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回來了！”司徒業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的舊金山港口，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海上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船上還有這麼多人，一羣人擠在船艙裡，最近已經有人開始生病，死了二十多個，每天都有人被直接扔進海里。
萬一爆發了疫病，一傳染就是一片。
哪怕那些人死了也和他沒什麼關係，可畢竟都是華人，他心裡也不好受。
如今回了舊金山，一切都好起來了。
起碼因爲暈船、感冒死的人會少了，也不用擔心這麼多人擠在一起會爆發疫病。
“一會兒靠岸後，你們立刻去通知威哥！看看這些人怎麼安排！”司徒業叫來人吩咐道。
八千多個衣衫襤褸的華工下船，怕是立刻就會引起轟動。
太引人注目了。
陳正威剛起來沒多久，還在吃飯的時候，馬仔就找了過來。
“威哥，船回來了，司徒業他們回來了！司徒業派了兩個人回來通知，人就在外面！”
“讓他們進來。”陳正威臉上露出笑容，將筷子放下。
很快，兩個身上還帶着酸臭味，皮膚黝黑的秦觀便被帶回來。
“威哥！長寧姐！”
“我讓你們去接人，又沒讓你們去挖煤，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陳正威笑着問道。
“威哥，我們也不想啊。這一路上船上全是人，到處都是一股屎尿味，海上的太陽又大……”那兩個馬仔解釋道。
“靠，我這裡還吃飯呢！要不要說的那麼噁心？讓我怎麼吃啊？”陳正威笑罵一聲：“去洗把臉，然後坐下邊吃邊說。”
“威哥，船還在港口……”
“不急吃飯這一會兒！而且安排也需要時間！”陳正威隨意的擺擺手，又對馬仔道：“去給他們拿身衣服！”
“再去將顏清友、容嘉材和阿虎、阿龍找過來！”
“友哥就在港口，剛纔我們回來時看到他了。”
“去港口叫他回來！”
片刻後，兩個馬仔回來坐下，有些拘謹的吃飯，不過兩人倒是很開心。
這頓飯能讓他們吹噓很久了。
“上次的那個溫秉鍾，之前在打伊基克堡壘的時候中了槍，在船上時傷口就發炎了，後來到巴拿馬將他放在那了，看樣子是活不下來了。”
“這次回來的一共八千兩百多人，這些天我們船上就死了二十多個……好在總算是到了……”
“食物和水倒是還夠……”
陳正威一邊吃一邊聽，片刻後容嘉材等人到來。
“秀才，你去拿1000塊給海關的人，告訴他們可以下班了，我去見見海關官員！”
“安排這些人一部分在舊金山港口下船，一部分在漁人碼頭下船……你們將人先接到唐人街，然後分批送到農場去。”
“人太多了，這樣分開走，雖然仍然很顯眼，但也不算太過離譜。
“不然八千多人一起下船，不知道的還以爲要攻打舊金山呢。”
“你們注意一些，別讓這些人亂跑，惹出事情來！”陳正威對幾人交代道。
“至於生病的，等他們到了唐人街，讓醫生給看看，能救就救一下！錢算在他們頭上，到時候要還的。”
“阿虎，伱去負責安排食物，還有清水。讓他們把自己都洗乾淨，別把病傳染到唐人街！”
“將他們送到農場後，在他們之間安插一些我們的人，負責看着他們，也要讓他們知道是誰救了他們！是我啊！”陳正威指了指自己。
“我這人的優點不算多。”
“但有一點，就是有恩必報。”
“我的恩，他們必須報！
陳正威說完，就連一直在旁邊安靜聽着的林長寧都側目了。
有恩必報是這樣的嗎？
“安排完之後，把他們帶頭的人帶過來見我！”
陳正威交代一番，衆人就去安排了。
很快，那些船上正在焦急等待的華工就聽到腳步聲，隨後頭頂的艙門便被打開。
“你們可以出來了！”
“按照順序走，誰也別搶，不許亂走，不許惹事，會有人安排你們！”
“終於能下船了！”
“總算活着到了！”船上的華工紛紛歡呼雀躍，一個個迫不及待的離開這充滿惡臭的船艙。
上了甲板後就貪婪的享受着這裡的陽光和海風，一側便是繁華的舊金山港，隨處可見的石頭建築和穿着各種衣服的行人。
“他們要去哪？”很快就有人發現船隊中的漁船正調頭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行駛。
“他們從其他地方下船，你們顧好自己吧！按照順序下船，不許亂跑！”不斷有人在船上呼喊。
這些華工好不容易從秘魯逃出來，行駛了半個多月，此時抵達了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和城市。
每個人都是興奮又忐忑的心情下船，踏上這片陌生的土地。
很快，大批衣衫襤褸的華工就從港口前往唐人街，引得那些愛爾蘭人紛紛側目。
“又來搶工作的了……該死，這是多少人？一萬人？”
而此時，陳正威正在海關大樓和海關官員切斯特喝茶。
“你這裡的茶這麼難喝？不配你的身份，下次去俱樂部喝啊！”陳正威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到桌子上推給切斯特。
“這是什麼？”切斯特看了下文件袋的厚度，很薄，顯然不是錢。
而大小也不像是裝支票的。
“一個禮物，你打開看看！”陳正威笑眯眯道。
切斯特將文件袋打開，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份股份協議。
黃金俱樂部2%的不記名分紅股份。
看到上面的數字，切斯特的眉毛跳了跳。
他知道黃金俱樂部，這個中國人開的銷金窟。
雖然不知道一年能賺多少，但肯定是一個天文數字，而2%，並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這是什麼意思？”切斯特將股份協議放到桌子上，雙眼直視陳正威。
“說過了，一個禮物！只要切斯特你還活着，每個月都能通過這份股份，拿到一筆不菲的分紅！”
“一年大概幾萬美元！”
“你的兒子現在是6歲？等到他26歲時，哪怕他什麼也不做，就已經是個百萬富翁了！”陳正威笑嘻嘻道。
“他會感謝你這個父親的！”
也就是說，一年的分紅在五萬美元以上？這可是個大手筆。
切斯特心中轉着念頭，直接詢問：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實際上現在我的貨物也可以自由出入港口，你不會找我麻煩，不是麼？因此這只是一份禮物，代表了我們的友誼！”陳正威笑着說道。
他現在確實沒什麼需要切斯特的幫忙了。
至於那八千人？現在海關的工作人員已經提前下班了！
不過這個關係以後肯定用得上。海關官員這個職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最重要的是這裡是舊金山，是美國西海岸最重要的港口城市。
海關的關係，這是資本，是影響力。
其他商人的船如果被扣下，自己只要打個招呼就能放出來。
這就是意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要知道一件事，我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坐到退休。也許一兩年，也許三四年我就會被調走！”切斯特沉聲道。
“哪怕你離開了這裡，這份股份協議依然有效，你可以把這當做一份投資！我相信你不會止步於海關官員這個位置，而我這人向來喜歡結交朋友！”
“你不會不想交我這個朋友吧？”
海關是由美國政府直接指派的，而不是舊金山。因此切斯特以後很可能會被調任其他位置，陳正威並不介意在他身上投資。
當然，前提是他能一直往上爬。
切斯特看了他半響，點點頭道：“那我就多謝你的好意了！”
“那你有空時應該去我們的俱樂部喝茶了！”陳正威哈哈一笑道。
切斯特除了開業之外，從沒去過俱樂部。如果他能經常去俱樂部，相信很多人都會很高興在那裡“偶遇”他。
“我會的！”切斯特點點頭，既然他拿了這份股份，以後確實應該偶爾去俱樂部看看。
陳正威待了片刻後就笑眯眯的起身離開，出門時看到一個禿頭的鬼佬站在外面，笑嘻嘻的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揚長而去。
門外的鬼佬是海關檢察官愛德華，他剛要來找切斯特，就秘書說中國陳在裡面，然後就一直在這等着。
直到陳正威離開後，愛德華才敲開切斯特的房門。
“什麼事情？”
“港口上有一大批衣衫襤褸的中國人下船，人數很多……而且沒有文書。切斯特先生，你知道的，下面的人不敢阻攔他們！”愛德華說道。
“很多是多少？”切斯特詢問。
“現在還不知道，大概一兩千，或者更多……”愛德華道。
“我知道了……”切斯特點點頭，並沒有放在心上，起身走到窗戶眺望港口，能看到很多人正穿過海關檢查處。
一兩千人入境，或者更多一點，並不是什麼大事。
……
陳正威離開海關大樓，回到唐人街就看廣場上聚集了不少衣衫襤褸的華人，亂糟糟的彷彿市場一樣。
這些華人的臉上有興奮也有茫然。
畢竟活着離開秘魯那地方，算是撿回來一條命。
而之前的唐人街居民則是在遠處看熱鬧，也有人上前攀談詢問他們的來歷。
畢竟這麼多人，對唐人街的華人也有些影響。
“老哥，你們從哪來的？看起來不像是才從船上下來……”一個唐人街居民上前打聽。
哪怕在船上漂泊一個多月，也比這些人乾淨整齊多了。
這些人很多就穿着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
“秘魯？在那邊挖礦？這麼多人都是？你們是怎麼回來的？”得到消息的華人被嚇了一跳。
“被救出來的？”
被詢問的男子看向不遠處一些穿着紳士服，正在忙碌維持秩序的青年：“是和他們穿的一樣的人！”
“陳先生的人？”得知消息的人也很驚奇。
沒想到陳正威竟然做了這一件大事，解救了這麼多秘魯的礦工，還給接到唐人街。
“對，他們說是陳先生……這個陳先生是什麼人？他會怎麼安排我們？”幾十個礦工都湊過來，他們也擔心出了狼口，又進了虎穴。
“對你們來說肯定是大好人啊！”那個唐人街居民說了句大實話，然後豎起大拇指。
“在舊金山，陳先生是這個！”
“至於怎麼安排你們，我怎麼知道？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陳先生對華人挺不錯的！這舊金山的華人幾乎都受了他的好處！”
“前兩個月，過年的時候陳先生給唐人街幾萬人都發了紅包！每個人一塊錢，那就是幾萬塊！”
聽到對方這麼說，那些礦工總算是放下心來。
很快，阿虎就帶着人給他們送飯。
爲了這麼多人的飯菜，唐人街的那些酒樓忙的腳打後腦勺，廚子的胳膊都快擡不起來了。
好在有些礦工裡面聲望高的人在維持秩序，現場雖然混亂一些，但沒出現哄搶的情況。
這些人吃飽了，心算安下來了一半。
接着便開始有馬車將他們送往城外的農場。
都是運貨的馬車，一輛車塞七八個人，一趟能送走幾百個，這些人要花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全送走。
……
“做的不錯！這些日子你繼續負責這些人，畢竟他們對你比較熟悉。之後你們到安保公司做事，一個安保部長，一個副部長！”陳正威看着面前的司徒業和關錢伯。
能把這麼多人弄回來，而且沒出什麼大亂子，這兩人的能力是有的。
而且功勞也不小。
陳正威自然不會虧待他們。
“威哥，安保公司和安保部長是什麼？”兩人笑着謝過之後就問道，不過對這些名詞是完全不懂。
“所以讓你們多看書啊！連這都不知道？”
“有人打我，你們帶人去打他。我要打人，你們帶人去打他！”陳正威笑嘻嘻道。
安保公司對於陳正威最大的用處就是私軍，這年頭的大資本家，哪有沒私軍的？
當然，外面的活也要接。
所以安保公司分爲兩個部分，安保和外勤。
前者是私軍，而後者纔會去做些其他任務，比如幫銀行押運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