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你們……先救人……”
好容易等這陣粉末散去了,別說幾個黑衣人,站在一起的顏千夏和小童也開始縮脖子,亂抓。
她決定再也不亂做藥了,威力堪比原子彈,靈魂都癢得出了竅!
三個黑衣人被慕容烈和絕瞳制服,還沒開始問呢,有兩人就咬了毒,自盡了,另一個被慕容烈及時扣住下顎,沒能死成,可身上癢得難受啊,像壁虎一樣躺在地上亂蹭着。
“是碧落門人。”
絕瞳翻了一下死去的黑衣人的衣物,擡頭看向慕容烈。
“不是。”
慕容烈脣角浮起冷笑,鎮定地說道。
“不是?”
顏千夏抓着脖子過來了,驚訝地看着還未死的黑衣人,
“這不是碧落門人的衣服嗎?”
“池映梓只會令人奪你回去,他意在復仇,並無貪財貪權的野心,又自詡天下無敵,龍珠於他來說,如今如同廢物一般,不會開口就要龍珠,只有還想變得強大的人才想要龍珠。”
慕容烈用劍挑開黑衣人的衣衫,胸前的刺青雖是碧落門的標誌,可看上去顏色卻很新鮮。
“像這種年紀的碧落門徒,起碼已經在碧落門呆了十年,從小養成,刺青絕非這種模樣。
顏千夏仔細看了看,點點頭,轉身拍慕容烈的胳膊,
“阿烈,難怪你能當皇帝,你比我聰明。”
慕容烈的嘴角抽了抽,這是經驗常識,不是聰明。
顏千夏蹲下去,盯着那個未死成的黑衣人說道:
“哎,你說吧,你是誰派來的啊?你說了我讓你走,不殺你。”
黑衣人滿眼兇光地瞪着她,倒是一點懼意也沒有。
“那,那癢得銷|魂很厲害的,你要不要再加一點試試?”
顏千夏作勢又要從懷裡掏東西,黑衣人眼中的兇光減了減,突然就起來,想掐住她的脖子。
“好凶!”
顏千夏往後一坐,絕瞳一劍已經刺進黑衣人胸前。
“絕瞳,你幹嗎殺他,還能問呢!”
顏千夏惱火地看向絕瞳,他收了劍,低聲說道:
“死士是問不出來的,不如早點送他上路,以免再生事端。”
“算了,不和你說。阿烈,大伯他們都受了傷,我過去看一下。”
顏千夏起了身,快步往嬸嬸那裡走去,其他幾人都是皮外傷,只有嬸子和小童的箭傷最重,尤其是嬸嬸,一箭幾乎射中心臟。
“不能硬拔。”
顏千夏喝住了老爺子,蹲到嬸嬸身邊。
“把箭折斷,我來爲嬸嬸開刀取箭,嬸嬸,會很疼,你得忍忍,不過有我在,你不會死。”
她輕握着嬸嬸的手,小聲安慰她。
嬸嬸點頭,又搖頭,婦道人家,可沒經歷過這樣的血腥之事,又擔憂兒子,眼淚縱流着。
慕容烈過來,幫着折斷了箭,讓一家人散開,只留了她夫君在一邊幫忙解開衣裳,用米酒給小刀消毒,顏千夏輕吸了口氣,集中精神給嬸子劃開傷口。
巨痛讓這嬸嬸尖叫了起來,手指緊緊抓住他夫君的手。
滋溜一陣輕響,四條小龍同時從顏千夏懷裡的龍珠中幻化出來,不過幾寸大小,慢慢長成手臂粗細,在幾人頭頂盤旋,見此異象,婦人和小孩是直接嚇暈過去了,幾個漢子也嚇得腿直髮抖,跌坐在地上,不敢動彈。
“糟了,龍星一動,池映梓一定知道我們在這裡。”
慕容烈擰起了眉,催促顏千夏收回小龍。
“回來,回來。”
顏千夏連忙掏出龍珠,召喚它們回來,九龍之中,白龍爲尊,它認顏千夏爲主,聽她召喚,不過它慢悠悠飛過來後,卻纏到了她的手腕上,就是不肯回珠子裡去。
也對,餓了好多天,想吸她的血了。
“你是我主子啊,吸我的血,沒見我在幹活?”
顏千夏氣惱極了,不料幾條小龍一起圍了過來,怎麼都不肯回珠子中去,圈住胳膊的,圈住腳踝的,吸香味兒,吸花香,吸空氣,吸血……顏千夏覺得自己活像只大肉包……正被它們瓜分吃掉!
“晚上就煮了你們吃掉補身子!”
顏千夏扯着小白龍的尾巴,把它往懷裡塞,惡狠狠地威脅着,接着,小白龍就打了個飽嗝……
“你們不幹活,只會享受,還是神獸,我看就是幾個蠢貨,懶貨,吃貨!”
顏千夏越加憤怒,她熱得要命,小龍不爲她減輕痛苦就算了,還要吸她的靈氣精華!她怒罵着,一條接一條地拉着小龍往懷裡塞,抓到小紫的時候,索性把它往嬸子身上一放,反正龍星動了,池映梓一定有察覺,不如做了善事再說。
這種小傷對小紫來說跟呼吸打噴嚏一樣簡單,不過一小會工夫,就讓嬸子跟沒受傷一樣,一點疤痕也沒留下。
“神仙……”
老爺子反應過來,帶着兒子們就給顏千夏下跪。
“哈哈……神……我確實是神,衰神,天下第一衰。”
顏千夏乾笑,把小紫也塞回懷裡,她是快蒸發消失的、帶着幾條吃貨龍的神。
“我們先趕路。”
慕容烈拉起了顏千夏,背上了竹椅,催她快走。
“可是……你累了一天,還能揹我嗎?”
顏千夏心疼他,疾行一天,晚上還要揹着她走,她好心疼。
慕容烈搖搖頭,輕聲說:
“沒事。還有,你們幾位也不要今晚也不要留在這裡,趕緊找地方去避避,這些都是我們的仇家,連累你們實在是過意不去,絕瞳,把銀子留下,讓他們可以重修房屋。”
絕瞳連忙掏出銀袋,放到一邊的青石板上。
顏千夏坐上竹椅,慕容烈背上她就走,幾名獵戶相互摻扶着過來,老爺子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其實還有一條路,就怕你們不敢走,不過看你們也武功高強,不是普通人,如果有把握,也能去闖一闖,只要一個時辰,就能到對面山上。
“請教。”
慕容烈轉過身來,向老爺子抱了抱拳。
“從這裡過去,你們會看到一顆古樟,你們走右邊的小路,能到一線天,懸崖峭壁,野獸出沒,非常難走,你們……”
“還有熊瞎子,恩人們還是走老路吧。”
婦人已經醒了,靠在她丈夫的懷裡,哆哆嗦嗦地指着老路的方向。
“謝了,我們走。”
慕容烈看了一眼古樟的方向,大步走去。
才走了一小會兒,小白龍又從她懷裡鑽了出來,在她的腿上打滾,跟小狗兒撒嬌一樣,用力搖着尾巴。
“你到底要幹嗎?”
顏千夏用小手指戳它的圓肚皮,氣鼓鼓問它,
“你們不是神獸嗎,要麼送我回去,要麼給我治好這毛病。”
小白龍的鬍鬚搖了搖,嘴慢慢咧開,居然是像在笑。
“啊,你給我滾回去!”
顏千夏捏着它的尾巴,往懷裡塞,可四條龍可在懷裡造反了,拱來拱去的,居然像是在佔她的便宜,拱得她又癢又麻,惱火極了。
“滾吧。”
她一聲怒吼,把它們抓出來,往空中一丟,四條小龍居然真的就在林間飛舞穿行走來,一藍,一白,一紫,一黃,像四道虹,在林子裡盤施遊動,所遊過之處,飛禽走獸莫不嚇得瑟瑟發抖,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假威風!”
顏千夏都懶得看,關鍵時候不見它們出來,這種時候出來擺造型,簡直是來堵她的心。
“它們的靈力似乎是恢復了!”
慕容烈卻停下了腳步,語氣略有些欣喜。
顏千夏坐直身子,擡眼看在頭頂飛着的四條小龍,它們已經化成了一米多長,一臂之粗,龍鬚輕顫,時而互相交纏在一起,翻滾嬉戲。
“能救我?”
顏千夏問。
“但願,你是白龍的主人,你問問它。”
慕容烈充滿期待地看着白龍,那白龍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扭過頭來,一雙大眼睛充滿蔑視,掃他一眼,繼續往前飛去了。
人中之龍,不敵這神中之龍啊!
慕容烈黑了臉,加快了腳步。
顏千夏管不住這幾個調皮的吃貨,它們要在山林裡翻雲覆雨,鬧出動靜,那池映梓的人一定很快就能趕到,還有那些冒充碧落門的人,可能就在暗處虎視眈眈。
“這麼些吃貨,就那些蠢貨纔來爭。”
小白龍回到顏千夏的腿上,盤着打瞌睡,顏千夏捏着它的尾巴,好笑地說道。
“它們的力量是你沒有見識過的,國書上有記載,九龍可使天下風雲驟變,擁有九龍,就是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從來沒有怕權力少的人,只有渴望手中權力越來越大的人,龍珠對他們來說,就是換取權力的力量。”
慕容烈淡淡說着,側臉看了一眼繞住樹枝的小黃龍,四條龍中,只有小黃龍對他稍微親密一些,不過也只聽命於小白龍。
“都滾回來,要不然我真要拿你們煮火鍋了。”
顏千夏大喝一聲,小白仰起了腦袋,發出一聲清吟。
雖然不大,但是聲音很純厚,就像一支古蕭,悠悠長長的一聲,那三條龍迅速回到了它的身邊,化成四陣輕煙,回到了圓珠裡。
山林裡安靜下來,一直沉悶不出聲的絕瞳這纔開口,
“它們是在護送我們,剛剛那段路上有羣狼,還有幾隻花豹,一條巨蟒,都趴着沒敢動。”
“嘖,難得,小白,明兒讓你再喝幾滴血……在我化成水之前,讓你多喝幾回。”
顏千夏感嘆起來,想一想,又問,
“小紫啊,你能把我治好麼?”
懷裡的小紫龍探出腦袋,大眼睛瞪着她,滿眼悲憫,大腦袋輕輕晃了晃,鬍鬚也跟着抖動起來,顏千夏的心立刻往下沉了沉,是了,她是已經沒命的人,怎麼能指望小龍把她的命給找回來?
“它怎麼說?”
慕容烈期待地扭過頭來看她。
“它說能治好。”
顏千夏扭過頭,一臉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怎麼就慌得忘了它們……”
慕容烈長舒一口氣,接連說了好幾句,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
“它們還說,你以後還能當皇帝,不必再吃苦。”
顏千夏又說了一句。
“皇位本就不是我的,我強行奪來,也沒給天下蒼生造福,如今失去了就失去了吧,你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烈只以爲顏千夏是因爲他的主動退位而自責,卻沒想到顏千夏已經打了另外的主意。
若她不能活了,她一定要把慕容烈爲她失去的,全都給他找回來。
九龍在天,且聽她號令,一定能助他回到龍臺之上。
“吃個。”
她從小包裡拿出烤土豆,遞到他的嘴邊,慕容烈張嘴咬下,顏千夏又拿了一個,拋給絕瞳,慢悠悠地問道:
“絕瞳,其實我們那裡,男人和男人可以結婚,要麼你帶着千機和我一起回去。”
絕瞳接住烤土豆,看了她一眼,沉默着。
“哎,不過你也真奇怪,這麼多女人不喜歡,你爲啥喜歡千機?他可是喜歡女人的!”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之後,絕瞳才突然開口,
“屬下最先見到他的時候,他穿着女裝,屬下以爲……所以……”
“女裝……也難怪,他若扮成女兒身,沒幾個人比得上他那副俏模樣,簡直香|媚入骨啊!”
顏千夏咬着土豆,盯着絕瞳看着。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過了一會兒,摁着腰上的劍,大步往前走去,
“屬下先去探路。”
等腳步聲遠了點,顏千夏才小聲問道:
“阿烈,你不覺得絕瞳有些奇怪嗎?爲什麼要故意把我們帶上錯的路,爲什麼要殺了那個黑衣人,是不是他看到千機和我要好,吃醋,想除掉我?”
慕容烈擡眼看向前方,輕輕搖了搖頭,
“名花流的這些人跟着我出生入死好些年,追隨我腥風血雨,九死一生,若輕易懷疑他背叛,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所以,若無真憑實據,你不要對絕瞳多說一字。”
“知道了,可是阿烈,晴晴安不安全呢?”
顏千夏卻愈加擔憂了,如果絕瞳真的背叛了他,晴晴她們就暴露於危險之中,如果對方要拿晴晴來威脅慕容烈怎麼辦?
“會安全的,千機心機縝密,他會妥善安排好。”
慕容烈奔走一天,又經歷了一次廝殺,說話時已有些許急喘,顏千夏發覺,連忙從竹椅上跳下來。
“我自己走會兒吧,反正天黑了,涼快好多了。”
“來,我牽着你。”
慕容烈拉住她的袖子,打着火摺子,給她照亮腳邊的路。
慕容烈和顏千夏,在最富貴的時候遇見,追追逐逐,怨過恨過,後來相愛時,便覺得從冤家到愛人,那就是最好的愛情。
可是現在,顏千夏覺得這纔是最好的愛情,患難時的不離不棄,雙手相牽,雖然前方是崎嶇的山路,黑暗之中還隱藏着未知的獸心獸臉,可因爲有彼此的存在,便覺得世界美好得令人陶醉。
“主子,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了。”
絕瞳去而復返,指着前面說道。三人加快了腳步,到了山澗邊。老爺子說的天險,赫然出現在眼前,地形險竣,連慕容烈都倒吸了口涼氣。
月亮已經出來了,溫柔地看着立在萬丈懸崖邊的三人,數十米寬的距離,山壁如刀削般陡峭,幾乎是垂直插|入地下,月光下,那湍急的水流正咆哮着往下涌去,形成好幾道瀑布。
“怎麼過去?”
顏千夏伸長脖子往下看,頓時一陣頭暈目眩,連忙縮了回來,捂着跳得飛快的心臟。
“叫小龍出來,帶我們過去吧。”
顏千夏想了想,拿出小白珠,召喚小白龍,白煙化出來,小白龍溫柔地用尾巴捲住了顏千夏的腰,往上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往河對岸飛去。
“還有他們。”
顏千夏在空中飛着,又指着還站在岸邊的慕容烈,笑着說道。
可小白龍把她放下之後,居然又縮回了龍珠裡,根本不管慕容烈他們了。
“喂,怎麼回事?”
顏千夏用手指戳着小白珠,好半天,才聽到有人低聲說道:
“小白龍從來只對主人負責,它不會管別人。”
“誰?”
顏千夏猛地轉身,只見樹林裡走出了一道身影,黑衣黑髮,戴着黑色的布巾,一雙眼睛陰惻惻地盯着顏千夏。
“你是什麼人?”
顏千夏警惕地往後退去,手摸到了腰的小刀,準備和他一搏。
“你看到了,我能召喚龍,小心它們撕碎你。”
黑衣人雙瞳裡暗光閃了閃,似是有些懼意,也退了一步,低聲說道:
“你要活命,也很容易,只要你用這把刀刺入池映梓和慕容烈二人的心臟,取他們二人心口之血,浸泡九龍之須,便能脫胎換骨,重生做人。”
“呸,少造謠生事,騙我爲你殺人,我便是死,也不可能傷害慕容烈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小白,出來撕碎他!”
顏千夏托起白珠,厲聲大喝,那黑衣人聞言,立刻向後暴退而去,又怪笑着說道:
“便是你不殺他們,他們依然會爲你而死,你是被強拉來的,多活一天,他們就少活一天,如果你想通,就帶着九顆龍珠來找我,我來爲你的阿烈續命。”
“你先給自己續命吧!小白,去,把他給我撕碎扔到河裡去!”
顏千夏將手裡的小刀用力擲出,鋥地一聲響,小刀碰到了前面的大樹,跌落下來,小白已經幻化出來,往前追趕而去,一陣亂響過後,小白又回到了顏千夏身邊,爪子乾乾淨淨,不像已經幹過殺人越貨的事的樣子。
此時慕容烈和絕瞳已經藉着樹枝的力量,施展輕功,躍了過來。
“怎麼回事?”
慕容烈已經看到這邊有人,聽着前方枝葉亂顫的聲響,長劍出鞘。
“沒事,又是黑衣刺客,被我嚇跑了,我現在很厲害呢,他們都害怕我的龍。”
顏千夏收回小白珠,輕聲說道,她如今有些忐忑,小白龍似乎並不喜歡慕容烈,否則不會在聽到她的命令之後,又中途折返回來,倒像是在防備慕容烈一樣。
“走吧。”
慕容烈收起劍,緊握住她的手,像這種讓她先行一步的事,他絕不再做了,若剛剛不是她膽大,說不定黑衣人就已經把她抓走,一後怕,後背都滲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