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暗衛。
名叫,青蒼。
彩虹暗衛中排名第五,是唯一一位正式出場但是卻“沒有臉”的角色。
不要笑,我說的是非常嚴肅的一個話題,這裡的“不要臉”並不是指我厚顏無恥,而是因爲我出場的時候戴着一張面具。
那張面具上,繪着戲曲中青衣的扮相。
想必看過前面幾篇番外的你們都已經知曉,我們彩虹暗衛素來都是叫什麼顏色的名字就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所以爲了響應我這一身青衣,我才選擇了這樣的面具。
也許你們會問,我爲何不直接在臉上上妝,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暗衛是體力活,我怕出汗之後臉上脫妝。
雖然我是暗衛,但我仍舊想靠臉吃飯。
我兒時是在戲班長大的,班主對我,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我容貌清雋,身段妖嬈,扮上妝之後任是何人都難辨雌雄,但有一點比較麻煩,那就是我的嗓音,不夠細膩。
或者不能說是不夠細膩,而是太粗獷了。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天使臉蛋,魔鬼嗓音吧!
但他並沒有放棄我,我也沒有放棄我自己。
我想着老天爺關上了我的門,必然會爲我打開一扇窗,可讓我意外的是,他特麼把窗給我釘死了。
就這樣,我不止聲音一言難盡,而且還跑調。
猶記得班主第一次讓樂曲師傅叫我唱曲兒的時候,師傅全程都在盯着曲譜,因爲稍不留神就會被我給“拐走”。
事後的一個月裡,他都無法登臺伴奏,因爲脫離了曲譜,他難以找回正確的音調。
我至今還記得,他是這樣和班主評價我的,“這孩子……中看不中用啊……”
說實話,聽到他這樣說,我心裡有些受傷。
幸好,班主沒有完全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要不您再試試?”
“唉……不中用、不中用……他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來,中音還走調,再試幾遍我怕連我都被他帶溝裡去了。”
因爲這件事情,我被戲班裡的許多人嘲笑。
我以爲我的演藝生涯就到了盡頭,卻沒有想到無比英明的班主大人想到了一個絕佳的點子。
那就是……
他找了一個人代唱!
或許是我“命不該絕”,班主找到的那個人擁有一副很好的嗓音,但無奈長得虎背熊腰,面相也有些凶煞,實在不宜登臺,於是,我們倆就組成了絕妙的組合。
我負責在臺上亮相,他負責在臺下真唱。
爲了不被人看出破綻,班主特意命人改建了戲臺,確保讓看官堅信聲音就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可實際上,是他躲在了戲臺下面。
未免露出什麼端倪,班主禁止我們兩個人開口說話,因爲怕被人認出來。
於是乎,我們兩個人整天被關在房間裡,有戲了才能被帶出去,對外唯一的接觸就是彼此,但是當我看到他的臉,當他聽到我的聲音,我們默契的選擇了一個人靜靜。
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過着這般行屍走肉的生活。
直到我遇見了師傅。
不要誤會,這個師傅是教我武功的師傅,不是前面那個找不着調的樂曲師傅。
初遇師傅的那日,我正在臺上演出,一曲“梨花頌”哀怨悽楚,婉轉動人,唱的臺下的看官大把大把的扔賞錢。
然而一陣風颳過之後,我和銀子都不見了。
在我消失之後,清麗動人的聲音卻並沒有停下,我不知道班主是怎麼圓場的,但我後來只聽說,我化作梨花飄走了。
我:“……”
被這麼不着邊際的話欺騙,那些人都是傻子吧?
後來我想想,可能真的是傻子,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會被我的假唱欺騙了這麼久。
師傅將我擄走之後,直接把我帶回了山上。
那時我們七兄弟還未集齊,我是第五個到的。
醒來的時候,看到了四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一個黑乎乎的小子,個字很高,師傅管他叫小黑;還有一個圓圓臉的女娃娃,像個小糰子,師傅管她叫小胖;另外一個男孩子……我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有種敵意,因爲他沒有上妝,就比我還像女孩子了,師傅叫他小瘦,我猜,大概是因爲他太瘦弱的緣故吧!
還有一個男孩子,師傅叫他小白,我對他的印象沒有很深,因爲他長得既不黑,也不白,而且不瘦,所以我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但是自從吃過他做的飯之後,我就知道我這輩子賴定他了。
他們問我叫什麼名字,我搖頭不敢吭聲。
因爲我很擔心,怕自己一開口就把他們嚇跑了。
能夠脫離戲班我很開心,如果他們再把我送回去的話,我想我會哭死。
由於我一直不開口,他們很自然的以爲我是啞巴,對此我並沒有否認,想着就這樣被他們誤解挺好的,但我沒有想到,師傅出來替我闢謠了。
“你們別胡說八道,這孩子不止會說話,唱戲好聽着呢,師傅就是爲了給你們解悶兒才擄他回來的。”
“可師傅我們不愛聽戲。”小黑耿直的說。
“哎呀,師傅開始也不愛聽,但是聽着聽着就好聽了,來,小五,你給大家唱個你最拿手的,就那個梨花頌吧!”
我:“……”
小五?
誰,我嗎?!
見師傅伸手指着我,我有一種在劫難逃的感覺。
因爲他聽過我唱戲,所以我不能再繼續裝啞巴了,但如果讓我唱的話,我很怕一開口他們就跪了。
總之是到了一種騎虎難下的地步,萬般無奈之下,我準備豁出去了。
可誰知就在我要開唱的時候,師傅卻一臉興奮的制止了我,“扮上、扮上,扮上妝,嚇嚇他們。”
我依言回了房間上妝,想着師傅說的嚇嚇他們,我輕蔑的勾脣。
嚇他們哪裡還用化妝,我一開口就夠恐怖的了。
在房裡鼓搗了一會兒之後,我再次出場,明顯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驚豔。
就連那個我不喜的小瘦,他也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看。
我想,就讓你們這羣愚蠢的人類開開眼界吧!
“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爲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癡、情也癡;天生麗質難自棄,天生麗質難自棄;長恨一曲千古迷,長恨一曲千古思……”
簡單唱了兩句,我驚豔的一個亮相,結束我的表演。
長久沒有等到掌聲,我知道我失敗了,但問題是我自己並不覺得難聽,反而很沉浸其中,那一刻我體會到了“神”的孤寂。
這些凡夫俗子沒有人能懂我……
“師傅……”小白忽然開口,“您爲什麼會喜歡聽這種東西?”
“謝謝師傅,讓我從原本的不喜歡變成了討厭。”小胖這樣說。
“師傅您生病了爲何不告訴我們,您聾了您應該早說啊,爲什麼不早說?嗯?爲什麼?”
只有小黑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我高興的以爲我終於找到了知音,但當我留意到他脣角的血跡時,我知道我高興早了。
比起他們的反應,師傅纔是最爲震驚的。
約莫有半炷香的功夫,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待到他終於回神,只見他“蹭”地一下躥到了樹上,然後一臉驚恐的吩咐其他四個人,“快、快把這個妖孽給爲師除掉!”
我:“……”
暴擊!
那一刻,我心灰意冷,沒有任何反抗的任由他們把我綁了起來。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反抗不了,畢竟那時的我不會絲毫武功。
師傅堅持認爲我是由妖精幻化而成,因爲道行不夠,所以難以控制自己的嗓音,更甚者,他認爲我是奪了別人的皮囊。
這個腦洞,說實話我是服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