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我能長相廝守,在哪裡又何妨呢?”
慕容烈吻住她的脣,低低地說着。
“是……”
顏千夏閉上了眼睛,享受着來自他的寵愛。
這樣的愛情,放在現代,也會有各種各樣的阻力。我們要房子要車子要票子,要漂亮要身材要工作要高薪,多少高富帥真會看上窮姑娘?又有多少公主可以愛上窮小子?那樣的童話,美麗地存在於電視劇裡。
今夕之愛,她之幸事。
“好吧?”
他突然擡起她的下顎,凝視着她的眼睛,小聲問她。
“什麼?”
顏千夏沒回過神來,眨巴了幾下大眼睛,疑惑地反問。
“小笨蛋……”
他沒把話說出來,後來顏千夏總想問他到底說了一句什麼話來着,他卻總是笑而不言,用手指勾她的鼻頭,一次又一次,用寵得不行的眼神看着她。
月兒扯過半片雲紗,遮住眉眼,四條龍化成淡煙,回到了龍珠之中,小潭之中安靜下來,她躺在鋪在草地的竹蓆上,和他依偎着,進入了夢鄉。
“誒,舒舒,你快看這個。”
詠荷姨娘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顏千夏翻了個身,發現慕容烈不在身邊,便坐起來朝詠荷姨娘看去。
現在還很早,應該只是卯時,晨曦微露,空氣裡都是青草和花兒的香味,小道上,一隻小鹿正往林中鑽去,到了樹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無辜而且水靈的大眼睛溫柔地眨了眨,然後輕盈地跑進了灌木叢中。
“它叼來了這個。”
詠荷姨娘託着幾朵綠色的小花,欣喜地走了過來。
“這叫菁菁草,是特別好的草藥,我給你煎成水,喝了它。”
“給婆婆喝吧。”
顏千夏立刻說道。
“嗯,給你喝,它是拿來送給你的。”
詠荷姨娘笑着,轉身過去拿陶罐,打了水,把小花揉開了,擱進水裡,麻利地生了火,開始熬湯水。
“這菁菁草都長在陡峭的懸崖上,而且有菁菁草的地方一定有毒蛇,鹿有靈性,你昨天抱它,它就感覺到你體熱,所以才爲你找來這菁菁草。”
詠荷姨娘用筷子攪拌着,滿臉感概,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
“你比夫人的症狀輕多了,她發作後,不過七天,便不能再太陽,一個月之後便不能見油燈,半年之後,月光都不能見了,或者是因爲你有小龍在身上吧。”
顏千夏站起來,摸了摸身上的珠子,沉思起來。
小龍不能爲她治好熱症,但是從昨晚的情形來看,確實可以控制住躁熱的發展,如果尋齊九龍,是否就可以把這熱症完全控制住,最起碼不再惡化?那樣,就不用回去了呀。
正想心事,輕歌夫人的石壁門緩緩打開,輕歌夫人出現在門口,輕輕地向她招手。
顏千夏快步過去,小聲問道:
“婆婆,什麼事?”
“你進來。”
輕歌夫人轉過身,慢慢地往裡面走去。
顏千夏緊跟上去,裡面的森森涼意,讓她也覺得舒服。
“我昨晚做了雙鞋,你拿給他。”
輕歌夫人從榻上拿了雙厚底的布鞋,遞給顏千夏,看得出這手藝很巧,針腳細密,用料也講究,是好的貢緞,只是緞子有些舊了。
“都是從舊衣裳上拆下來的,許久沒穿了,有些褪色。”
“婆婆,晚上光線又不好,你不要把眼睛弄壞了。”
顏千夏心痛極了,拉着她的袖子,小聲說道。
“他的鞋壞了,得做雙新的,你不要怪我偏心,你有他疼你,我便多疼他一點,今天給你做一雙,正好配你這件衣裳。”
輕歌夫人抿脣一笑,又拿出一塊剪好的紫色緞子,低頭做了起來。
“婆婆,我都不會這些。”
顏千夏拖了張竹椅過來,坐在她的對面,託着腮看着她做鞋子,又仔細地看她的眼睛,山洞裡光線特別暗,那點夜明珠的光,又綠瑩瑩的,並不能讓人分辯出她眼睛的色彩,但是能看出並非褐瞳。
輕歌夫人見她不出聲,便擡眸看了一眼她腰上的寶鏡,微笑着說道:
“阿烈把鏡子給你了呀,其實魔宮之中也還有些可用的東西,只可惜我當時無力再上魔宮,現在日子長了,也不想再要那些東西了,你和阿烈倒可以去瞧瞧,他如今也得有個棲身之處,魔宮那地方易守難攻,當年魔宮一戰,攻進去的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讓詠荷教你們佈陣,以後你和他住在那裡,倒也安全。”
“我們和你一起住在這裡。”
顏千夏搖搖頭,小聲說道。
“不行。”
輕歌夫人立刻拒絕,停了一會,才嘆了口氣,柔聲說道:
“這裡太陰寒了,他一個大男人,住久了,對身子不好,而且他若想找齊龍珠送你回去,也得有個安全地的方築起珍珠臺,魔宮最爲合適,詠荷後來看過,還有幾間大殿並未燒燬,收拾收拾,也是你們的小家。”
“是我拖累他了。”
顏千夏有些難過,本是錦衣玉食的王孫貴族,卻因爲她要四處尋找隱身之所。
“哪裡有誰拖累誰呢,都是心甘情願的。”
輕歌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起來,
“你和他現在的模樣,很像我當年和宮主的時候。”
“宮主叫什麼名字?”
顏千夏好奇極了,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魔宮宮主,一聽就特別威風八面。
“他叫連瀚玥。”
輕歌夫人笑得更柔了,那目光簡直柔得像三月的風,暖洋洋的,能融化面前所有的人,時光流逝,那人還活在她的心裡,就像時刻站在她的面前一樣。
不過短短兩年的相守,卻用盡了他們兩個一生的愛情,接下來的歲月,輕歌夫人便獨自在這愛的回憶裡,讓韶華慢慢老去。
“舒舒,你們不要學我,一定要好好地相守下去,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好嗎?”
輕歌夫人眼中含了淚,輕輕拉住了顏千夏的手指。
“我會的。”
顏千夏點點頭,輕歌夫人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又說道: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婆婆你說。”
顏千夏連忙點頭。
“若在危機關頭,他要爲你犧牲,請你千萬攔住他,請你……用生命來保護他,好嗎?我知道這很自私,可是,你看看我,我們不屬於這個世界,活得這樣痛苦,又沒辦法再尋死……我答應過瀚玥要好好活下去,現在是生受着折磨,不如讓我們的命來保護好他……好嗎?”
“我會的。”
顏千夏拉住了輕歌夫人的手指,腦中猛地竄進了黑衣蒙面人的話,要想回去,須用慕容烈和池映梓的心口之血……
若要那樣,她不如就化成風,化成水,化成一株小樹,一朵小花,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她做什麼都願意。
“謝謝你。”
輕歌夫人搖了搖她的手。
“婆婆,不要說謝,我們都愛着他啊、”
顏千夏眼兒彎彎,一臉自信的笑。
“在聊什麼。”
慕容烈的身影出現在洞門口。
“這麼早你去哪裡了?”
顏千夏扭頭看向他,小聲問道。
“我去看了一下陣法和地形。”
慕容烈沒有走過來,不想讓自己的熱量影響到輕歌夫人。
“婆婆給你做了雙鞋,你看,真好看。”
顏千夏託着鞋過去,蹲到他的面前,
“你換上吧。”
“我自己來。”
慕容烈拉起她,坐到洞口的青石板上,換上了新鞋。
“其實夫人她離開吳宮之前,給你做到了六歲的衣裳,春夏秋冬,每季兩套,每天只睡兩個時辰,眼睛都薰壞了,你那天問夫人的眼睛是不是藍色,是藍色沒錯,只可惜夫人的眼睛很差了,都看不清幾步遠的東西,我用了好些藥水給她洗過,都沒一用,眼睛一直有好多血絲,你們勸勸她,以後不要沒日沒夜的做東西。”
詠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顏千夏還沒出聲呢,輕歌夫人就輕嘆道:
“我睡不着嘛。”
“睡不着,躺着也行,你瞧瞧,爲了做這鞋,又是一晚沒睡。”
詠荷立刻責備了一句。
“知道了,不要說啦,我睡會兒,你們出去玩吧。”
輕歌夫人無奈地笑了起來,嚮慕容烈和顏千夏招招手,看着小兩口出去,這才關上了石壁門。
“你娘很疼你的,你別一口一聲夫人了,也叫聲孃親讓她開心一下。”
顏千夏低頭看他的鞋,小聲責備道。
“也不怪烈兒,在宮裡,沒人叫母親,都叫母妃,只怕烈兒還沒叫過孃親呢。”
詠荷爲慕容烈辯解了一句,他只搖搖頭,在潭邊坐下來,撿起了小石子,往潭水裡丟。
“阿烈,婆婆說讓我們去魔宮住,她說魔宮那裡易守難攻,你要不要去?”
顏千夏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肩,他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剛纔肯定不是看什麼地勢,而是和千機他們聯絡去了,外面的形勢一定不好。
“池映梓離這裡不遠了,可夫人又不能見到太陽,我們沒辦法撤退,又不能讓夫人落到池映梓的手裡。”
慕容烈擰緊眉,小聲說道。
“他能進來嗎?”
顏千夏問完,也擰起了秀眉,池映梓那傢伙,在這天下還能找到對手嗎?她覺得慕容烈的武功已經很高了,可池映梓的武功更嚇人,簡直不是人練的功夫了!
“沒關係的,你們儘管走。”
詠荷走過來,把煮好的菁菁水給顏千夏喝,一臉輕鬆地說道:
“他不能拿我們怎麼樣,我還懂點障眼法小把戲,騙個把人沒問題。”
“真的嗎?”
顏千夏不太相信,她們都四十好幾了,怎麼是池映梓的對手?
“我當年可是玉瑤聖女,最擅長的就是魔宮中的障眼法,這些年都是用這樣的方法躲開了追殺,和夫人過到現在,相信我,你們吃了早膳就走。”
“還是一起走。”
慕容烈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道。
“夫人白天不能出來,你們走吧,我和她這樣過了快三十年了,這天下還沒什麼難事是我們過不去的。”
詠荷搖頭,喚過另幾個女伴,讓她們給二人收拾乾糧。
“其實我們有龍,也不怕池映梓的對不對?”
顏千夏擡頭看着慕容烈,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
“這四條小龍自出生以來,被上神賦予守護之職,各司其職,它們都是守護獸,並不是戰獸,除非九龍聚首,平常絕不會輕易傷人,否則它們不會一直居於龍珠之內,一直等着主人到來才全部甦醒,而且若要龍大開殺戒,死傷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千里江山的傾覆啊,舒舒,你各萬不要輕易召喚它們破了殺戒!”
詠荷緊鎖眉頭,認真地叮囑顏千夏。
“知道了,可是他們難道是守護我?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啊!”
顏千夏歪着頭,不解地問道。
“它們挑選的主人,沒有原因,不問出身。你們快走吧,先去魔宮,魔宮春風殿中還存放着不少書籍,都是天下奇書,你們可以找找,看有沒有那個運氣,能否找到九龍珠的秘密。”
詠荷擡眼看了看天色,眉擰得更緊了,遠處的林木上空,聚集了不少烏鴉,突然又驚起亂飛,明顯是有人進山了。
“快走,我要啓動陣法了。”
詠荷一推顏千夏,轉身往小山坡上跑去。
“夫人,待我找齊龍珠,定會親自來接你回魔宮相聚。”
慕容烈衝着山洞一抱拳,朗聲說了一句,然後拉着顏千夏就往密林中跑去。
“嗨,我們這逃跑的……”
顏千夏扭頭看向漸遠的小潭,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會過去的。”
慕容烈一臉嚴竣,池映梓已經站在明處,並不可怕,他要找的,是那個站在暗處的人,那個人一定會尾隨着池映梓,等他二人開戰,便可漁翁得利,若池映梓肯聽一勸,倒好說,只怕池映梓固執偏拗,非要奪走顏千夏。
“嗨,小鹿。”
顏千夏看到了小鹿,衝它招手,小鹿撒開四腿跑過來,拐彎時,那兩隻大梅花鹿也出現了,一家三口在他們前面不遠不近地跑着,似是在爲他們引路。鐵雄他們在後面揹着包袱,牽着馬,拎着慕容烈親手做的竹椅,也緊跟上來。
身後,那條才走過的小道,就在他們眼前慢慢消失了,顏千夏現在相信詠荷夫人的本事,她用了二十多年來佈置機關,一定有她的精妙獨特之處,不說一定能打敗池映梓,但是困他一段時間是有可能的。
在小鹿一家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到了一個分岔路上,一條通往更險竣的大山,一條通往山腳的世界。
“下山,行蹤已經暴露,索性走大路,爭取時間,如果那些冒充碧落門人的黑衣人再出現,一定會和真正的碧落門人相遇,讓他們打去。”
慕容烈果斷地走向了下山的路。
“好朋友,再見。”
顏千夏回頭向小鹿招手,它的小蹄子在地上輕輕踢了踢,轉身往林中跑去。
山下已是吳夏二國的交界之處,留守夏國的王爺已經呈上了投降書,這是慕容烈授意的,以免池映梓繼續大開殺界,也免去百姓的戰亂之苦。
入夜時,一行人進了一個小鎮,幾個月前的戰火沒有漫延到這裡,小鎮還非常繁華,酒肆青樓的生意正紅紅火火地做着,沿街有叫賣的餛飩小攤,還有面條。
幾人進了一家客棧,叫了飯菜,和熱水進房間。
不知是否菁菁水的作用,顏千夏今日不似前幾日熱得那樣厲害,只是還是不願意吃太熱的飯菜,慕容烈便執意等飯菜涼了,和她一起吃。