子府,並沒有與她多做周旋。
而尤夫人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眼底的眸光卻愈見幽暗。
會是這丫頭嗎?
見尤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到雲舒的身上,彩薇不禁奇怪的問道,“夫人覺得雲舒有問題?”
“那晚見她從殿下的書房中出來,我便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兒。”只是她到底哪裡有問題,尤夫人自己也說不大出來。
“夫人是懷疑……”
“懷疑有什麼用,我又沒有證據證明什麼。”倘或能夠證明雲舒果然勾引了殿下,那不必她做什麼,後院中的這些女子就能將她弄死。
可是想到這些,尤夫人的臉色卻忽然一變。
後院之中,哪裡還有幾名女子呢?!
姜氏、離夫人、衛側妃、惜瑤……這些人都已經離開了,如今府中剩下的也不過就是她和賀夫人,鄭側妃還有皇子妃。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皇子府中已經少了這麼多的人,
不知爲何,想到這些事情,尤夫人的背脊莫名覺得一陣寒涼。
“彩薇。”
“奴婢在,夫人有何吩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府中竟開始接二連三的出事呢?”說話的時候,尤夫人的眼中充滿了回憶之色,似是在拼命回想着什麼。
聞言,彩薇仔細想了想,隨後不確定的說道,“大抵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
如此一說,彩薇的心下也不禁有些驚訝,不過一年的光景,竟然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去年……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不曾。”
皺眉想了想,尤夫人卻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兒,好像她落下了什麼似的。
忽然,她的腦中靈光一閃,隨後驀然轉身朝着彩薇問道,“雲舒那丫頭是幾時來的皇子府?”
雖然不知道尤夫人怎麼會忽然問起此事,但是彩薇還是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好像也差不多是去年這個時候。”
說完,不等尤夫人再問什麼,彩薇也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夫人是懷疑,這一切都是雲舒在背後搗的鬼?!”
“否職的話,哪裡有那樣湊巧的事情,偏誰惹到了綺蘭苑那邊誰就出事,就連鄭側妃都沒在她手上討到半點好處。”
越是說下去,尤夫人便越是覺得自己猜的是那麼回事。
“會不會是皇子妃吩咐她的?”不管怎麼說,雲舒都只是一個婢女而已,她即便再聰明又能翻出什麼樣的風浪來呢!
可是尤夫人聽聞彩薇的話卻神色堅定的搖了搖頭,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測,“不會是皇子妃,就是雲舒。”
倘或衛菡有這些本事的話,那根本不必等到雲舒來府上,她自己就動手了。
“那夫人打算怎麼辦?”
不得不說,彩薇這句話倒是將尤夫人給問住了。
該怎麼辦呢,雲舒畢竟不是尋常的小丫鬟,如今不止皇子妃對她言聽計從,就連殿下恐怕也與她不清不楚,她若是貿然出手的話,只怕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此事怕是還要從長計議。
“走,去棲雲軒。”
話落,尤夫人便帶着彩薇一路朝着棲雲軒而去,卻沒想到方纔行至門口的時候就被小丫鬟給攔了下來。
“側妃正在房中與撫遠侯府的二夫人敘話,此刻怕是不能見夫人了。”
一聽這話,尤夫人微微皺眉,心道自己來的好生不是時候。
見不到鄭柔,那她便只能先回憐星苑去待着,等着這邊幾時沒了人她再來,於是尤夫人也不再多做停留,轉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刻棲雲軒的房中,鄭柔一臉震驚的望着秦氏問道,“孃親說什麼?!”
“我上次與你說的老太太房中的那幅畫,這次我收買了那房中的丫頭,讓她趁着老太太歇中覺的時候拿給我瞧瞧,卻不妨那畫中的女子竟與這府上的那丫頭十分相像。”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
聽聞秦氏的話,鄭柔的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孃親今日匆忙而來竟給她帶來了這樣大的消息。
“原本我也沒注意,只是覺得有些眼熟而已,還是老太太身邊的那丫鬟說了一句,那畫上的人與之前蕭然要娶的女子十分相似,我這才恍然大悟。”
“那孃親可知道那畫中之人是誰嗎?”按理來說,老太太應當不至於將雲舒的畫像放在自己的房中才對。
“這就不知道了。”
聞言,鄭柔皺眉沉默了片刻,腦中試圖理順這些消息。
祖母對雲舒的態度本就十分值得人懷疑,再加上蕭然之前立誓要贏取雲舒,這每一件事情都顯得不同尋常,可是她還從來不知道侯府幾時與雲舒有了這樣的交集,着實是猜不透。
倘或祖母當真與雲舒相識的話,那就意味着她並不想讓旁人知道這件事情,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在那日見到雲舒之後就屏退了左右。
那她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呢?!
看着鄭柔一臉的深思之色,秦氏接着在一旁說道,“此事我已經說與了你爹知道,他說讓你多留意着那個丫頭。”
“嗯,女兒曉得。”
隨即想到了什麼,鄭柔不禁朝着秦氏問道,“除了那畫中的人之外,孃親可還注意到了些別的什麼嗎?”
“別的?!”
“那上面可有題詩,或者是註明作畫之人是誰?”
經鄭柔這般一提醒,秦氏不禁皺眉細想,隨後她不確定的說道,“這些倒是都沒有,不過我好像是看見那畫上寫着日期……”
“是幾時?”
“似是慶和年間,我並沒有十分注意。”她當時只顧着看那畫中的人了,卻哪裡還顧得上旁的。
更何況,未免老太君醒來發現異常,她也只是匆匆瞟了一眼,看的並不是十分真切。
聽聞這話,鄭柔心中的疑惑不禁更勝。
慶和年……
那不是先帝爺在位的時候嗎?!
“柔兒、柔兒……”見喚了鄭柔一聲之後她並沒有反應,秦氏不得不伸手推了推她。
“嗯?”
“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微微搖了搖頭,鄭柔的眼底充滿了費解。
雖然知道祖母的那幅畫裡面到底畫了些什麼,可是鄭柔卻發現自己好像陷進了一個怪圈裡面一般,又遇到了無數的疑團和問題。
畫中之人與雲舒樣貌相似,鄭柔初時以爲那人就是她,可是那畫中註明的日期又是慶和年,那就證明她想錯了。
那畫中的女子,絕對不可能是雲舒!
慶和年的時候,她們都還沒有出世呢,又怎麼可能被人畫入畫中呢!
看着鄭柔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秦氏不禁在一旁勸慰道,“此事疑點重重,想不出來就且先不要想了,不若改日孃親再去看一看就是。”
“不可。”一聽秦氏說還要去打那幅畫的主意,鄭柔卻趕忙出言制止。
“爲何?”
“孃親當老太君是糊塗的嘛,您這一次能夠看到那幅畫已經是僥倖而爲,倘或再來一次的話,難保不會被發現。”
“可是……”
“您若是相信女兒的話,便依我所言不要再去打那畫兒的主意,免得屆時被祖母發現什麼不妥。”
見鄭柔的態度十分堅持,秦氏也就聽她的話點了點頭。
直到秦氏離開之後,鄭柔獨自坐在房中,腦海中還在不停的回想着方纔兩人之間的對話。
事到如今,她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雲舒的身份必然不會簡單,想來她與蕭然應當也是舊相識,否則的話,當日蕭然不會說出要贏取她的話。
原本鄭柔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此前與夜傾羽之間的一番對話,倒是給了她一些別的想法。
就鄭柔所知,這許多年來鄭蕭然都沒有對哪位女子上過心,可是唯有北境之地的鳳家之女鳳卿,卻是他一心想要求娶的人。
即便後來鳳家遭事兒,可他還是不管不顧的爲其奔走,直到後來被陛下貶到了永安之地。
方至如今,忽然憑空冒出來了一個雲舒,只因救了他一命,他便打算迎娶她,這着實是令她感到不解。
想到這些,鄭柔的腦海中就不禁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會不會……
雲舒就是鳳卿?!
這個想法方纔冒出來,鄭柔的臉色便頓時一白。
她大抵是瘋了,居然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鳳家上下都已經被陛下下旨處死,又怎麼可能還有活口,退一萬步講,即便鳳卿當真沒有死,可她難道不去選擇隱姓埋名的逃命,反而跑到天下腳下,甚至還住進皇子的府邸?!
更重要的是,鄭柔的心裡一直隱隱覺得,夜傾昱是知道雲舒的身份的,既然如此的話,那他怎麼可能還會收留她在府中。
此事一旦被大皇子的人發現的話,那所有與之相關的人都難逃一死。
緊緊的閉上了雙眼,鄭柔強自穩定着自己過快的心跳,一時被自己的想法給驚駭到了。
儘管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雲舒就是鳳卿,可是鄭柔的理智卻在告訴她,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臆測而已,根本就半點真憑實據都沒有。
而那些能夠證明雲舒身份的證據,她卻根本連去找的勇氣都沒有。
因爲一旦她着手去調查這些事情,就難保不會被人發現什麼,屆時若是被大皇子的人利用一番的話,那怕是皇子府上下都會受到牽連。
覆巢之下無完卵,想必到了那個時候,撫遠侯府也會跟着垮臺,那不是她能承受的後果和代價。
所以就算她的心裡再懷疑雲舒,可不到萬不得已的話,她絕對不能牽扯出這根引線。
想到這些,鄭柔便覺得頭痛的厲害,下意識的伸手按了按額角。
荷香進來的時候便見到她眉頭緊鎖的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間似是帶着無盡的憂愁。
見狀,她不禁出言問道,“側妃身子不舒服嗎?”
“無礙,我歇一歇就好了。”說完,鄭柔便徑自回了榻上躺下,臉色還是蒼白的很。
瞧着她這般模樣,荷香心下不禁奇怪,不知二夫人同側妃說了些什麼,竟會害她露出這般神色。
看着荷香欲言又止的模樣,鄭柔淡淡問道,“還有何事?”
“回側妃的話,方纔尤夫人來了棲雲軒,瞧着樣子,聽下面的小丫鬟說,瞧着她的樣子倒像是有些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
“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啊,倘或她再來的話,便言說我身子不適,不見客。”
“是,奴婢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荷香的錯覺,她總覺得鄭柔的身子當真是不比以往那般康健了,動不動就會頭痛,臉色有時也蒼白的很。
只是她不肯請太醫,荷香也不敢擅自做主。
倘或換成從前的話,說不定她還能去找殿下說明此事,但是如今……
莫要說是求殿下來看看側妃,怕是連她能不能見到殿下荷香都不確定。
說起來也是奇怪,不知是從幾時起,殿下便極少踏足後院,對待側妃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若說他是瞧上了別的女子吧,可是這府裡也不見有什麼新人進來。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荷香輕手輕腳的爲鄭柔輕輕蓋上錦被,隨後她才悄然走出了房中,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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